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陆小凤》猫璐

41、第四一回 自古人心 叁

　　此情此景，陆小凤还能说些什么？他只能抬手示意，请如梦坐下，笑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一到京城便能见到姑娘。”

　　如梦并不像李燕北那样坐在陆小凤对面，而是如随风摆柳一般地坐在了陆小凤身侧，笑声比身姿更柔软：“是我太着急见陆大侠了。”

　　她将酒倒入茶盏，清冽的酒香混合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香，搞得陆小凤揉了揉鼻子。

　　“我带来的这虽是好酒，却也不算珍惜，也不算价高……”如梦笑着将茶盏放在陆小凤面前，继续说道，“并不是因为我这里没有好酒，而是我听说李燕北李大侠最是喜欢喝这酒……”她说到这，刻意停顿了一下，一双美目如同狐狸一般，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虽然也是老猎手，此刻却也不能不如鱼儿一般咬上钩来，问道：“你本也要请李燕北喝酒？”

　　“我是等他走了，才敲响陆大侠的房门的。”如梦喝下杯中酒，笑着道，“我的人在城门口发现陆大侠到来京城立刻便传来消息，只可惜还是让李大侠抢了先去。”

　　“那你这话是何意？”陆小凤问道。

　　如梦依然在笑，她的笑容如同刚刚绽放的花朵一样美丽，又如同飘落的雪花一样清新。陆小凤看着她，却想起了龟孙子大老爷的话。

　　“我的意思是，李大侠最爱喝这酒，却不知道以后还喝不喝得到了。”如梦又饮下一杯酒，叹道，“入喉如刀割火烧，果然是李燕北那样的人会喜欢的酒。”

　　陆小凤不是笨蛋，他清楚如梦的意思当然不会是这酒家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

　　他的面色沉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湖中都传言陆大侠最是怜香惜玉，如今却对我如此厉颜厉色，可真叫人害怕。”如梦的声音娇娇柔柔，一张绝美的脸蛋也催泪欲泣，这样子直叫男人骨头都软了，哪里还能对她生起气来。

　　陆小凤自然是男人。

　　可是他确实一个心上有人的男人——心上有人的男人，自然就不是一般男人，看到美人如此，没有半点心疼也是正常。

　　“你要杀李燕北？”陆小凤此刻的表情已有西门吹雪几分模样，如梦见状，也就收起了那副小女子的姿态。

　　她抚弄了一下耳边的黑发，脸上那刻意的媚态消失了，变得庄重而严肃起来——陆小凤曾评价她虽美，却是个俗媚天仙，可她如今的姿态却比画上的王母娘娘还要高贵尊荣。

　　如此转变就连陆小凤也诧异起来：难道生于皇室真能对人的气质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确实有人要杀李燕北，但是要杀李燕北的人不是我。”如梦声音平缓道，“你也知道，如今想要李燕北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杀他确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小凤道：“但你似乎确定李燕北一定会死。”

　　“因为这个人一定能杀死李燕北。”如梦轻笑了声，“江湖上的豪侠杀不了他，高价雇佣的杀手杀不了他，但是这个人一定能杀了他。”

　　“你是说……李燕北的某位姨太？”陆小凤已经猜到了什么。

　　“李燕北的姨太实在很多，他对待那些女人虽不能说不好，但是总是少了些什么的。”如梦道，“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有了时间有了金钱有了地位还不够，她们总是想要一个真心爱自己，能陪伴自己的男人。”

　　陆小凤知道，李燕北确实对他那些姨太不错，却也确实做不到这一点。

　　“这场豪赌，李燕北若是输了，那就是倾家荡产毫无退路。他有十九个儿子，一个有十九个儿子的父亲若是倾家荡产，他的儿子就连一个母亲都不会有。”

　　陆小凤苦笑道：“一个有十九个儿子的父亲若是倾家荡产，他可能连一个儿子也不会有。”

　　如梦点点头，继续道：“有了孩子的女人和没有孩子的女人也不同，有了孩子的女人会考虑孩子，考虑孩子的父亲，会担忧，会瞻前顾后……但是没有孩子的女人就像自己握着线的风筝，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燕北对他那些姨太还算不错，多年积攒，若是离开京城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但是李燕北的那些姨太，都已经和养尊处优的贵人差不多，手里那些钱财够一时，却不够一世。”如梦纤长的手指在自己手腕上翠绿的翡翠手镯上抚摸着，“钱财，对什么人都是重要的。”

　　“我知道，有人给了她一百九十五万两的银票。一个女人，若是有了这么一张银票，天下就没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也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了。”

　　一百九十五万两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能给出这样一笔钱财的人也自认不是小人物。陆小凤已经明白如梦的意思，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她会杀了李燕北？”

　　如梦点点头，优雅的动作仿佛画像上的神女，她道：“只会早，不会晚。”

　　陆小凤叹息了一声，不过他的态度和表情却没有像如梦猜想的那样变得严肃凝重起来，甚至他脸上的笑容更加不可一世吊儿郎当。

　　“这样一个消息，我能想到最便宜的价格是五十两白银，余下的便是难还的人情债。”陆小凤大爷一般翘起二郎腿，他看着如梦，挑了挑他那俊秀英武的眉，“姑娘刚告诉我这样一个消息，想必也是想要我欠下人情。”

　　“一个人情，与朋友的一条命，这两样东西在陆大侠心里的分量我也是猜得出来的。”如梦道，“李燕北的死活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能拿这换陆公子一个人情却实在再好不过。”

　　“姑娘不妨先说说，要了我的人情之后，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那我也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如梦看了陆小凤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才道，“花家寿宴，想必陆公子已然明白那小公子的身份，如今瀚海玉佛虽然已经在手，但瀚海国中的其他几位王子也已决定要击杀小王子于他国土地。”

　　“你想要我保护他？”

　　如梦再次摇头，笑容也变得薄凉，“我与他只是合作，并无感情，他是生是死都是他的命，与我无关。”

　　“何况，他的命，自然有别人来保。”

　　陆小凤却有些不明白了，问道：“那如梦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如梦，如梦……好一个如梦。”如梦低低叹了两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道，“我想要陆公子祝我如梦。”

　　“不知姑娘所梦何事。”

　　“我并不稀罕当什么孔雀王妃，我天生便是公主，日后也自当继承我先辈衣钵，成为一国女皇。”如梦坦然道，“我的王国是一个很古老的王国，虽然建立在很遥远的地方，但世代安乐富足，不但田产丰收，深山里更有数不尽的金沙和珍宝。”

　　陆小凤静静看着她。

　　“可惜家国早已覆灭，叛徒享尽荣华。而凭我一人之力，确实无法复国——”

　　陆小凤道：“所以你联合了瀚海国的小王子。”

　　如梦哼笑了一声，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是有人将我们联合在一起，而他也确实是个很有能耐的人。他许诺会让我们得偿所愿，相对的，我们也需要全力帮助他。”

　　陆小凤问道：“他是谁。”

　　“他是一个独特的男人，也是一条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现如今他确实做了不少事，往后的一切也确实按照他的谋划在发展，但是我却不相信他。”

　　“也只有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会相信他，他早晚事成，又怎么能轻易拿出大笔金银为自己梳理外敌。”

　　“我不是求陆公子对付他，你不是他的对手。”如梦道，“我为陆公子保住李燕北的性命，也只求陆公子保我一条命。”

　　“一命换一命，倒是公道。”陆小凤道，“只不过在如今的京城，我怕是顾不上姑娘你。”

　　“这你不用担心，我保证当我性命危在旦夕之时，你定然来得及救我。”如梦道，“为表诚心，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是谁，却可以告诉你我的名讳。”

　　“我是上官丹凤。”她像一位真正的公主一般威严道，“大金鹏王座下，丹凤公主。”

　　陆小凤拱手，道：“我是江湖中人，一介武夫，不懂你们皇室规矩，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他并没有见过大金鹏王，对这所谓的金鹏王国也无甚了解。大智大通说如梦是飞燕，如今她又说自己是丹凤。

　　陆小凤对丹凤或者飞燕都没什么兴趣，但他愿意相信面前这女子是一位公主，也愿意像对待一位公主一样尊敬她。

　　上官丹凤的笑容就像空谷中绽放的雍容华贵的牡丹，她道：“给十三姨银票的是金九龄。”

　　这世上最难得的是不是真心相待？若是得了真心相待，是不是总会想要回馈一点什么？

　　“六扇门的金九龄？”

　　“我想应该没有第二个金九龄。”上官丹凤道，“而在她们中间牵线的人，是欧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