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A希望被人撩成了O[末世]》沉槐

10、第十章

　　这个区域没有时间的概念，这里只有住宅，没有工作的机构，所以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在这里的休息。
　　也因为常常没人回来，这里总是很安静。
　　很容易睡过头。

　　刑止醒来时分不清早晚。
　　他头昏沉，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脖子酸疼。他趴着睡了一晚。
　　刑止翻了个身，手臂都被压麻了。他躺在床上，盯着略有泛黄的天花板，不想起床。被窝永远是家里最舒服的地方，没有之一。

　　然后，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是他昨天试图放在沙发上，而被余妄接过的那个。
　　刑止活动了一下手腕，伸手去拿。水是满的，温热的。
　　也许才放进来没多久。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个强行喊回来做客的人，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赖床了。
　　Alpha队长恋恋不舍坐起来，仰头把水喝完，嘴里顿时舒适了许多。
　　贴心小宝贝，他想。

　　他们在这边的时间除了休息，就是办事。闲下来一整天也没有事做。但是一天又过得很快，比如说现在就中午了。如果不在家吃饭，可能会出门散步打发时间。他本人都不记得自己闲暇日常是什么了。
　　刑止伸着懒腰，翻出了干净衣服。

　　余妄正在客厅坐着，捧着一袋奶，盯着地上发呆。他喝奶的速度很慢，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正努力把自己背景化。桌上有冒着热气的饭菜，余妄出去过，还换了件黑色卫衣。
　　很帅气，但他又没吹头发。

　　刑止正准备说他，结果小队员自己起身，走到插孔处，拿起了吹风机。Alpha队长险些又翻车，原来人家只是怕声音大吵到他。
　　厚脸皮的队长满意点头，自己滚进了洗浴间。

　　多了个人，时间也好打发了。打扫，做饭，也给余妄上手的机会，结果土豆丝成了土豆条。
　　三天很快过去。
　　天气没有往日晴朗，蓝灰色的天空飘着毛毛雨，往上看的感觉很奇妙。比天空更暗的建筑和高墙散布四周，雨丝折射着光，在某个点是白色。然后滴在脸上，冷的。

　　刑止忘记乔装，拿完道具下楼时，正看到穿得一身黑的人蹲在地上抬头发呆。
　　他带上墨镜，严肃表情，走过去拍拍小队员的肩：“小哥哥，哪个队的？”
　　可惜开口又成了一腔轻佻。
　　开口既暴露。

　　余妄转过头，站起来，看着他。
　　看着他：“……”

　　刑止跟他对视几秒，干笑一声：“走吧。”
　　他觉得叫人来做客还是有用的，平时说话不被回答，现在偶尔也能谈上两句。

　　今天是工作日，西门没什么人，他一眼扫过去，没有夏晨。
　　已经到时间了，刑止看着手表，九点。

　　“他可能是怕我们骗他，躲在哪儿看我们有没有带人来吧。”刑止笑道，“要真带了他也根本找不到的。”
　　Alpha队长墨镜的反光是余妄。
　　他需要乔装，但是余妄不用。

　　余妄换身衣服就换个身份，这衣服穿在身上很合身，像个勤恳工作的小青年……更像个还在读书的大男孩。乖乖巧巧跟在他身边，走到黑市，人家一看就是被某个恶势力狩异者骗去的。
　　多融得进去啊。

　　夏晨从远处跑来，他脸上沾着细小的雨珠，随手蹭去，于是脸上的尘土往一个方向倒。又脏又花。刑止后悔，他无论如何也应该把人提回去洗一洗。
　　Alpha队长一边懊恼孩子太脏怎么见家长，显得他们执行队智商低，一边掏出ID卡递给内城的守卫。

　　余妄则拿出吃的给夏晨。小孩这三天怎么过来的，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年纪比起同样没分化的余妄，只能口头教育。
　　夏晨红着脸不好意思接，忸怩半天后得到明确肯定，才收下，并且软软对余妄说了声：“谢谢哥哥。”
　　余妄拍拍小孩的头。

　　刑止脸上的笑又僵住了。
　　小孩态度转变挺快的啊。
　　他指的是，两个。

　　三人上了去外城D区的车，夏晨被他撵到了前座。
　　“唉，”刑止叼着烟，双手垫在后脑，“小哥哥，你对他好好啊。”刑止说得含糊不清。余妄居然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小孩这么好，出门还记得偷偷给他带吃的，虽然打过报告了。
　　啧，前不久对自己这个队长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余妄没懂刑止什么意思。
　　夏晨从前座露出半个脑袋，鬼鬼祟祟看着他们。小朋友以为他们没注意，刑止对他呲牙一笑，膝盖顶了顶椅背：“看什么，转回去做好，系上安全带。”
　　“好凶。”男孩嘟囔一句，照做。

　　“我凶？”刑止抬着下颌问余妄。
　　“……”摇头。
　　Alpha队长满意了。

　　黑市比别的区域热闹，这是基地的老城区，这里的人就在黑市工作、混日子。很少有在别的区域工作还住在这里的。
　　基地范围扩修后，以前的人就搬去了内城。本着节约资源的态度，这地方也没拆了重修。
　　屋子重叠，路像迷宫，很适合藏人。反正逐渐就乱了，什么人都能往这里跑。

　　夏晨在前方带路。
　　路很狭隘，是个巷子，顶上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广告牌，刑止进去时得微微低头。他随手一搭，又把余妄当成了人形架。
　　地上淌着污水，顶上被违规建筑遮挡，透下来的光暗了几度。纵横交错的细线和长杆晾着衣服，不断有人擦身路过。
　　居民无意用目光扫过外来者，高处窗口或藏在窗帘后的眼睛打量，让人不得不刻意留心周围。

　　压抑的空间。
　　“快到了。”男孩兴奋着，因为他带了两个帮手。这两个帮手说他们可以帮助他和妈妈。他觉得妈妈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

　　“你妈妈说不安全，那你爸爸呢？”刑止问他。
　　“没了。”男孩手里拿着另一半没动过的食物，“他是狩异者，年前出去后就没有回来。我不喜欢他，他总不回来，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很辛苦。”
　　男孩说得坦然。

　　没有悲伤的情绪，他真的很不喜欢他爸爸。
　　两人不知道说什么。

　　刑止小时候家庭情况也这样，不过他们已经在内城了。他妈妈在湖的机构做文职，会带他去那儿玩，他就在湖里瞎逛。去晏39是常有的事情，一看就是一整天，等到下班，他妈妈就会带他回家。
　　后来，他们离开后的那几年，上将还没有退休，还会出任务，他就住在湖的休息室。上将回了基地，他就去上将家。

　　前方更黑了，他听到东西被撞倒的声音。然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角落晃晃悠悠跑出来。
　　她脸上满是皱纹，黑色发丝掺着白，憔悴而疲惫。

　　夏晨看到她，喊着：“妈妈！”然后小跑过去，递出手里的食物，“你有没有饿，我给你带了吃的，还有后面两个人……”
　　那女人目光呆滞地看着男孩，她用了好几秒时间确认这是不是她的孩子。而后粗糙的手指颤抖抚摸男孩的脸，眼睛死死看着，随后溢出泪水：“晨晨？我不是让你别回来了吗，你怎么回来了，你来干什么啊？”女人声音哽咽嘶哑。

　　她出现后，空气也浮现另一种味道。浑浊，腐朽，在黑市独有的气息中。
　　“信息素吗？”刑止不确定。这味道太小。
　　“嗯。”余妄肯定。

　　“这你也闻得到？”刑止有几分诧异。
　　“嗯。”余妄再次肯定回答。
　　不得了啊。Alpha队长觉得自己未来可能会被篡位。他收回爪子，准备过去了解情况了。

　　这时，一声叫骂打断了他们。身着狩异者服饰的男人从屋子里气愤走出，看见女人后拽住她的头发，粗鲁地往后拖。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夏晨连手里的食物都顾不上，赶忙上前去推男人，随后被一脚踹开。
　　女人挣扎大喊：“你们不要过来，走开，别过来！”

　　但是刑止跟夏晨说好了，Alpha不能言而无信。
　　他快步上前扶起男孩：“认识吗？”
　　夏晨气到：“不认识！”

　　刑止追上去。基地Alpha一哥对付这种狩异者，不过是动动手指。
　　余妄刚刚帮夏晨捡起食物，刑止就回到他们面前了。
　　狩异者已经被打晕，女人正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年龄。”刑止坐在他们拥挤家中唯一的凳子上。这个地方他都无法把腿伸直，进来还得弯腰。
　　狩异者已经被他扔出大门，余妄正蹲在倒霉蛋旁边，夏晨也在。如果醒了，就打晕——刑止这么跟他俩说。

　　“42。”女人坐在床上哭泣。几秒之前，她还在埋怨这个陌生的来者打了人，说他应该带着她的儿子离开。不过当夏晨说明情况后，女人的态度一改之前。
　　刑止观察着她的脸。黑市的女儿生活更艰难，看起来她还是个Omega。看来比黑市一般人更显老，但她的形态显然不正常。更像60岁。

　　“你让夏晨去内城，怎么想的？”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根本没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恐怕平时的开销都是——床上散乱着零零散散的物件，那个狩异者也许是她的客人。所以她刚才是那样的反应。
　　不是救我，而是你们离开。

　　“我丈夫死了，我没有办法，外面不要我，”女人继续哭着，“钱被抢了，我起先去卖腺体.液，还能维持生活。但是现在他们给的钱越来越少，我身体也不好了，只能另外想办法。可是我不去，他们就硬来，我觉得我要死了！”
　　“我没办法带着晨晨，他们好像知道我丈夫回不来……我要是死在这里没谁知道，如果……如果晨晨在，晨晨还没分化！我害怕，他们说，他们说如果我不同意，就带走晨晨！”

　　女人泣不成声。

　　刑止沉默。未分化的男孩还好说，可以领了去军队。但是信息素浑浊的女人，基地可能不会给她帮助。他以为夏晨家最多就是惹了事，被人寻仇找麻烦。
　　但是这个情况……能活在基地就很幸福了。他帮不了这样的人。
　　女人明显也知道这一点：“我还能活，只要我没死，他们还需要人继续提供腺体.液。求求你，你带晨晨离开这里好吗？我什么也不要，他很听话不会乱惹事的！”

　　“我会征求他的同意再做决定。”刑止岔开了话，“你刚才提到，卖腺体.液？可以详细说明吗？”
　　女人稍稍放下了心：“狩异者，他们不让往外说，可是价格太低了，我就告诉您。他们从半年前开始收购Omega腺体.液。当时价格给的挺高的，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要知道……要知道会把我变成这幅鬼样子，我就不会答应跟他们交易了。”

　　腺体.液抽取过多，会造成信息素枯竭症，加速衰老。
　　怎么说，黑市中的人起先都是不那么积极的人群，当然除去这类被迫生活的可怜人。那些人自然喜欢这种来钱快的方式。哪怕是不健康也没关系，只要赚够一笔，停下就行。
　　哪知人心那么贪婪，他们停不下来，别人也不肯放过他们。

　　“还有很多Omega，”女人说，“我们会跟着一个队长，到他们的屋子，会有专门的人来抽取。”
　　这些Omega确实也能够支持他们做那么多信息素诱导剂，可是他们拿这干嘛？

　　女人忍不住说起她的伤心事：“我也有个朋友，叫刘依依，她也是Omega。可惜，她半年前就搬出了黑市，我本来也能跟她一起去的，可惜当时我丈夫没回来，点数还差点……”
　　她没有了好友，好不容易来个好心人试图帮助她们，她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她太需要一个倾诉的人了。她的男孩太小，也不能说这些。她听过基地的宣传，说不要给小孩灌输负面的思想。

　　余妄百无聊赖，夏晨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给他讲黑市的事情。
　　然后，通讯器响了。
　　余妄立即捂住小孩的嘴。
　　“嘘。”他轻声示意。

　　狩异者身上的通讯器自动接通：“喂，老钟，你完事了吗，赶紧过来我们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