6、顺理成章 ...
-
清晨破晓，百姓们方从睡梦中醒来，便听见街道上一片嘈杂喧哗。
方经历敌袭事件不过月余的百姓们条件反射般的惊慌起来。有的关紧门窗，有的收拾细软准备逃离。
可外面的喧闹声似乎并没有闹进门的趋势，不少百姓稍微放松后，便按捺不住好奇心，伸了脑袋出来查探。这一查看便炸开了锅。
街上的人原来越多，人声鼎沸，众人议论纷纷，集中围在几个阔气府宅门前，指指点点。
一个一个的官员被禁军从家里拖出来，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被从家里抬出来，众人围观不明所以，但是口风却是出奇的一致。
“禁军抓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对啊，禁军可都是好人，前段时间救了咱们的命呢！”
“还帮我家盖了房子！”
“还娶了我家闺女！”
“......”
由于禁军之前的突出表现，在民间颇有口碑，收获了一群粉丝，此时只要禁军出手，百姓们立刻无条件认为被抓的都是坏人，绝对罪有应得。
更何况很快就有禁军小统领们为他们解了疑惑。
“众位父老乡亲，陛下曾经严旨，国难当头，任何人不得在此时贪赃枉法，收敛民财，这些人都是抗旨不遵，借机发国难财的，这不陛下下令，务必将这些人捉拿下狱！”
百姓一听，纷纷唾骂这些国家蠹虫，即刻就有人拿了臭鸡蛋烂白菜叶子，也不知道他们平时家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的臭蛋烂菜。
之后就是一水的赞扬，新君圣明对于百姓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当日早朝，所有官员议论纷纷，他们也见识到了清晨那一场声势浩大的“除虫”行动，有的感慨万分，也有的惴惴不安。
甄玉坐上龙椅，霎时朝堂上都安静了下来，众官员各怀心事跪地问安。
甄玉也没跟他们绕圈子，
在有人开口询问之前直截了当地把事情说了一番。
“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无视国法，藐视孤的旨意，其罪当诛，然而念及先王三年丧期未满，不宜见血，只罚他们交出贪墨所得，罢去官职，贬为庶民，逐出京都，立刻执行。”
贪污些许银子并不至于多重的处刑，毕竟数额着实不多，顶多就是判个贬官加没收财产，只要后续操作得当，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可是甄玉次饭给他们的罪名是藐视君王，抗旨不遵。
这个罪名在王权至上的时代可就是一等一的大罪，并且彻底断了想为这些人求情的路。
谁敢求情，谁就是藐视君王。
朝堂之上只剩了一群锯嘴葫芦，有口难言。
甄玉斜瞟了一眼吴相，那老家伙面上尚且淡定，只是两只手交叠，轻扣的手指说明他并没有那么淡定。
接着，甄玉让何敬宣读了提拔官员征求意见稿，则让吴相的处境雪上加霜。
老头的眼皮抽动了几下，没有躲过甄玉毒辣的目光。
一切如甄玉所料，退朝之后吴相果然留了下来，在书房门口求见。
甄玉面色温和：“吴相有何事啊？”
吴相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匍匐在地：“老臣有罪，愧对陛下。”
甄玉惊讶到：“吴相这是怎么了，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吴相站起身，老泪纵横，仿佛真的是心中有愧，怆然涕下，神一般的演技让甄玉佩服不已。
吴相哽咽着说：“老臣有罪，没有为陛下教育好手下，导致他们犯下如此大罪，老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陛下责罚。”
甄玉一脸茫然地将这话嘀咕了两遍，突然大吃一惊，问：“吴相说的可是今日那几个？他们抗旨不遵，和吴相有什么关系啊？”
吴相叹到：“陛下有所不知，那几人都是老臣座下学生，唉，是老臣教学无方啊！”
甄玉瞪大眼睛，惊讶地说：“竟然是这样吗？未免也太巧合了，不过这也仅仅是个巧合，吴相无需多想，孤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吴相：“......”
不多想是不可能的，何况陛下你刚刚最后一句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是君王既然这样说了，做臣子的总不能指着君王的鼻子说你说谎，你就是针对我，你就是要拉拢姓季的。
只能旁敲侧击。
吴相抹了两把泪：“如此，倒是老臣多心了，陛下莫怪，老臣为陛下尽忠之心天地可鉴，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大庆江山社稷，绝无私心。”
甄玉乖巧点头：“孤知道的。”
吴相：“......”
陛下你把天聊死了，好歹给个台阶老臣好接话啊！
甄玉像是突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乍然醒悟般，给了吴相一个台阶。
“对了，孤今日说的那个选拔官员征求意见稿，吴相可有意见，孤刚继位不久，对朝廷官员并不甚了解，你可得帮孤看看，这些人可有不妥？”
吴相悄悄出一口气，说：“陛下选的人都是人中英杰，只是依老臣看，有几人似乎与职位不太适合。”
甄玉谦逊道：“吴相你尽管说。”
吴相指着几个人说：“陛下，您选用李深为户部尚书，此人虽然有才，但所长之处为作诗著章，对财物之事国民生计丝毫不通，恐怕并不能胜任户部尚书一职。”
“有道理，还有呢？”
“此人孟凡道，您欲提他去礼部，可此人之前任职大理寺，并不擅长礼仪。”
“原来如此，还有呢？”
“还有这个......”
“......”
吴相指出了半数不合适的人，甄玉发现他说的十分中肯，这些人本就是他为了“更换”而准备的，竟然全都被指出来了，而剩下的那些人，尽管是季相门下，吴相也并没有多言半句。
这老家伙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甄玉眯着眼想。
“孤知道了，还好有吴相指点，不然怕是要朝堂大乱，孤会重新斟酌人选，等改过之后再和吴相商讨。”
并没有询问吴相合适的人选。
吴相心中又起了疑虑，想不通甄玉是对他不信任，还是留了后手。
新君还是太子的时候，因为病弱极少与朝臣接触，因此对他不甚了解，导致现在不好猜他的心思，吴相有些后悔。
当时应该多来看望太子，聊聊天，摸摸他的脾性的。
不该随波逐流等灭国。
吴相黯然离去。
围观全程的裴新意对甄玉的演技目瞪口呆，正准备说些什么，何敬进来说是大理寺主簿孟凡道求见。
这个人的到来让甄玉深感意外，他摸不准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过还是要见的，只有见了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凡起七品小官，极少有面圣的机会，此时颇为紧张。
“臣孟凡起叩见陛下，吾王千秋万代。”
“平身吧，孟卿前来有何事啊？”
孟凡起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臣听说陛下想提拔臣去礼部，任五品员外郎，臣心生惶恐，臣知道自己的斤两，怕是不能胜任，届时让陛下失望，呃......臣......臣特请陛下，不要提拔臣......”
甄玉万万没想到这人是来推辞的，好奇道：“从大理寺主簿到礼部员外郎，连升两级，你竟不愿？”
孟凡起道：“陛下，臣能力有限，只能当个小主簿，再高的位置，也确实做不了。”
甄玉起了兴趣，试探到：“那便提你做六品寺丞如何？”
孟凡起坚持道：“陛下，臣的能力实在只能胜任七品主簿，请陛下不要提拔臣。”
甄玉挑眉，摸不透这位大理寺主簿的心思，不过既然人家坚持，不如就依从了他，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真提拔他。
孟凡起遂了心愿，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裴新意终于憋不住了，奇怪到：“这孟大人该不会是有毛病吧？升官都不愿意？”
甄玉也想不通：“他坚持要当七品官，一品都不愿意升，这倒真是奇了怪了。”
裴新意挠头：“陛下也想不通？”
甄玉摇头：“想不通，难道七品官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时，何敬在一旁咳嗽了两声，有些局促地开口：“陛下，孟大人的意思，老奴或许能猜上一两分。”
甄玉好奇心正浓，忙说：“快讲。”
何敬抿了抿唇，小声说：“陛下，我朝规矩，六品及以上官员家女子不得入选后宫。”
甄玉：“啥？！”
何敬憋笑：“这位孟大人家有两个小女儿，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正值嫁龄，而陛下您的后宫，可还空无一人呐！”
甄玉：“......”
裴新意：“......”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甄玉一拍桌子：“靠，把主意打到孤的头上了啊！”
裴新意揶揄笑道：“陛下，您想提人家的官，人家却想着做您的老丈人呢，再大的官能大过老丈人去？您说这是不是就叫做蹬鼻子上脸？”
甄玉：“......”
甄玉大囧，他来这里这么久，一心扑在国事上，还真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后宫问题，一想到这个时代的君王后宫佳丽三千人，甄玉就有些发怵。
他平日里够忙够累的了，再应付那么多美人，诶，怕是要铁杵磨成绣花针啊！
想到这里就很惶恐，如今他还要为先王守三年孝期，尚能逃过婚姻大事，可是三年一过，他一个二十二岁的君王，若是还不充实后宫，怕是会被朝臣们的口水淹死。
甚至会被怀疑不举。
一想想就是一头冷汗。
“何敬！”
“老奴在。”
“记着，将来选妃一定避开孟家女，孤要气死他。”
何敬：“？？？”
裴新意眯着眼，心中暗笑，陛下这是赌气呐，没想到总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陛下竟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不知道目睹全程的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算了，不想了，自己目睹过的足矣被灭口的事情本来也不少。
====
下午，甄玉真的叫了吴相来，把自己新定的人员名单给他看了，吴相受宠若惊。
新名单改动的极为巧妙，里面包含了三位吴相门生，四位不属于任何派系的官员，如此便是给了吴相面子，吴相若再提出不满，便有恃宠而骄，或者是妄图左右君王故意提拔自己人的嫌疑了。
再有意见也只好作罢，吴相只能对这次调整赞不绝口。
如此明蕊便稳稳坐上了户部尚书之位，并且名义上还是得到了吴相的肯定呢。
第二日早朝这份名单便公之于众，季相门生占了大半，自然说不出什么，吴相又鼎力支持，其他人谁也没有敢去提半个字的，这事儿便顺利地定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顺理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