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榆无尽生》君洛残

12、第十二章 花开富贵

　　七年后。
　　元光二十一年。
　　江南所有渡口都开启了通商，与西夷、南疆、北越，还有乌沙国等偏远国都开启了商贸往来，启朝各地都能随时可见不同服饰，不同面貌的人，启朝百姓从最初的害怕恐慌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启朝一跃成为最强盛国，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生活都比七年前更好。
　　启朝最负盛名的两家富商乃是弄云山庄路家与京城皇商阮家，启朝各地都可见两家的商号及店铺，这通商渡口便是两家首度开启，那赚的是盆满钵满。
　　于是，京城一家同云客栈里就成为了讲两家人故事的据点。
　　“话说，那路家这一辈的掌权人是一个年轻小辈，以一己之力说服了阮家，与他一起在江南开设渡口经商，那天子也是力排众议，一纸诏书就允了，新上任的巡防督卫也是年轻有为啊，与那路家小辈一起协力合作，这才有我们今天各国自由通商呐！”
　　说书人坐在客栈院子中央一个高台上，手里拿着一尺长的扁尺，敲在眼前的桌子上，讲得唾沫乱飞，浑然忘我。
　　“既然我们说到了这路家，就不得不谈谈这位少年英才，有非凡本领的年轻掌权人了，这年轻的掌权人名叫路榆郴，正恰逢大好儿郎时，在江南处理通商事宜时，救下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听闻那女子面若敷粉，身姿婀娜，绝代无双，真真是个绝世美女啊，然后这美女与青年才俊就渐生情愫，结成良缘嘿！”
　　高台下听着故事的人问道：“先生说的可当真？真的有那绝世美女被路大公子所救？怕不是诓的吧。”
　　说书人一脸认真，受不得质疑，“那自是真的，我也在这里说书日久，总不能骗你们的钱吧。”
　　台下的人鼓掌，给钱，说书人暗自抹汗，差点露馅，吓死个人哦！！！
　　阮怀陵坐在一个雅间，刚好可以听见外面说书人讲的话，翻了个白眼，尽说些鬼话骗人，要不是那说书先生以此为生，他都要直接搅了说书人的摊子。
　　阮怀陵声线柔软，说话褪去了曾经的软糯，变得清越动听，“不吃了，我们还是走吧，祝迁。”
　　七年之前，路榆郴有次得闲了去找关山越了解情爱之事，聊天间无意说起了阮怀陵在找的人，祝迁正在伺候关山越，听到他们两的谈话，才知道阮怀陵一直在寻他，就直接告知自己身份。
　　路榆郴便通知了阮怀陵，或许是在受难时遇见了一个一同有过交情的人，格外有些珍惜这个朋友，阮怀陵就让路榆郴将他带到京城，与家人团聚。
　　之后两人慢慢地就变得熟悉了，祝迁本是普通贫苦人家的孩子，也因有了阮怀陵相助，有银两上学堂考科举，现在已经考上了举人，待明年后就能进入科考了。
　　祝迁如今已是十八岁，面容清秀，身形不算高大却也身板挺直，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他回道：“既然阿陵不喜这里，那便走吧，我今日要温习功课，可能只能改日再聚了。”
　　两人结账之后就走出了这家客栈，边走边说，旁边是阮府的小厮陪同伺候。
　　阮怀陵说：“你看你，一天都钻进书里面去了，那我也赶紧的找大哥学算账吧，反正我科考是不去的。”
　　祝迁无奈：“阿陵，也就你在京城的各家富贵少爷中是最随意的了，就连李尚书家的纨绔少爷都要去考一考，偏你不愿。”
　　“我不喜欢，便不想去考，当官是不适合我的，我也不愿去迎合那些人，跟我大哥学着管管账，开一个店铺，做个闲散的卖书先生，岂不快哉！”阮怀陵笑着说道。
　　他的小虎牙现在依旧明显得很，只要一笑就露出来，晃花人眼。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集市，街道上人很多，但丝毫不影响阮怀陵的好兴致。
　　祝迁看着阮怀陵，他穿着一身上好锦缎制成的白色广袖华服，衣襟上还绣着一支幽谷兰花，身形修长，脸颊没有了以前的婴儿肥，眉目精致，杏眼却还是大大的，肤色白皙，嘴角带笑，眼睛灵动非常。
　　想着，阿陵这样娇养长大的孩子，就该被别人宠着，那些复杂的事情，都会被挡下，他身边总有人会护他一生无忧。
　　祝迁面色柔和，“阿陵喜欢什么便做什么。”
　　逛了一会儿，祝迁就要回去温习了，跟阮怀陵说了一会儿话就转身朝自己家去了，阮怀陵走着走着觉得逛集市颇无聊，索性就去了阮家开的梦金阁。
　　梦金阁是专门售卖女子佩戴的首饰，做工细致，精巧，价格也就有点贵，也就达官显贵之家能买得起。
　　拿阮怀景的说法，那些权贵奢靡享受，私下里不知收受了多少贿赂，不赚他们的钱赚谁的。
　　但也有平民百姓能买得起的平价店铺，做工虽没有梦金阁的那么精致，却也品种繁多，花样好看，只要有阮家这个招牌，生意就没有不好的。
　　阮怀陵踱步走到了梦金阁，那金灿灿的牌匾，果然不负京城第一皇商的名称，他还未进门，那些挑选金银首饰的各位贵夫人就看见了他。
　　杨御史夫人叹道：“这阮家小儿子长得可真是好看，媒人都踏破阮府的门槛了吧，哎哟，要不是我家那闺女早就有了夫家，我都想要他做女婿呢！”
　　另一个黄侍郎家的发妻说道：“可不是嘛，阮家如今就只有这一个儿子没有娶妻了，可不知道该便宜了哪家。”
　　在前两年，阮怀明和阮怀茜都已陆续成亲。
　　等阮怀陵进门了，几位夫人都放下手中的金钗步摇，纷纷上去拦着阮怀陵说话，“阮小公子，今日怎的有空来这里，是不是看看自家生意如何啊！”
　　阮怀陵秉着良好的涵养，笑着说道：“几位夫人安好，晚辈就是来找一下大哥，您们随便挑挑，看看，我先上楼去了。”
　　阮怀陵素日是知道这些贵妇人在家的厉害手段的，在他眼前的和蔼模样，让他无端起鸡皮疙瘩，推说几句便想立刻逃离。
　　几位夫人就一脸热情的看着他上楼，目光炯炯，让他原本走楼梯的脚近乎小跑一样，片刻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几位夫人收回如狼似虎的目光，高高兴兴地就去挑选首饰了，还在感叹，“要是我家里有这么个好看的儿子就好咯！”
　　“唉，家里那小霸王太混了，要是有他一半我就知足了……”
　　阮怀陵到了阮怀景做公事的地方，站在门口敲门，“咚咚咚！”
　　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大哥，在干什么呢？”阮怀陵推开门，又顺便将门关上，走到案桌旁看到阮怀景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阮怀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打算盘，“阿陵，怎么来了这里？我在算各处商铺送来的账本，今日没去和祝迁玩？”
　　“我来和大哥学算账，准备想开一间铺子，还要大哥给我参谋参谋。”
　　阮怀陵凑近看了一下，然后坐在了一边凳子上，“祝迁要温书，我觉着我也不应该这么无所事事，这偌大的阮府有大哥管着，我就随便开个铺子吧，嘻嘻～”
　　“阿陵不用去操心这些，你只管安心玩耍，一切有大哥呢！”阮怀景听到他这么说，还有点新鲜，又说道：“既然阿陵闲不住，那便给你再开个铺子，不过管账，算账这些不用你去管，我会给你一切都安排好，只需要时不时去查看溜达一下就行了。”
　　“额……那这样还不如不开呢！”阮怀陵撇了下嘴，“我要学管账。”
　　阮怀景没办法，只能教他这个宝贝弟弟了，本来已经做好教不会的打算，没想到才一个时辰，阮怀陵就很熟练的上手了，莹白修长的手指打着算盘，另一只手翻着账册，“西边糕点铺子上月进账五千两，除去管事，账房，下手等工钱五十两，进货材料……”
　　不知不觉，已到了晚间时分，阮怀陵学到了现在，基本的算账本事还是学到了，阮怀景感叹：“阿陵确实有天赋啊！”
　　阮怀陵揉了揉脖颈，缓解一下疲乏，抬头一看才发觉天黑了，“大哥，回家了吧，不然大嫂又要念叨你了。”
　　“我是在等你，看着你算得认真，不好打扰到你。”两人一起走出门去，阮怀景关上房门并上锁，还揉了揉阮怀陵的脑袋，“我明日就去找一个合适的铺子，你要做什么生意，我好去拟个章程。”
　　阮怀陵想了下，开口道：“我已经定好了，就卖书，民间话本，各种奇闻异事的书，等店铺开起来，我就可以有事做了，坐在店里看书。”
　　阮怀景忍不住笑了，“你是想看话本子才开书铺啊？”
　　“对呀，我还有好多话本子没看过，开书铺就可以看到很多没看过的，还可以赚钱，多好的主意。”
　　两个人已经坐上了回阮府的马车，阮怀陵拿起小架子上的零嘴，边吃边说，“这样我一天就不会闲了，要不然那几个混小子总要找我去玩，还逛青楼，我对青楼敬谢不敏，才不和他们去。”
　　许是十岁时被拐，让阮怀陵对青楼都有了阴影。
　　“行，那我明日就去办这个事情。”阮怀景宠溺道。
　　忙活几日，成安书局开张，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等鞭炮放完，阮怀陵才从里面出来。
　　门口早就站了好多人，看热闹的，撑场面的都有，阮怀陵说道：“今日成安书局刚开张，全部书一律打五折，喜欢看书的尽可以进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直接在里面看。”
　　等他把话说完，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进去店里，才片刻时间就挤满了第一楼，成安书局有两楼，空间很宽敞，放下的书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阮怀陵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他在书局门前站着，看着那些进去的人出来手里就拿着各种书本，心想，“啊，能赚钱就是好啊。”
　　祁孟黎下朝回来，就赶到了成安书局，阿陵的店铺开张，他肯定是要来捧场的，回想七年前阮怀陵被找到时，他心里有多兴奋，这些年对阿陵是越发心疼了，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阮怀陵被冒充时，他不在京城，而是去其他地方寻找他了，等回来时发现阮怀陵变了好多，也由于在宫里做的事很多，与阮怀陵见面甚少，真正的阮怀陵回来时，他也不知。
　　阮府没有将这件事宣之于众，他不知道实情，只知道后面阮怀陵又是那个他熟悉的阿陵。
　　到了成安书局，就看到阮怀陵站在门口，步伐加快不少，他穿着一身浅黄常服，器宇轩昂，气势十足，走到阮怀陵身旁，说道：“阿陵，恭喜你书局正式开张。”
　　阮怀陵听到声音转头，看到祁孟黎，“九皇子？你怎么来了？”
　　“都说了，让你叫我阿黎的，怎么又叫皇子了。”祁孟黎准备摸一下阮怀陵的头，手伸到一半又犹豫着放了下来，“我们从小长大，不要这么生分。”
　　阮怀陵深知皇家水深，便不像小时候那么肆无忌惮，尽量与祁孟黎保持距离，“礼不可废，草民还是要有规矩，不然祸起上身都不知道。”
　　“……”祁孟黎有点心累，阿陵都不亲近他了。
　　祁孟黎就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又走了，他现在暗中培养势力，总是不得闲，与那几个皇兄暗潮汹涌的过招，分身乏术，抽出这么一点时间来给阮怀陵送贺礼就直接回了王府。
　　他们这几个年纪稍长的皇子都出宫各自建府，所以不用再回皇宫住。
　　这日的进账很多，尽管打了折，也赚了好些银子，晚间时候，阮怀陵坐在成安书局一楼的一个单独辟出来算账的隔间，打着算盘，数着桌上的银子，心里那个高兴啊，再有一个月这样的一天，做梦都要笑醒。
　　等算完账，阮怀陵就趴在桌子上叹气，“唉，当初说长大要娶路榆郴当媳妇的，他诓我说等我长大再娶他，可是他这段时间都不来看我，今天我开书局他也不来，是不是讨厌我了，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男子，听说他父亲一直在给他寻合适的妻子人选。”
　　阮怀陵一个激灵，直接站起来在摆放书的大厅里走来走去，“不行啊，如果他娶妻了怎么办，我可上哪儿去再找个媳妇，怎么办，怎么办～”
　　在阮怀陵十五岁时，就做梦梦见了他把路榆郴压在身.下，看着路榆郴红着脸，娇羞地对他说：“阿陵，嗯～轻点，不要……”
　　猛地惊醒，发现亵裤湿了，让他好一段时间萎靡不振，天天都在怀疑自己，整天都在想：莫不是自己脑袋坏了，居然梦见那等事，还是与哥哥的春梦，啊，我完了。
　　等他去翻看了关于男子之间的话本子，才发现这种事情是正常的，叫龙阳之好，顿时放下心，后来每次路榆郴来找他，他都很高兴，越看路榆郴越喜欢，每次都要趁机揩油，不是不小心扑到路榆郴怀里，摸路榆郴腹肌，就是出去游玩时，耍赖要路榆郴抱他，然后手不安分，往人家身上乱摸乱蹭。
　　可怜路榆郴被他撩起来火，又顾忌怕吓着他，每次都悄悄自己解决，对阮怀陵不自知的投怀送抱真是又爱又无奈。
　　屋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枝头的鸟叫声不间断，阮怀陵还在书局里面想‘路榆郴不会娶媳妇了吧，那我怎么办啊’，越想越伤心，“路榆郴，要是你娶妻子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路榆郴好不容易解决了一桩任务，就一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阮府，到阮府才知阮怀陵还未回府，知道了他在哪里，又赶紧转向成安书局，到了门口后就将马拴在一边的大树上。
　　他拿着一箱子东西站在门外深呼吸，“好久没有见阿陵了，也不知他怎样了，想他想到不敢轻易敲开眼前这扇门。”等缓了下来，才去敲门。
　　阮怀陵听到敲门声，立时停下了烦恼，走去开门，他把门打开，就看到抱着一个箱子一脸风尘仆仆的路榆郴站在门口，顿时那些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开心。
　　门开了之后，路榆郴就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他面前，对他绽放笑容，顿时整颗心都被占满。
　　因任务受伤的疼痛和赶路的疲惫一下子就没了感觉，他的阿陵就是人间富贵花，永远骄阳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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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