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假拉拢真打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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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裴新意便火急火燎地跑到甄玉处，急切地说：“陛下，臣发现一个问题。”
甄玉已经起床在院子里跑了两圈了，此时他身着窄衣劲装，跑得浑身热气腾腾，面色红润，虽然还很瘦弱，但也有了几分健康的神色。
这段时间以来，甄玉一直坚持每天锻炼身体，原主身体太弱，一开始甚至不敢跑步，只能快走，还是最近两天才开始跑的，也不敢跑很多，饶是如此，身体也日渐精壮，比以前好上了许多。
甄玉接过何敬递过的毛巾，披上一件厚外衣，平复着呼吸，而后才说：“你是说那个名单的事情吗？你发现了？”
裴新意惊讶地问：“陛下是有意为之？”
甄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进去说，你用过早膳了吗？陪孤再吃些吧。”
裴新意只好乖乖跟在甄玉身后，进屋用饭。
早饭只有四样小面点一碗清粥一个鸡蛋，十分简单，这也是甄玉即位后的要求，改掉那些奢华的东西，节约开支，杜绝浪费。
不过早餐虽然简单，却极其美味可口，御膳房的厨子不能在种类上下功夫，便把所有心思都用到了口味上，裴新意吃得不亦乐乎，一口豆沙包咬下去，鼓着腮帮子问：“陛下，您要拿下的，可全是吴相的人，给臣的名单，全是季相的人啊！”
甄玉笑着用完清粥，说：“没错。”
裴新意咽下口中饭食，奇道：“陛下，您是要拉拢季相，打击吴相？”
甄玉摇摇头：“孤何须拉拢，何须打压，朝堂上下无论是谁的派系，最终不都是孤的臣子么？”
裴新意：“？”
陛下你说这话我怎么一点都不信。
瞧着裴新意瞪着眼的模样，甄玉忍俊不禁，裴新意今年刚满二十岁，在甄玉眼中还是个毛孩子，他笑着说：“逗你玩的。”
裴新意：“？”
用过早膳，甄玉才认真地和裴新意说了这件事：“因为孤处理了吴相的人，又扶持了季相的人，所以你便认为孤是在拉拢季相，打压吴相对吗？”
裴新意点头。
甄玉又说：“你这样认为，那么其他朝臣又会怎么想呢？”
“大多数朝臣会和你一样想，但是还有一些不会这样想，比如季相和吴相本人。”
裴新意瞪着大眼睛迷惑不解。
甄玉解释道：“这段时间孤观察了两人的性格，吴相多疑，季相傲慢，两人虽然能力甚强，但这两个性格弱点就会成为他们被制衡的把柄。”
“此事一出，吴相多疑，必定认为季相暗中与孤联系，达成了什么约定，导致此番局面，但是孤这事做的绝，打压的全部是他的人，一点情面不留，他更会多疑，会认为孤此番，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裴新意：“啊？暗示？难道不是明晃晃地打击吗？”
甄玉摇头：“若真是打击，反而不会纯粹打压他的人，而是会在一干人中夹上几个，让人挑不出理，让人无知无觉，做的如此绝对，以吴相的性格，必定会以为孤是有意提点他，诱他来问，孤猜测明日事后，吴相必会进宫。”
裴新意恍然大悟：“意思就是他想太多了，反而自己跳坑里了！”
甄玉笑道：“正是。”
裴新意又说：“可是万一季相也想到了这层，为了不和吴相交恶，主动去和吴相澄清了呢？”
甄玉说：“孤方才说了，吴相多疑，季相傲慢，新意，按照这个性格特点，你分析一下。”
裴新意托着腮帮子慢悠悠边想边说：“吴相和季相一向不和，季相傲慢，那他应该不会主动去跟人解释什么，对，他不屑于去和吴相解释，而此事他得利甚多，若是他一反常态主动和吴相解释了，吴相又那么多疑，反而会起疑心，这就叫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甄玉笑道：“没错。”
裴新意赞到：“陛下这招高明啊，您瞧，您不仅拉下了一群贪官蛀虫，还惹得季相吴相互相猜忌，一句话没说，就把这浑水给搅和起来了，以后他们肯定都得看您的脸色行事，这可谓一石二鸟啊。”
甄玉笑着摇头：“怎么事情一到你这张嘴里就变了味儿了，孤现在要去早朝了，你去找找明蕊，退朝后，孤有事要和他商量。”
裴新意颠颠地去了，甄玉走在去早朝的路上，唇角含笑。
新君继位，最怕权臣，目前朝堂上两大派系以季相季崇明和吴相吴千仞为首，两派势如水火，总是在朝堂上吵来吵去，闹得慌。不过为君者并不反感这种现象，只有这样，他们才最好利用，当两派相争，势力相当时，君王的偏倚便是最重要的风向标。
换句话说，所有人都在争宠时，就是最好控制之时。
甄玉无比庆幸自己来到的这个王朝的禁卫军十分忠诚，完全可以为自己所用，不然他还真不敢保证能斗得过这些老狐狸。
有了军队在手，一切就好说了，哪怕是有些强横，也没人敢置喙。
——
早朝之后回到书房，明蕊已经在等着他了。明蕊比裴新意大一点，行为举止明显更端庄，裴新意这些日子在宫中习惯了，又加上甄玉对他十分纵容，难免有些无拘无束，茶水糕点吃吃喝喝毫不客气，明蕊则稳重得多了，只喝了两杯茶，桌上糕点一口没动。
见到甄玉，两人忙起身行礼，甄玉温和摆手让他们坐下。
何敬服侍他褪去珠冕和朝服，他轻松地转了转脖子，笑着说：“明侍郎，孤准备提你做户部尚书，如何？”
明蕊大吃一惊，慌忙起身：“陛下说笑了。”
甄玉看他的反应，便知道裴新意并没有提前泄露消息，心中满意这小子虽然孩子气了些，但还是个靠谱的。
“孤没有说笑，是在问你愿不愿意，当然，孤希望你愿意，这样以后孤的很多事情推行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明蕊沉默了一下，说：“陛下，臣今年才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的二品大员，在大庆史上几乎寥寥可数。
甄玉笑着说：“孤才十九岁，都坐上王位了，你还嫌自己小？”
明蕊忙俯身说：“臣不敢与王君相提并论。”
甄玉不以为意，说：“年龄不是问题，大庆目前正需要年轻有活力的新鲜血液，你只说自己是否愿意。”
明蕊激动跪地叩头：“臣叩谢陛下隆恩，臣定不辱使命，为陛下尽忠。”
甄玉笑着说：“快起来吧，过来我们商量下工厂的事。”
明蕊和裴新意都凑了过去。
甄玉拿出明蕊之前提报的规划，说：“你的规划孤看过了，很是完美，就按这个来办，孤之前说过办工厂的事，过几日那些厂房就能修好，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先把货源和销路研究好。”
明蕊问到：“陛下有何想法？”
甄玉说：“先说货源，做衣服需要用到的布料、棉花、针线，做农具需要的木料和铁制品，孤打算采用招投标的方式，来获取最低的价格，最好的货源。”
“招投标？”明蕊和裴新意对视一眼，都对这个新名词一头雾水。
甄玉耐心解释到：“简单来说，就是放出我们需要大量材料的消息，让有意供货的商家考虑好价格等方面的事情，而后择一日将所有供货商聚在一起，公开报价报货品质供货频率这些信息，选择最物美价廉的几家达成合作，孤这样说你们可明白了？”
明蕊和裴新意豁然开朗，惊叹到：“竟还有这样的方法，如此一来，确实能避免虚抬价格，节约成本。”
甄玉笑笑：“孤只是这样一说，详细的细则还要明侍郎回去细细敲定。”
明蕊应到：“是，臣会尽快拿出条款呈与陛下。”
甄玉满意地点点头，说：“另外就是销路了，孤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明蕊想了想道：“京城有几家王室的铺子，可以放在那里售卖。”
裴新意说：“可是那几家铺子向来是卖珠宝的，突然改成农具铺子，感觉怪怪的，怕是一时也不太容易被人接受。”
明蕊又说：“可若是要和大商家合作，怕是他们不肯，毕竟利润太薄，若是与小商家合作，那销路便窄了许多。”
甄玉笑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孤是这样想的，既然这几家工厂面向的是普通百姓，那就用百姓们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售卖。”
明蕊眼睛一亮，不可思议道：“陛下说的该不会是货郎？”
甄玉颔首：“货郎南北西东四处奔波，货物流动最是快，又能深入村镇，那里可是我们的客户群所在地啊。”
裴新意挠头：“可是哪里来那么多货郎，能全部聚集到京城，且不说这个，每个货郎每次只能带少量货物，来来回回还不够腿脚钱的呢。”
甄玉笑道：“你想的很细，这很好。所以孤打算设置一些批发点，不仅仅是京城，还有各州府，都要有这样的批发点，由商队将我们的货物运到这些批发点，而后货郎就近从批发点进货就可以。”
明蕊同意：“这样甚好，不过陛下打算如何设置这些批发点，是要与当地铺子合作吗？”
甄玉点头：“是的。而且要选择那些信誉好，又不是很大的铺子。”
明蕊和裴新意不解：“为何？与大商铺合作岂不是销路更广？”
甄玉摇头说：“因为孤做的，并不仅仅是生意。”
明蕊疑惑。裴新意这些日子早就摸出规律了，心说要来了，要来了，肯定有更深层的目的，好激动!
甄玉说：“如今资本多掌握在世家贵族手中，贵族与平民的贫富差距犹如天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象比比皆是，孤想要改变这种形势，让底层平民慢慢富裕起来，削弱贵族手中的势力，如此才能提升社会生产力，刺激社会发展。”
明蕊和裴新意听得一愣一愣的，生产力是什么玩意儿。
明蕊皱着眉头说：“陛下，如此针对贵族，怕是会引起动荡。”
裴新意跟着点头。
甄玉笑着说：“孤没有针对贵族，孤只是找了几个合作批发商而已，后面的事只是在某一段时间中自然而然发生了罢了。你们记住，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只是开一个不起眼的头，时势自然会有他的选择，而我们，顶多是再顺应时代推波助澜一下而已。”
明蕊和裴新意心中震撼，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蝴蝶效应，但是隐约感觉他们的陛下在谋划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不是特指的某一事件，他是在谋时势。
怕真的要翻天覆地了。就在可以预见的未来。
甄玉站起身，明蕊和裴新意跟着恭敬起身，脸上都带着凝重。
甄玉说：“明侍郎回去抓紧时间把今日我们说的这些整理出来，越详尽越好，若有问题可随时进宫，我们再议。大约十天左右，我们的工厂就要开工。”
明蕊恭敬而庄重地行了大礼：“臣领命。”
明蕊退下后，甄玉对裴新意说：“去把新提升官员的事做成一个意见稿，明日朝堂征求众臣意见。”
裴新意奇到：“还要征求意见？那吴相肯定不同意啊。”
甄玉弹了他脑门一下：“笨，就是要给他不同意的机会，不然怎么把明蕊推上去。”
裴新意摸着脑门，前后想了一番，恍然大悟。
明蕊不是季相的人，若是在一串季相门生中夹了明蕊的名字，那也太扎眼了。而给了他们提意见的机会，也就等于给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推人的机会。
届时甄玉只要给吴相个面子，更改名单中三五个不属于两党的人，其中夹上个明蕊，就不会太惹人注意。
君王现在势单力薄，不宜给自己的心腹之臣招惹太多目光，唯有进退自如，游走于各方之间，才能不动声色壮大自身，削弱对方。
裴新意感觉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屁颠颠跟上甄玉的脚步，把自己的想法小声一说，果然得到了夸奖，心里便和吃了蜜一样甜。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假拉拢真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