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你不成欢》万里万鹤

62、甜不到心里的糖

　　大年初一这一天没有下雪，乌云密布的天空也露出了久违的太阳，今年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一年。刚吃完午饭，所有人收拾完东西，打扫了卫生之后像晏妈妈告辞，见他们还有急事必须要返回，晏妈妈也没有多做挽留。

　　她偷偷的把晏承欢叫到屋里塞给她一个红包:“这钱是你朋友给我和你爸的压岁钱，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我怎么给他们就是不要，放到他们包里再拿出来，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钱咱不能要，一会儿你塞给她们！”

　　“给你你还真拿呀！”

　　“我这不是给他们吗！”晏妈妈给了晏承欢一巴掌。

　　晏承欢把红包揣进口袋，在卧室里找了个礼品袋装了一些零食，送他们下楼的时候顺便放到车上:“给你们装了一些零食路上吃！”

　　许锦瑟笑着答应，偷偷的牵起晏承欢的手藏在袖子底下。晏承欢看向别处，捏了捏他的手表示回应，“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小锦哥！”晏城乐撞飞晏承欢直接扑过来一边一个抱着许锦瑟，赵晓星手搭在彦河肩膀上，眼里嘴里身体上一万个舍不得。“哥！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我会想你的，以后我姐回家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我带你去我们这里最好玩的地方！”

　　“好啊！”许锦瑟不客气的一口答应下，他倒是很想要经常来呢，“如果你姐同意的话！”

　　说着，许锦瑟看了一眼晏承欢，晏城乐也看了一眼他姐，连想都不想摆摆手说:“不用管她，我俩的意见非常统一，如果不统一，那就强行同意。”

　　大家都哈哈大笑，看着他们乘车远去，晏承欢心里的石头并没有放下，因为这两天偷看她妈的脸色就知道，有事一定瞒不过她妈的眼睛，估计又是新的一番噩梦。

　　“明天没事，给你说的那个相亲小伙见见面吧，你是在咱们家见面还是你俩单独出去见？”晏承欢前脚刚进门，就听见她妈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头也不抬的问着。

　　“行啊，怎么都行，你看着办呗！”晏承欢在洗手间里回答到，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她能怎么说？现在不洗清嫌疑什么时候洗？

　　“那就去你那个婶婶家先看看，然后你俩再出去玩玩转转，去那个庙会逛逛。”

　　“哎……可惜了，要是我姐再争气一点，漂亮一点，聪明一点，机灵一点，你说小锦哥这么好的对象不就到我们家来了吗？虽然长得太秀气了，但是做的事儿很拉风啊！”晏城乐躺在沙发上用着许锦瑟送给他的新英雄和新皮肤感叹着，晏承欢从心里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

　　“写你的作业去吧，考大学考不上我才揍你呢！”晏妈妈扔了个抱枕正好砸晏城乐手机上，“小许的人家条件太好，咱攀不上，嫁过去你姐这种愣头青倔驴子肯定让人三天就给送回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别做那种白日梦，趁早歇歇老老实实的看看这个相亲对象差不多就行了。”

　　“什么叫差不多就行了？”晏承欢现在洗手间门口声音有些颤抖。

　　“就咱这家庭你想找什么样的？就你这样的你想找什么样的？穷的你看不上，富的看不上你，人家什么媳妇找不上非得要你啊？”晏妈妈字字珠玑刀刀划在晏承欢心上。“你说你还不如小月长得好看还天天往外跑，也没学历，那份工作都干不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估计你这个公司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司，一群小孩办的公司能有多大的发展前途，人家亏损了有家里给钱，你工资要不回来还不知道找谁呢！”

　　晏承欢躲在洗手间门口低着头也不敢看镜子，怕看见镜子里的卑微，懦弱，无能，垃圾一般的自己，晏妈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点也不顾及女儿的心。

　　“明天看看这个对象，要是还行就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回来找个正经的工作干到结婚，要不然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基本工资。”

　　晏承欢转身关了厕所门，蹲在墙根用卫生纸堵住眼睛这个不争气的漏洞，试图让眼泪消失，因为哭过后眼睛和鼻子会变得很红，被她妈看到后一定免不了一顿挨骂。

　　努力的压抑心里的情感，直到胸口无声，身体上的痛苦压制过了心理上悲怆，才敢大口的呼吸空气，告诉自己我没事。

　　第二天，晏承欢被她妈催着起床，头脑昏沉的她似乎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似的。强忍着难受起床，在床上缓冲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天不舒服睡得早，手机静音，也不知道许锦瑟现在在干什么，打开手机发现有两百多条短信和999+微信未读，除去群里还有其他人的消息，许锦瑟的也就三四百条吧，但她一点也不惊讶，这很符合许锦瑟的作风。

　　用最快的速度简单的阅读了一下，大体意思就是到家了，怎么没回消息，问了晏城乐，知道今天相亲，为上次的事道歉，宽慰自己，晚安，早安。

　　“你干嘛呢？”晏妈妈抄着炒菜勺子站在房门口，“还不起啊？”

　　晏承欢没好气的回:“起！”

　　上午10点晏承欢换好衣服，围了那条羊绒围巾在门口等她妈穿鞋。晏妈妈凑近又看又摸的研究到:“这围巾谁送的？打那天我就想问你来着一直没逮到机会，这围巾一看就不便宜，你自己买的还是他们送的？”

　　晏承欢感觉自己妈妈有些胡搅蛮缠，没事找事，极其不愿意搭理她，生怕自己忍不住再哭出来，大过年加大早上又得挨骂！

　　“你是不是天天不学好光和她们一起比这个比那个啊？你挣的钱除了给你弟一点生活费你都挥霍了吧？你攒了多少钱了？你这样的这么不会过日子谁会要你啊？不得把家败光了啊？”

　　晏妈妈一边下楼一边数落:“你和人家不一样，人家有钱愿意干啥买啥很容易，你自己挣几个钱心里没数啊？还不如多给你弟一点生活费呢，自己花了也是花了，都花了能干什么呢？”

　　“我给他生活费就不错了你还想干什么啊？我不吃不喝攒钱给你儿买房还是给你存养老钱啊？”楼道回声很大，晏承欢压制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它传播很远，但没想到她妈声音比刚才更大了。

　　“我又不是不给你，你结婚的时候你给了晏乐乐多少钱我全都给你，你这么计较干什么？跟谁学的？真是遗传你奶奶家的那些人一个个的没良心！连一个字儿都……”刚刚溜圈回来的楼下大爷上楼打断了晏妈妈说话:“呦，叔，过年好啊！”

　　爷爷笑眯眯的说过年好过年好，晏承欢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好，叫了一声爷爷后匆匆下楼让自己短暂的透一口气。

　　“你看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懂礼数，真是让人气死了。”晏妈妈在后面和爷爷寒暄了两句下了楼看见晏承欢站在路一边又开始续上了:“你说就你这样的还想找个有钱的长得好的好人家？人家看上你我就把命给你！学人家这个那个你怎么不学点好，你看看人家哪一个小年轻的和……”

　　“你走吗？”晏承欢吸了满满一胸腔冰冷的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晏妈妈还想继续说。

　　“你走吗？破坏了我的心情，扰乱了今天的运势，相亲失败别怪我人不行，都是因为你。”

　　“你这人……”晏妈妈非常生气，瞪着眼睛像是要把谁吃了似的。

　　“走吗？走不走？最后一遍走不走，你不愿意去就回去！”晏承欢第一次感觉冬天温度不够冷，不能把眼泪冻在眼眶里。

　　眼中有捉不到烂漫星河，耳边有不知何起的无名乐声，尝到来自你内心深处的无字书 。

　　“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媒人问坐在长桌另一边的晏承欢，但是晏承欢一句话也不说，媒人疑惑的看向正在喝茶的晏妈妈，这不说话是怎么意思。

　　晏妈妈见晏承欢低着头嗑着瓜子也不说话，用脚在桌子下面偷偷碰了她一下提醒道：“你阿姨问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晏承欢回过神来看向他妈一脸谄媚的表情，瞬间心如冰山：“现在说吗？”她抬头看向坐在桌子另一边握着茶杯取暖，有些害羞的男生。

　　人不能只看外表，就像他坐了两个人的位置不是因为他霸道而是因为一个座位他根本坐不下。不是所有的恶人都是一脸横肉，一脸横肉的还可能是胖的。内搭鸡心领的黑色毛衣漏出了雪白的衬衫领子，正好和他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色。翻领呢子外套非常贴身，把圆滚滚的肚子刚刚好包裹住，不再多一点缝隙。粗糙肥胖的手指握着小小的茶杯错过来错过去，晏承欢担心下一秒他就要把茶杯捏爆然后碎片崩到自己的眼睛以后失明结果名正言顺他俩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不知道，再说吧！”晏承欢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低头掐着瓜子。我怎么说？我能怎么说？说他又胖又黑像黑山特种猪一样，自己的妈怎么会同意......是觉得自己和他很相配吗？

　　不知道为什么，晏妈妈和媒人哈哈笑起来，媒人笑着说：“孩子可能害羞了，女孩子都容易害羞！”

　　你从哪里看出我害羞的？我只是不好意思当面拍桌子说道他脸上算了，能不能不要给自己再贴金了。

　　“才见了一面具体什么样都也不知道。”晏承欢终于听到她妈说了有一句有用的话。“要不然两个孩子出去转转，看看再说。”

　　媒人一天便来了兴致询问男生的意思，晏承欢一副想死的心，结果男生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的说：“行啊，正好这几天有庙会，我们去庙会转转吧！”

　　“问你呢，你们出去转转吧！”晏妈妈用手在桌子底下推着晏承欢让她赶紧说句话，晏承欢看了她妈一眼，我能不去吗？

　　“嗯！”

　　晏承欢踏出媒人家门的那一刻，身后响起的笑声是那么的刺耳，尽管这种笑声来自于生她养她的母亲，依旧控制不住大脑让身体做出恶心的反应。

　　庙会依旧人声鼎沸，走路的时候还是会肩膀碰肩膀，脚尖碰脚后跟。晏承欢不喜欢光庙会，因为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但是这样热闹的时候一些磕碰是不可不避免的。“啊！”一时没躲急，被一个乱窜的小孩撞到了胯，晏承欢皱着眉头揉着疼痛的地方，小孩早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小伙感觉到身边没有人了，回头看见晏承欢揉着腰一副要准备发火的样子，他过去关心了一下，想要抬手帮晏承欢揉揉，一阵反感涌上心头，把包拉过挡住他伸过来的手：“我没事，走啊！”

　　相亲小伙的身形在人群中是那么显眼，稍微一挺肚子，人就会被他的肚子弹走。

　　“糖葫芦，冰糖葫芦！”在无人问津的街头末尾，一个年龄已经很大的大爷站在一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前，用沧桑又嘶哑的嗓子吆喝着，如果不是晏承欢在身边经过，在到处都是大喇叭的摊位旁边几乎听不到这孱弱的声音。

　　毛线帽也盖不住的灰白头发，洗到衣服边已经脱线的青白色中山装，里面鼓鼓囊囊的套着一件件的厚棉袄，脸上的褶皱想扎糖葫芦的苞一样多。瘦小的糖葫芦在晶莹的红糖霜的包裹下显得也不是那么的诱人，就像上次许锦瑟给她买的糖葫芦一样，但是很好吃。

　　“姑娘，要来根糖葫芦吗？不酸，可甜咧！”老汉见晏承欢再朝这便官网，忙问道。

　　小伙见晏承欢盯着糖葫芦，仔细的打量着这糖葫芦和老汉然后说道：“我们去前边买吧，这个一看就不好吃，那么脏！走吧！”说着去拉晏承欢的手。

　　晏承欢心里建立起一道厚重的屏障，躲开他的手指着一个糖葫芦说：“可以给我这一个吗？”

　　“可以姑娘！”大爷似乎很开心，因为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张，他搓搓手说：“姑娘你自己拿吧，我的手太.....”

　　大爷摊着手不好意思的说着，晏承欢这才看到大爷的手像树皮一样干裂，手掌还有发黄的老茧，手指也变了形。小伙忍不住说：“咱们还是去前面那个干净的摊上去买吧！”

　　“没事大爷，你给我拿吧，我不会拿！”

　　大爷小心翼翼的在一树糖葫芦中拿到了她看中的那个糖葫芦双手递给晏承欢。小伙拿出手机打开扫一扫问大爷要二维码，大爷说：“我老了，没有那东西，能使现金吗？”

　　大爷的手合在一起，声音透着一些乞求，这小伙眉头一皱刚想扯开嗓子说这什么，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声音沉了下来:“连二维码也没有怎么付款？现在谁还用现金啊，你放下吧，咱们还是去前面去买糖葫芦吧......”

　　晏承欢从包里摸出一张20元递给大爷，大爷结果钱翻了翻钱包只找凑够了11块钱：“姑娘真是对不起，你有小一点的钱吗？我今天没开张，钱不够找你的，你看......这......你多拿一串嫌多吗？”

　　“哎呀好麻烦，你要是想吃糖葫芦我去前面给你买，我看见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那边有一家糖葫芦店，有很多人在排队......”

　　“那我再拿一串，零钱有多少就多少吧！”晏承欢对大爷说着，小伙向后退了一步，或许是无法理解晏承欢的行为，固执自以为是不近人情，他转身隐藏不耐烦因为不好表现明显。

　　晏承欢接过大爷双手递过来的钱说了一声谢谢后，也没有数就卷了卷塞进了包里。

　　在汹涌的人群中，晏承欢吃着一个糖葫芦，小心的护着另一个糖葫芦。甜腻的糖稀碎在嘴里，混合着饱满的山楂的酸甜的味道，如果不是大爷在街头叫卖，估计生意也不会比任何一家差！

　　“你有纸巾吗？”晏承欢翻了口袋和包包才发现忘记带纸巾了，糖葫芦也没有袋子，忘记要一个个没核的了，这里也没有垃圾桶，尽管地上有很多垃圾。

　　小伙摸摸口袋摇摇头说：“没有，你要干什么？要不我们找个商店去买一包吧！”

　　“不用了，没事！”晏承欢盯着手里的糖葫芦，思绪不禁回到了那年的庙会，那个会接下自己嘴里的核，提醒她不要乱扔垃圾，自己拿着垃圾半天到处找垃圾桶，钱包里永远有零钱去买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原来他再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么深的痕迹，还是自己被惯坏了，她不知道。

　　人头攒动。

　　山楂核还在嘴里。

　　晏承欢咬下第二颗糖葫芦慢慢的嚼着，有些艰难的咽下，小伙看晏承欢也不怎么搭理自己，自知没趣也私下里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事还会盯着一个人看好久，终于。

　　“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对啊，我送你回去吧！”小伙抬手看看了手表11点多。

　　晏承欢后退一步说：“不用了，我家很近。”

　　“就这几步，我送你回去吧，也不费事！”小伙还是比较坚持的向前走了一步邀请到。

　　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一团不干净的东西塞在了嗓子眼，全身的细胞都想发了疯似地拼命地抗拒这种感觉。晏承欢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想要干呕的感觉连连后退了几步再次拒绝，型号小伙也没有强人所难。

　　分开之后晏承欢没有立马回家，她拿着一串半的糖葫芦在旁边林荫道的长椅上坐着，光秃秃的树枝像空荡心在不定因素中等待着下一秒，是风，是雨，是阳光。

　　不知怎的，思念越发深重，就连平时凌冽的北风此刻也变得温柔，轻轻的拥抱着她。

　　“这糖，好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