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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欧汶之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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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阁下。”
黎塞留闻言回首，行礼：“公主殿下。”
碧翠丝·道米尼特一袭无光泽的哑黑云纹真丝横楞绸晚礼服，面容憔悴，珊瑚般娇嫩的嘴唇上面甚至起皮：“抱歉。主教阁下。因为在下的事情，母亲最近心情不好，若有失礼之处，请容我带她向您道歉。”
“殿下言重。”枢机主教恭敬回复，“同样也祝愿您的未婚夫，伊斯特兰公爵早日康复。”
“自家人知自家事。”
公主的语气清淡如烟，她目光越过窗外俯视整个帝都。此时，正好整点，遥远天际边高高的钟楼开始运作，一声，两声，三声……伴随着晚归的飞鸟与渐淡的晚霞，响彻整个玫瑰色天空。
“我大概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不祥之人。”
低低的说出这句话，碧翠丝强颜欢笑：“主教阁下，抱歉。耽误您了，我的兄长正在找您。”
“绝无此事。”
黎塞留鞠躬，深知这位路易的妹妹这些年在婚姻大事上是有多不顺心，接连四位未婚夫在订婚后死于意外，若是再加上这一位尚在病中的伊斯特兰公爵——
怕是日后再垂涎公主地位的青年才俊，也要对和公主的婚事，避之不及。
“穹顶天堂在上，【公正】大天使会保佑每一位道米尼特家族的子孙。但既然陛下找臣，”
“请容臣先一步告退。”
这是一座光鲜亮丽的城镇。
起码外表上是这样。
彬彬有礼的人们，来来的行人，面带微笑的少妇，每个人都头戴头巾，男性身着高领长外套和托蒂，女性个个身披艳色纱丽，每一位都如和煦春风般带给异乡人愉悦的异国风情。
除了郊外的那阵铃声。
“叮铃叮铃”。
面露异色，众人纷纷闪躲开，甚至有身披彩色纱丽的好心姑娘，看见明显来自异地的陈希一行人，善意地推了推他们，提醒要避开。
“滚！”
卡莉忽地冲上前去推开那位善心女士，还狠狠地对着唾了一口唾沫，转身就往铃声响起的方向跑。
忙不迭对着对方道歉，痛诉小孩子不懂事，在围观群众诧异的注视下，陈希追着卡莉就跑。
“卡莉！你……”
这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穿过两个拐角，走到城镇的阴暗处，卡莉呆呆地站在一条臭气熏天的沟渠上方，僵住不动。而在下面，陈希不过瞄了一眼，就住了口。
一个大人，三个孩子。
铃声来自于他们的脚踝，皮包骨的，看上去就营养不良的腓骨上，系着大大的铃铛，无论是风吹过，还是稍有动作。
“叮铃叮铃”。
唯一的大人仅用一条破布包裹全身，她用手掬起臭水沟的废水，坦然喝下，并将剩余的脏水从头淋下。乌黑的水流流淌过她瘦弱的躯干，将结了厚厚一层泥，看不出颜色的皮肤洗的稍稍干净了些。
乌黑的水珠在太阳下没有反射出一点光泽。
水沟旁是垃圾堆，三个小孩嬉笑着，在这个炎热干闷的雨季，光着身体在垃圾桶中翻找各种腐烂或者未腐烂的食物，而顺着每一个“不洁之人”的动作，
“叮铃叮铃”。
浑身被污渍所覆盖的铃铛在风中摇曳，提醒别人，也提醒自己。
“叮铃叮铃”。
不知过了许久，久到妇人带着三个孩子早已离开，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不平，没有忍耐，有的只是让陈希毛骨悚然，心中发毛的平静与全盘接受。
全盘接受。
七十年，波罗那的政令下达了七十年。就如三个在垃圾堆中嬉笑着翻找食物，大概从不知晓什么是正常生活的孩子一样，没有经历过正常生活，早已被扭曲。
习惯。
居然.......能习惯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来自于现代的陈希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恨海尔思！”
陈希这才诧然注意到一旁小女孩脸上的两道泪水。
仿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卡莉崩溃地跪倒在地，
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在潮湿的土地上，
抓着地上泥土，连手指甲都要被硬生生摧断，
“我恨海尔思！”
“感谢尊贵的贵人，洗清泰瑞亚身上的罪孽。”
完事后，低头亲吻并用舌尖舔舐三个农夫的脚掌，在众人爆发出的哄堂大笑和拳打脚踢中，水沟旁的女人，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感谢尊贵的贵人。
“我就说一次，滚！”
强大的，毫无掩饰的魔法威压，让周围瞬间寂静。
感受到前方的阴影，女人双膝跪下，将自己的隐/私部位全盘露出，摆出一个伺候人的屈辱姿势。
“若贵人也不嫌弃泰瑞亚的不洁与坑脏，还请不客气地使用。”
沉默。
“把衣服先穿上。”陈希抓着凯尔斯的手，他的声音毫无感情，“裹严实一点。”
把衣服当抹布匆匆擦干下/体流露出的液体，泰瑞亚并不嫌弃，将潮湿带有刺激性气味的布披在身上。
“为什么，”陈希问，感觉到喉咙的干涩，“你不反抗？”
不反抗也就算了，还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感谢尊贵的贵人。
“客人是来自北方的异乡人？感谢您的善心，但请不要怜悯有罪的贱民，”泰瑞亚平静道，“我们是犯了错的梅尔摩德信徒，此生都将用□□来赎罪。”
“感谢圣光，感谢牧首。”泰瑞亚目光中流露出狂热的虔诚，“赐予坑脏的渎圣者以新生。”
抿起嘴唇，感觉到指甲按压掌心的疼痛，陈希干巴巴问：“你们犯了什么错？”
“天使说人类有错，那人类便是有错。”
泰瑞亚极端冷静道，“天使的意志凡人不可以揣度。我们是不洁，我们是罪恶，我们亵渎了天使。唯有用自己的余生去补偿众生，天使才会原谅罪人。”
“还请贵人不要怜惜罪人。”
她疯了。
遍体生寒，陈希心中唯有这么一个念头，但是泰瑞亚的眼光清明，神志清楚。
只是不疯，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相信。”
卡莉道。
只是容不得她不信，不仅是一个泰瑞亚，越靠近贝拉纳斯岛的方向，越是有大量自称“罪人”的贱民。
不仅是一个泰瑞亚，而是无数个泰瑞亚。
相较之下，小女孩卡莉才像是一个异端。
他们脚上系着铃铛，穿街走巷，避开所有的“普通人”，他们只被允许喝排水道中的脏水，吃垃圾堆中剩下的食物。若是众生看到他们而感到冒犯，则可以不由分说地将其杀死，甚至是烧死。
为了获得生存权，
女性贱民被默认为地方上的免费娼/妓，男性同样，甚至同时要肩负所有被认定是不洁的工作，比如街道清洁与屠宰。城市中的贱民还可以靠较为繁盛的物资将自己打扮地像个人，而普通村落中的贱民，比如曾经卡莉，他们连勉强能蔽体的衣衫都没有。
而更糟糕的是，或许感谢卡莉的父母是祭祀后人，在东躲西藏的同时能勉强教育下一代过去的辉煌。七十年，太过漫长的七十年，三代人，曾经在摩羯圣女带领下，光辉一时，富甲一方的梅尔摩德信徒已经忘却了所有的历史。
我们有罪，
我们玷辱了天使，
我们将用此生去洗涤我们的罪过；
“我不相信。”
无论卡莉重复多少次，哪怕闭上眼睛，捂起耳朵，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她的同胞早已匍匐于当下。
“贝拉纳斯岛，光之城，它拥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和辉煌灿烂的文明。”抱膝坐在旅店的床上，卡莉喃喃自语，拼命地回忆父母曾经教授给她的一切，“我们是梅尔摩德的后裔，身上拥有着她的血脉！”
“梅尔摩德不会抛弃我们！摩羯圣女也不会抛弃我们！总有一天，她，或者是她的后人，将重新回到碎星群岛，带领着我们重新走向辉煌！”
“摩羯圣女？”
捕捉到这个不常见却似乎在什么文献中偶尔瞥到的词，陈希发出提问。
“摩羯圣女是世间最美丽的女人，也是整个贝拉纳斯最伟大的战神，”卡莉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充满了对父母口述中，过去无尽辉煌的向往，
“她的统帅无人能比，击败了整个北方海域的海尔思联盟，保证了梅尔摩德信仰在东北海域的绝对霸权；她的智慧无人能及，将贝拉纳斯岛的商业范围扩展了三倍范围，直到北方尽头；她的美丽连天上的星辰，海底的泡沫都黯然失色，据闻曾经连帝都的皇帝都忍不住一亲芳泽。”
最美？
抓到这个关键词，陈希忍不住瞄了一眼身旁的凯尔斯，这个《恶魔》原著的男主，别的不敢确定，但是最美……
这一项几乎是标志。
抬头回望了一眼陈希，凯尔斯嘴角微微扬起，捏捏对方的手，表示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藏在白色鱼鳞下的红色眼眸，又加深了不少。
伊丽莎白·巴托里，是陈希两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人偶的美，一种不似活人，过分精致的美。
然而，亚莉德安很明确地暗示，出生于南方碎星群岛的克莱蒂亚·奥瑞林，要比伊丽莎白还要美。
那是能引来祸端的美貌。
女魔法师躺在地上，信誓旦旦道。
这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容颜，可以说是最大的肯定了。
打断卡莉对圣女的长篇赞颂，陈希忐忑问：“那么，这一位圣女的结局？”
“她没有死！”
卡莉十分肯定道，目光中流露出同样的，对于天使的至高尊崇，“梅尔摩德在乱军交战中亲手救走了她，蓝色的光辉闪耀世间，摩羯圣女的踪迹不在，但是她会回来的，”
“一定会回来！”
不知道这是她的愿景还是其他，
少女的声线中似乎暗藏了某种期望与恳求，
“她总有一天会带着梅尔摩德的信仰归来，直到率领我们摆脱海尔思牧首的奴役！”
水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窈窕的，宛如鱼形的身影。
指尖轻击，以某一点为中心，化作波纹不断地向外扩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苦行僧侣放下手中的三叉杖，双手合十，匍匐跪拜。
以海水为镜，被围在正中间，身着金边银白色纱丽，眉间点有吉祥纹的少女正提着手提箱，在前后三个男人的陪伴下快步跳下甲板。
水波跳动，少女的身形在瞬间被碎成千万朵涟漪。
“遵命。”
僧侣低头。
他的眼中涌动地是非同一般的虔诚。
梅尔摩德，
梅尔摩德。
这里已经非常靠近曾经被废弃的贝拉纳斯岛了，街上，耳边，无论走在那里，间或在小贩的叫卖声中，夹杂在牛车经过主干道与石子路的敲击声中，“叮铃叮铃”，铃铛声就像梦魇一样跟随着自己。
“叮铃叮铃”。
陈希定睛一看，是化了妆的歌者站在集市中放声高歌。在大自然淳朴简洁的气息中，热情的拉格，欢快的旋律，化身成林间鸟儿，口中衔着彩色的缎带飞舞上天，引来围观众人的一阵欢呼。
繁盛的庙会，
纪念海尔思诞辰的节日。
与此同时，在前方不远处的海尔思主教圣堂前，身披朝霞的舞女在庄重的诗歌和质朴的音乐中挺直上身，随着节奏跳跃起碎星群岛东北部特有的萨提莉亚舞。
铜钱如同骤雨般降落在翩跹的脚尖下，舞女微笑着回应来自大家的喜悦。
“赞美海尔思！”
不知是谁起的头，随后人群中暴起了节奏，“赞美海尔思！赞美海尔思！赞美海尔思！”
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永远没有止境。
“赞美海尔思。”
路过的卖花姑娘将带有清晨露水的七枝组合在一起的“七宝莲花”赠送进外来学者的手心，并用手在胸口画符，目光中流露出对远道而来异乡人深深的祝福，
“愿海尔思保佑来自远方的贵客。”
“也愿【公正】大天使赐福于您。”
陈希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回复来自路人的好意。
“叮铃叮铃”。
这细微声音并不太远，虽然庄严的庙会绝不允许贱民的“玷辱”，但不过一街之隔，屈身于下水沟附近的贱民们翻腾着垃圾箱，偶尔用一种极为平静，极其无所谓的态度，去瞄两眼不远处的狂欢。
没有期盼，没有怀疑，没有痛苦。
泾渭分明。
陈希走在两边的分界线上，光与暗，白与黑，这个岛屿，这座城市，就像一出讽刺意味极重的滑稽剧。
而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这句话。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从未相通。
“来自远方的尊贵客人。”
海尔思祭典中途，陈希正站在一家私人珠宝店中，和某一位半路遇到的名为安玛尔的植物学家在不知不觉中相聊甚欢，闻言不由一愣，
“不，我……”
然后女店主的推销对象并不是他，风情万种，柔美丰腴的老板娘屈身在凯尔斯面前，眼中秋波如春水，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呢？”
凯尔斯一直孤孤单单地站在角落，女店长尽心尽力避免冷场。何况这位顾客，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不知为何，她第一眼看见，就着实喜欢。
“你看这套以群星为主题打造的钻石项链如何？本季度最新的流行款，深得闺中少女的喜爱。又或者是这一套经典款耳环，很多来过碎星群岛的异乡贵客……”
“不需要。”陈希上前一步，插话，“对不起，这是我朋友，我……”
“又或是这套镇店之宝，用欧汶之石特地打造的一套情侣对戒，您知道欧汶之石……”
不知道是那个词语触动到了凯尔斯，不等陈希阻拦，沉默已久男主终于说出了他踏入商店后的第一句话：“要了。”
女店主两眼放光：“一万六千金！”
“成交。”
“等，不是。”太贵了！陈希阻拦不及，眼睁睁望着凯尔斯开始报黎塞留大名，并且递出一张康莫斯美第奇银行出品的标准汇票，上面盖着中央教廷的官印，和红衣主教的私印。
“等，等等，”
见状，陈希更是大惊，
“你让主教付钱？！”
凯尔斯淡淡地瞥了陈希一眼，大意是这你也要问？出远门在外，谁身上没事带一万六千金的巨款？
监护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发光发热的。
晕晕乎乎走出门，告别刚认识的植物学家。陈希实在不敢想象年底黎塞留收到来自教廷年终销账账单时那丰富多彩的表情，特别是当凯尔斯弯腰，细心将其中一枚戒指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时。
不觉一愣。
“欧汶之石。”凯尔斯低下头解释，并将另一枚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陈希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我在圣朱利亚诺山听帕拉丁中将讲过，借由专业的魔法处理，可以将欧汶之石制作成一对特殊的预兆配饰。”
“一方遇险，另一方所佩戴的欧汶之石便会发光预警。”银白色中泛微微一点金光的圆环，自动根据佩戴者手指的尺寸变化，被牢牢地紧贴在纤细的指骨上。
“若非一些其他的不利限制，”凯尔斯神色平淡，娓娓道来宛如科普，“骑士团本想尝试推广，以便更好地掌控战局。”
“这个计划虽失败，但是欧汶之石却在民间一度盛行。死老狐狸身上肯定也有，目的是防止高阶僧侣在外时突遇不测。”
原来如此。
身为外科医生，因而从不习惯手上佩戴异物，就连黎塞留送来防身的扳指不出大事都只塞进袍子里的陈希闻言一愣，停下了原本想要摘取的动作，右手指尖不断轻触银白色的圆环。
“我实在不放心你。”
知晓对方心中所想。握住陈希带着戒指的手，凯尔斯垂下眼睑，红色瞳孔中其余情绪被隐没在白色鳞片之后，
“你似乎很容易陷入危险之中。”
莫名想起自己和凯尔斯重逢后的场景。蜘蛛鬼婆所化的卡莉将自己吊在高高的半空中，顷刻便可毙命。
如果不是凯尔斯，凯尔斯正好在，那么，
陈希心中叹气，明白自己毫无拒绝立场，而且这枚戒指，恐怕会不如主教送的扳指那样轻易好摘。
但无论如何，
“谢谢。”
谢谢凯尔斯你那么关心我。
陈希和凯尔斯，两个人并排走在回旅馆的路上。
贝拉纳斯岛已经很近了。根据陈希打听到的消息，四处搜集珍惜品种的植物学家实在是一个很好用的身份。以岛上珍奇植物为借口，陈希成功地从一个老渔夫口中打听到了“不祥之地”的具体方位。
预定船只，雇佣水手，但关于后者，几乎没人敢和这位来自博洛尼亚的疯狂植物学家一起上岛。没办法，陈希只能缩减计划，减小预定船只规模，让四个人就可操纵小船出海。
卡莉还闷在房间中自闭，越靠近孤岛，这个可怜的姑娘就越是失去了灵魂，纵使陈希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特意给小姑娘换了一套北方的服装，并对外宣称是自己刚生了一场大病的妹妹，但她还是不愿意外出。
特别是当她得知今天是海尔思的祭典时。
而诺曼则呆在旅馆中陪卡莉。谢德夫人的手下似乎并无二心，陈希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偶尔闲下来，就陪小姑娘说说话，解解闷。
说实话，几天观察下来后，陈希打算若是能顺利找回人鱼之泪，那么就效仿黎塞留和自己的旧事，让诺曼领养，并带卡莉离开碎星群岛。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只是——
“稍等。”
突然，陈希看到墙上贴的一张簇新的告示，某个在隐约记忆中，一个曾经非常遥远，却又莫名熟悉的名字跳入脑海。
“凯尔斯，”
陈希低声喊，目光在挣扎，内心在犹豫，
最后青年下定决定，
“嘱咐卡莉呆在旅店别动，叫上诺曼，我们等一下出发。”
如流星般璀璨的火焰自天而降，伴随着阴影中同时闪烁而出的一道亮白刀光，橙黄色皮肤，举着狼牙棒四处游荡的小恶魔们在转瞬间被燃烧成劫灰，或者被劈成两半。
不多说话，借着燃烧的火光，眼看山洞内的战局得到控制。凯尔斯干脆利落地抽出腰间匕首，跳跃地进入洞穴深处。
果然，
告示上失踪的人们都在这里。
遵循陈希一直以来嘱咐，先关注受害者。凯尔斯割开被困绑在铁台上的唯一幸存少女身上的绳索，只是出乎意料，浸了油的粗麻绳刚一被割裂，浑身赤/裸的少女就惊慌失措扑入男人的怀抱。
“救命！救命！恶魔！是恶魔！”
皱了皱眉头，凯尔斯打心眼里不太想管，但无奈想到某个人的行事准则，心中低叹一口气。
“后面！后面！”
并未回头，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的凯尔斯反手就是一刀，燃烧的火焰从刀柄直接蔓延到刀锋，惨叫一声，妄想偷袭的恶魔被斩断半身，化为灰烬。
少女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攒住身旁胳膊。
“抓紧！”凯尔斯也不废话，脱下外套披在少女身上，并拦腰将其抱起，直接往外冲锋。诺曼在外面的行动还未结束，先把活人送出去才是关键。
“凯尔斯！”
看见洞穴中抱着少女走出的人影，站在屏蔽外界气息的魔法圈内，陈希挥挥手，高声叫喊。
“怎么是……”看到少女几近□□地靠在凯尔斯怀中，陈希愣了一下，说不清一瞬间是什么感受，但很快反应过来，公事公办，
“您是爱丽丝吗？”
少女点点头，顺带目光羞涩地偷瞄一直抱着她的男主。
“我们是来自北方博洛尼亚的学者和战士。”陈希行礼，十分关切道，“路过此地，听您的父母所言，此地一直有人莫名失踪，而您也恰巧在此列。因此，自告奋勇，前来除魔。”
“只有她一个活人吗？”
微不可查地点头，与此同时，凯尔斯搀扶爱丽丝下地，转头准备去帮在洞穴内吸引火力的诺曼。
只是，不顾自己在异性面前的春/光乍泄，爱丽丝扣住男主的胳膊，犹犹豫豫，闷红了脸：“谢……谢谢。”
谢谢。
沉默，回头瞥了一眼站一边的陈希，凯尔斯几乎温柔地扳开爱丽丝的手指，客气道：“不客气。”
涨红了脸将目光一直逗留在男主身上，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爱丽丝仿佛这才意识到陈希的存在，
“也谢谢，学者大人。”
“不客气。”
看她这副羞涩难耐，眼波闪烁的模样，陈希敢肯定，爱丽丝应该是依照《恶魔》原著，对男主有着一种名为“友谊之上”的感觉。
头疼。
将依依不舍，频频回头的爱丽丝送回村落，交到对方父母手上。陈希转头就回海边岩洞，小规模的冲突已经完结，诺曼坐在岩石上整理搜集好的战利品，而凯尔斯则迎着海风，站立在礁石上，仍由宽松的白色丝绸上衫鼓鼓作响。
他是个大人了。
是个会有自己的想法，会对女孩子产生好感，也会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大人了。
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漏发一章，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