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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黑暗结束后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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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晏承欢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满身大汗,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像是一只狼被抓到的兔子在拼命地挣脱。
“难受吗?”晏妈妈走过来问到,晏爸爸去做透析了,所以现在晏妈妈有一点儿时间在这里看着她。
医生在病房里多加了一张小床,贴近窗户,坐起来可以看见外面院子,躺下可以看见天空,晚上可以看见星星。很遗憾,昨天晚上没有看到。
晏承欢低着头平复一下’砰砰‘直跳的心脏,阳光照射在手腕上暖暖的,但是很快一阵炙烤的疼痛迅速袭来,皮肤也被灼的通红,晏承欢似乎像没有感觉似的没有把手拿开,只是静静地看着皮肤从浅色到深色。
抬起另一只手的瞬间,她才注意到两只手都已经缠上了厚重的纱布。哦,对了,昨天丢人了。
晏妈妈坐在晏爸爸的床上,双手环臂,尽管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依旧严肃的一丝也不退让。
“还想回去吗?”
晏承欢苦笑着,像是嘲讽自己一般的扬起嘴角,摇了摇头。
简单的摇头,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也耗尽了她所有的爱意。
“早想过来不就不用受这个罪了吗?你爸快动手术了,我没空照顾你,你赶紧休息好了过来搭把手。”晏妈妈补充道:“别告诉你弟,等他考完大学再说。”
别人呼吸两次,晏承欢才进行一次吸气,再呼吸两次,她才进行一次呼气,好像在她这里,维持生命的本能呼吸也逐渐变得缓慢,变得不重要了。
“等等你好了之后,我找人给你介绍对象,差不多的就行,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也千万别让人家知道你之前的事,说出去谁还敢要你?”
晏妈妈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个人听见,其他病床的家属一个劲儿的偷瞄着这边,想要打探点什么东西,但是什么也没听到,只是感觉母女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一些。
对于晏妈妈的安排,晏承欢只能点头答应,她站在又能有什么资格去反驳拒绝呢?
晏妈妈满意的点点头笑了笑,但很快又收起了笑脸换上一张冷漠的面容。她起身去拿放在柜子下面的包包,在包包里翻了好久,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晏承欢。
“你的手机,你把那个人删了吧,不要联系了,她就是个骗子,我还想去告她的!”
晏承欢接过手机,敲击屏幕两下,手机已经开了机,背景是她和许锦瑟的食指相对的照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现在看上去,好刺眼,好扎心。这时手机振动提示,电量仅剩20%,请及时充电。
她叹了一口气,充不了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这电量一样,完了就完了。
一顿鬼画符后屏幕锁解开,晏妈妈在一边看着撇了撇嘴。
未接来电几百个,未读短信几百条,点开看看全都是彦河,孟清安,偶尔还有陆琪和许易笙,可就是没有许锦瑟。往下翻了几下晏承欢就看不下去了。当她打开微信的时候看到了同样的画面,别人都是几百条,唯独许锦瑟这里空荡荡。
是啊,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晏承欢把余额里的钱全部转给妈妈之后,注销了账号,她看着是否确认看了好久,最终点下了确认。之后她注销了她手机里所有APP的账号,相册里这么多照片,视频都是回忆,她连相册都没有打开直接选择了把手机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她不敢看,看了她就会哭,现在的她没资格哭,眼眶湿润都是对母亲的忤逆。
手机最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可是使用它的人却再也不能回到过去,晏承欢把手机递给她妈妈:“我以后就在家里,也用不到手机了,手机号也注销了吧。”
她妈妈一听这话,脸上总算露出了放松的表情,难掩的喜悦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接过手机连连答应好,转身用自己的手机给不知道哪个亲戚打着电话,好像是在讨论相亲见面的事。
命运的红线一头断了的时候,另一头是有感应的,你信吗?
许易笙一直守在许锦瑟的床前,旁人谁都不许靠近。沉睡了许久的他比想象中醒来的时间更早,刚刚睁开眼睛还没怎么稳定下来,许易笙就忙着去办出院手续。
陈妍华也见缝插针的溜进病房,嘘寒问暖的询问着。
许易笙回到病房时看到陈妍华在和许锦瑟说些什么,立马反应到自己大意了,怎么就让她进来了。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许锦瑟的情绪有些复杂,不像是刚刚醒过来的人应该有的样子,于是脸色超级不爽的问:“你在和他瞎说什么?”
陈妍华一脸无辜的说:“什么叫瞎说啊?我说清安病了,让他赶紧回去清禾看看她,这有什么不对吗?”
许易笙警惕的反问,语气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你怎么知道清安病了?你又在搞什么鬼?”
陈妍华两手一摊无所谓的样子:“我说你是忙疯了吧?孟家大小姐病了整个清禾都知道了,还差我一个?赶紧带着她回去吧,省的赶不上……飞机又要怪我!”
说完陈妍华翻了一个白眼离开病房,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着许锦瑟,邪魅一笑。
“走,我直接送你去常安。”
许锦瑟坐起来,双目无神,本来就没什么事结果现在弄得一副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嘶哑的嗓子里干巴巴的蹦出来几个字:“不,去清禾。”
许易笙一听就急了:“让你去常安你回什么清禾,要不然清安让我过来找你干嘛?看你死没死吗?晏承欢都已经回常安好几天什么消息也没有,大家都急得要死你不急吗?赶紧走!”
许锦瑟像自嘲一般笑了笑:“估计她早就想解脱了吧。”
许易笙一头雾水,怎么的睡了一觉就失忆了还是脑瘫了,说的什么屁话啊这是。
“你发什么疯啊?清安一直念叨让你去常安你可别气她了,常安的机票最近的就这么一班,你快点啊!”
“我知道了,许易笙,你走吧。我的事我看着办。”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他的脾气,再继续争执下去没有什么结果,只能让关系变的更加糟糕而已。无奈之下,许易笙只好给孟清安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孟清安在监护室里插着管,这些麻烦事怎么可能再去让自家小姐担心。三叔收起手机删除消息当做没有看见,又悄悄放回桌子上。
一道厚重的玻璃介开的好像不是室内室外,而是地狱人间。
几天后的一个阴雨天,孟清安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三叔也在准备带她离开的事情。接到她醒过来的消息许锦瑟第一时间跑来医院。
孟清安睁开眼睛看到他第一句话便问:“承欢呢?”
许锦瑟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搪塞过去。
“别担心了,她没事,你刚刚醒来要好好修养,别想那么多了。”
声音低沉又沙哑,脸色也憔悴的像从战场上刚刚回来的一般,眼眶凹陷,眼袋垮到下巴,即使喷了香水也难以掩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和酒精味道。
“你好先生,你这样不利于病人休息恢复,请您先出去等候。”
医生在他走后开启了室内循环风清洁模式来消除空气中你杂味。
许锦瑟坐在医院走廊,三叔远远的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都是小姐最好的朋友,可是他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锦啊,这么累还劳烦你跑一趟。”
“三叔。”许锦瑟努力扬起微笑来表示自己还好。“还好,不碍事,她醒了就好。”
“过两天我准备带小姐去意大利,那里对她的身体好。我年纪也大了,不像年轻人思维活跃,承受能力强,能做的也就只有让小姐远离那些烦心事,把身体养好,然后找一个可靠的人托付,这样我就算归天了也没有可牵挂的了。”
许锦瑟默默的听着。
“三叔,我知道,我应该陪着她,照顾她一辈子的,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影响到她。”他顿了一下恳求似的说:“你大概也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如果之后她问起关于我或者承欢的事,你就说一切都好,什么也别告诉她。”
“好。”三叔应到。
像是故意错开与大家见面的时间,许锦瑟刚走,彦河陆琪紧接着就赶到医院。不过已经过了探视病人的时间,两个人只能通过室内监控来查看。
“怎么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么垃圾?”彦河往后一躺倒在沙发上,伸着懒腰感叹着世事无常又无可奈何。
陆琪摇摇头走到窗边看看远方放松眼睛,这段时间查监控查的她看见电脑就想吐。“不知道啊,人生就像一出戏,真的不是说着玩儿的。”
“许易笙呢?他怎么没来?”
“你不知道吗?”陆琪反问道:“好像凉介要去国外吧,估计他现在都没怎么有时间搭理我们。”她也不确定的说。
“国外?不可能吧!”彦河从沙发上跳起来惊奇的问:“为什么啊?”
“咱俩天天在警局里泡着我能知道啥?”陆琪两眼一闭,极其无语的说。
“今年大家都犯太岁吗,这么倒霉。”
“流年不利,多事之秋。”陆琪突然想起来:“哎!你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新线索啊?”
“没有啊,我就说要不就找其他人帮忙,就我们两个能找到驴年信不信?”彦河现在提起线索两个字就头疼,他的脑容量实在不支持他去转换消化这么多东西。
“内鬼这么多,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敌是友,我们明目张胆的查一查好歹还能炸出一两个,要是全部交给他们去做,估计肯定又会和之前的结果是一样的,没有答案。而且,我怀疑……”陆琪突然停下来,彦河盯着她在等着她说下一句,可就是没有下文了,不由得催促到。
“你说呀,怀疑啥?”
“有可能那个刹车失灵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我姐恰好开了那辆车而已,明明刹车有问题,我姐一口咬定是超速,她怕会牵扯到我,至于车祸……”
“然后呢?”
说着说着陆琪又不说了,就像一盘卡碟的磁带,得敲敲打打才能继续,不过对于陆琪,他可不敢敲敲打打。
“你忘了啊,行车记录仪上是你家的车突然撞向我姐的车,所以我觉得你们司机是有问题的,让你查的司机呢?”
“死了。”
彦河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院没几天就死了,说是洗澡的时候摔倒,摔到头了,当场死亡。”
陆琪一脸我了解的表情,不惊讶也不意外。彦河问她查的怎么样的时候,她笑了笑。
“出事的那天,陈妍华去过赛车场,不过不是找我,只是一会儿她就走了,后来我姐就来了。”
“所以,你怀疑和她……”
“我不知道,我没证据,但是根据她后来做的那些事大家都知道,我很难不怀疑她。”陆琪说。
“假设她在我的车上动手脚,是为了报复我,理由是什么?”
陆琪问彦河,彦河一脸懵,“理由是……她嫉妒你漂亮!”
“你有病啊?你再这样我就怀疑你和她是一伙的了!”
陆琪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边的抱枕使劲的朝他扔过去,不给帮忙就算了,还拖后腿,什么人啊!
彦河连连求饶,并一本正经的尝试分析。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陈妍华,后来认识了之后才知道她嫉妒心强,忍耐力高。她喜欢小锦,你姐和乐年姐又是闺蜜,你们几个经常玩在一起。如果要说理由,可能她认为你是一个潜在的隐患。”
陆琪眯起眼睛,似乎有点儿道理,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没了。”彦河怂怂肩膀表示。
“没了?”
“没了!”
“你再试试往下说一说,随便说。”
“说不了啊我,不行的不行的。”彦河摇摇头拒绝到。
陆琪语气提高:“你确定?”
像一句魔法咒语一样,彦河立马正襟危坐。
“假设她坏了你的车是因为报复你,但她也知道你没有驾照上不了路,所以也就只是在赛车场里,即使有什么事,也很快就能查出来所以有什么意义呢?然后你姐开走了那辆车并且出了事,对方正好是我父母,那天他们只是正常的去机场。”
“所以是巧合?”陆琪问。
彦河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不。那天的行程是他额外安排的,那个家伙惦记我们家资产很久了,因为欠了钱,欠的陈家的钱,赔上整个彦家都不够的那种,所以公司加赔偿款是他的目标。”
陆琪惊讶的看着彦河,她无法想象彦河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讲述这个伤疤下的故事,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
陆琪记得他曾经说过,他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翻案,但是现在看来他……
“就像你说的,证据呢?我没有。而且那时候,每天就只想着如何保命,我还能做什么?”彦河平静的说完,像是说了一个别人的故事。
“不过现在,我想知道真相。”
人们常说,黑夜漫长,但终归迎来黎明。真相可能会来的很晚,只要有人推动,它一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