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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给过去一个句号 ...

  •   月初房租要到期了,晏承欢需要给爷爷说,然后清空剩下的东西,不然会一直续费。

      自打爸爸去世以后,妈妈的身体就更加虚弱了,晏城乐也一直留在家里一边学习一边照顾她,如果不是这样,晏妈妈才不会同意他留下。

      妈妈昏睡的时间较长,晏承欢特意趁她没有醒着的时候回了清禾。至于她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向弟弟多说,很默契的他也没有多问。

      晏城乐能够感觉的出来,自己姐姐受了委屈,但绝对不是来源于小锦哥。

      晏承欢真是成了身无分文甚至连手机都没有的家伙,出了这个门,自己就像是一个流浪汉。

      她用弟弟的身份证买了车票,临走前,晏城乐塞给了她一卷钱。

      “这是我平时攒下的,来回什么的应该够了,你路上小心,尽快回来,我会给妈说你去舅舅家,回来的时候你去舅舅家转一趟,要不然妈不信。”

      好像一夜之间,晏城乐也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天天偷着打游戏,上网吧的那个孩子了。妈妈睡着的时候就认真的学习,妈妈醒来的时候就陪她聊聊天。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想要一夜长大。

      列车走走停停,再次回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心里竟有一丝担忧。

      她不知道在担忧什么,只是觉得车站的那些白炽灯亮的刺眼。

      列车进站时发出而尖锐的鸣笛提醒着各位旅客,您的起点和终点已经到了,请做出选择。

      清禾的天气湿冷,不如常安北方艳阳,刚下车,一股冷风不知道从哪里悠悠的飘过来,钻进她的毛衣里还想钻进她的骨头里。

      晏承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清禾的春天还是老样子,温度太阳都不稳定。

      火车站附近有公交站牌,但是没有直通天地街的车,如果换乘的话,需要两班才可以到达。

      毫无疑问,她宁愿选择时间又长又远又费劲的搭乘公交也不会打车软件叫一辆车。

      8路公交车从火车站出发,会途径安乐街1004号,看着熟悉的建筑,街角,许久不见,竟然没有甚是想念的感觉。

      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里,也不知道清楚的宝宝还好吗,她还好吗?周天有没有帮助她?联系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也不知道奶奶有没有好起来,其实爷爷的身体也不好,春天来了应该会好一些了吧,肥猫还在看着菜园子吗?希望它不要去抓蝴蝶了,不然总会把菜苗踩坏。

      回忆可真是个好东西,陷进去就出不来。晏承欢顺利的坐过站,她只能沿着街道一点一点走回去。

      家里发生变故,一切都鸡飞狗跳的,自己却在这里散步,想想还真是狼心狗肺呢。

      等她到达小院子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好高了,黑漆木门紧紧闭着,不知道爷爷在不在家。后邻居家的梧桐树恨不能参天的高,高的枝丫都要伸到前面来了,只不过斑鸠没有落在上面,她也不会停在这里。一段时间不见,这里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就在这时候,黑漆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以为是爷爷,扬起笑容,准备迎上去,从门里走出来的不是爷爷,而是清楚。

      余清楚抬头的瞬间正好看见斜前方现在墙角阴影下的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她不敢相信,愣了好一会儿,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只是盯着那人,怕她只是一个幻影。

      微风吹起衣角,晏承欢看到余清楚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放心的笑了,孩子有在很好的长大。

      那一笑让余清楚回过神来,那不是幻影,靠近了两步,也不是长得像的人,是真的晏承欢。

      眼泪顿时模糊了眼睛,她抬了袖子赶紧抹去来看清这个一声不吭一言不发的死丫头。

      “你终于回来了,我……我都……都快急死了……”

      终于是等到你回来了。

      晏承欢听着余清楚叙说着在她走后每一个人发生的事情,除了许锦瑟,还把那本他们写的满满的本子递给她。

      每一页都贴了很多贴画,五颜六色抽象派的涂鸦,听说是彦河贴的。以前她买了不舍的用的贴画,他可是一点儿不剩的都霍霍了。

      彦河说晏承欢这个人啊,借她的钱不还可以,吃她的零食可以,就是不能碰她的破贴画。平日里最宝贝就是这些花花绿绿的,都给她粘上说不定她就杀回来了。

      晏承欢笑着翻看这厚厚一本,不得不说,彦河确实没有什么艺术鉴赏能力。

      “还走吗?”清楚问。

      她摸着清楚已经隆起明显的小腹半天才说:“嗯,退了房子就走。”

      “听周天说……许锦……”

      晏承欢忙的岔开了话题,下了楼去菜园子里看看。

      原本茂盛的园地,现在也凋零败落,枝干东倒西歪,杂草倒茂盛的很。一楼老屋上了锁也落了层薄灰,依稀听见猫咪的叫声,却也不是那只总是嘲笑自己的那只肥猫。

      物是人非的景色里,谁也回不到过去。

      周天儿在千四转过来转过去,实在放心不下就给清楚打了个电话,还没说两句,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楚,中午想吃什么?我刚刚闻到外面好香啊,我们出去吃吧。”

      晏承欢闻到空气中飘荡的椒香味,顿时想念她们那时候吃的辣子鸡丁了。

      她刚刚踏进屋门就看见余清楚举着手机,隐约听见电话那头喊着清楚?是不是晏承欢回来了?

      “别告诉他。”晏承欢压低嗓音小声说。

      “不是,你听错了,挂了。”

      清楚慌忙挂掉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已经听见了。周天看着黑掉的手机屏愣神,彦河一把抢过手机让他解锁再重新拨回去。

      “你觉得她会接吗?”

      “那我去找她!”

      周天拉住彦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让她自己选择吧,我们能管到什么时候?”

      彦河红着眼,瘫坐在椅子上,兀自地笑了起来,想不到,束手无策是这个意思。

      夜,比以往来的都快,眼看着华灯初上,霓虹璀璨,心里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自由的感觉。

      她把那个自己留在清禾,碎在常安,吹向远方。

      在她来清禾的这一天,晏妈妈断断续续醒了几次,晏城乐打着掩护,糊弄着让她多睡一会儿,这才没有起疑心。

      明天一早,爷爷的大儿子过来收房子,交了钥匙她就要回了常安。

      清楚走后,晏承欢翻着那本五颜六色的“日记”。

      她走后没几天,奶奶的身体不如以前好了,需要人经常照顾着,爷爷脾气拧,却也不得不服老,大儿子给请了两个保姆,一个照顾老爷子,一个照顾老太太,但是她们都不喜欢这只肥猫,肥猫也懒得理她们。

      听爷爷说,那一天,保姆们还没来,爷爷在剥花生,肥猫像往常一样在他脚边躺着,突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飞速的往屋里窜,还不停的叫着。爷爷走到屋里心里就有数了,看到猫猫趴在桌子上朝着奶奶叫,奶奶就那样安静的睡着,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来没多久,爷爷带着猫猫就搬去了小儿子家。但是他还留了院子的钥匙,好让我们过来看你。

      原来,奶奶走了。爷爷没有了打理园子的理由,便也由它荒废了去。

      昏暗的灯光下,晏承欢细细的看着,忽的听见楼下大门“砰砰”的响起来。隔着窗户向下望去,不知道是谁半夜不睡觉,来敲一扇不会开的门。

      本想着可能是醉汉,不去理会,一会儿就走了,但是敲门声一直响一直响,敲的心里乱糟糟的。

      她走到门口,探出头去朝着楼下喊,声音不大,能让他听见就好。

      “别敲了,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晏承欢……晏承欢你在不在?”

      声音很微弱,甚至不及远处的犬吠,可就是那么巧的唤进了心里。

      最难的那几天,她拼了命的想听见这个声音呼唤她的名字来解救她,却终是没等到。现在等来了,却发现好像……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许锦瑟听见声响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瞧见半个身影,黑夜笼罩着看的不清楚,但他知道,他找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道不出来,就这样在依稀的夜里两个人相顾无言,纵使泪流成河。

      犬吠,虫鸣,鼾声,无不在催促着什么。

      “承欢?”

      终日浑浑噩噩的寻死觅活中,他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应,尽管不是想象中的回答,他还坚信着能够像当初一样回到过去。

      “你走吧。”晏承欢像对着栖息的候鸟说话一样。

      许锦瑟向来就不是一个顺从的人,白天窝在屋里颓废到死,半夜里就来敲她家的门,经常醉倒在门口无人过问。天一亮他再回到那个狼藉的家,再来一场行尸走肉般的醉生梦死。

      叫喊声越来越大,有的人家已经开始亮起了灯。晏承欢不知道忍着多大的颤抖飞奔下楼,终是见到了那个让她获得诸多不想获得的东西的那个人。

      她看着许锦瑟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天还不算暖,许锦瑟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喜欢穿太多。

      “你够了,我不想见你了,你走吧,永远都不想见你了。”她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波澜,每说一遍,心里都被重重的碾过一遍。

      许锦瑟一直道歉,像一个祈求别人不要抛弃自己的小孩儿,又像那一年被他发了疯的妈抓着衣领,大半夜的从屋里拖到大街上一样恐惧无措。

      晏承欢的心疼从眼睛里漾出来,混进了夜色晕开来,又有什么用呢。

      这场游戏里,自己失去的太多了,她已经没有向前走的资本,即使心在地狱又怎样,她已经没有了爸爸,难道再让她没有妈妈吗?然后没有一丝顾虑的生活吗?

      许锦瑟不能相信,他强占了叶承欢的唇,重重的咬下去,一阵刺痛钻到心尖儿,一股铁锈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晏承欢像一个假人一样一动不动,不挣扎,不反抗,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轻轻地吮去唇上的混合着泪水的血迹。许锦瑟呢喃向后踉跄着,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你心里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叶承欢沉默不语,一件单薄的毛衣起不了什么御寒的作用,忽然吹起凛冽的寒风早已吹透她纸片一般的身体。

      两人里离得很近,近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许锦瑟的双眼猩红,黑眼圈也很重,熟悉的味道混着浓重的烟草味和酒精味,随着寒风一起钻到她心底久久挥散不去。她的印象里,许锦瑟从来都是很精致的人,就算平日里不出门他也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她从来没见过许锦瑟这个样子,眼前的他让自己有些害怕。

      “我会让你永远都记着我。”

      衣领很容易被扯开,露出白嫩的左肩,许锦瑟把嘴凑上去附上轻轻一吻,然后重重的咬了下去。

      毫不留情,鲜红顺流而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毛衣上蔓延开来,浓重的污浊在这漆黑的夜里是那么的刺眼。

      叶承欢一点表情没有,她不是不疼,只是那疼,在心里,是比万箭穿心还难以言喻的绝望,已经疼到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许锦瑟看着那个伤口满意的笑起来,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血,白上衣,牛仔裤,那个梦,终是成了现实。他以为把她所有的白色和蓝色的衣服扔掉,再也不去白里大江就没事了,尽管这只是一个梦。

      他后退着绝望而冰冷的说:“晏承欢,你永远都忘不了我,而我会忘了你。”

      转身走的干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里。

      叶承欢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人不鬼的样子,过了好久,终于,深吸一口气:“结束了,真的。”

      她打开淋雨,任滚烫的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衣服上的血随着热水的冲洗,没有规矩肆意的流淌着,在地上晕成了一滩一滩的血花。

      皮肤隔着衣服也被烫到通红,左肩上的伤口被泡的发胀,翻开的样子活像一朵食人花。

      叶承欢抱紧双臂蹲在地上,眼泪像开着的淋浴一样流不停,胃里一阵阵抽搐,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淋浴里没了水,温度渐渐地降到零度,叶承欢才从地板上爬起来,脱下的衣服看着沉思了一会儿,扔进了垃圾桶。肩上的伤也没处理就躺在床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余清楚一早就来了,发现房门根本就没有锁,才发现高烧到温度计爆表一直不退,然后直接送医院急诊。

      幸好,发现及时。

      分开在一个下午,太阳刚刚落在山头,不偏不倚,山头压在心里,难以喘息。

      阳光刚好照在余清楚的肚子上,晏承欢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还不能乱动,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宝宝的脚丫在乱踢,或许小娃娃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想让她赶紧走吧。

      列车驶向前方,慢慢的被夕阳吞没,她的人生大概也像这列车一样行驶着,只不过跳过了无限好的夕阳就停止了运行,开始了无尽的黑暗,直至死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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