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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国师 ...

  •   转醒的祝昂警惕地撑起身子,生怕吵醒了趴在床沿的男人。

      姜兖狼变的模样历历在目,祝昂作为一介凡人很难去相信那一番经历。他在枕下摸索了片刻,想寻到自己一直放于枕下的鎏金匕首,却想起来自己此刻是在幽篁殿内。

      祝昂动了动腿,唤醒了怔忡的姜兖。

      还未清醒的姜玉戈无意识地问他道:“感觉如何了?”

      祝昂审视着他此刻的眼睛,道:“好多了,本君睡了多久?”

      “两天了。”

      祝昂再问:“你那天…喝醉了?”

      “自然,你我不是一起醉的吗。”

      姜兖此刻似乎已经不记得那天的经历了,满脸只有想要睡觉的困倦。祝昂便道:“本君...还是回寝殿吧...”

      “你若是还不愿意走,也可以就在这里休息。”

      这两日病中的祝昂极其脆弱。原本曹阿七等人是要把主君迎回寝殿的,可无奈祝昂半梦半醒间始终母妃母妃的叫着,曹阿七知道他想留在幽篁殿。

      或许是那夜酒后二人交谈甚久,姜兖对祝昂也有些狠不下心,甚至还难得一见的给他喂药。

      诚然,他对祝昂的称呼还是“你们主君、祝止风”等等。

      曹阿七好几次都被姜兖毫不恭敬的语气气得两眼冒烟,可又清楚这姜兖就是个死犟的脾气,连自家主君都由着他,便不好发作。

      眼看姜兖虽表面不甚关心,实则一直守在主君跟前,曹阿七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姜兖起身来活动了一番脖颈,对祝昂道:“我去那边再睡一会儿。”

      “行了,你还是在自己榻上睡吧,”祝昂起身下榻,对门外喊道:“曹阿七,来给本君更衣。”

      门应声打开,曹阿七快步进来,对祝昂行了礼便伺候起他穿衣。

      “徐成和可有来过?”

      “禀主君,徐大人来探过。”

      “宣他进宫,本君要在寝殿暖阁见他。”

      “遵旨——”

      姜兖目送着祝昂离开,看他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也没有放在心上,想来是宫中命案悬而未决,祝昂又病了两天,所以不敢怠慢吧。

      他和衣睡下,侧头间竟嗅到祝昂的气味,他失神片刻,又将鼻尖凑到枕头上,轻轻吸了一口气。

      七日后孟赫带来了信儿,陆须文的囚车已到樊都,今日便收监不破狱。

      也正是这日,长安宫中最为开阔且神圣的司天台上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典礼。

      姜兖放下手中的棋子,沉声问:“你怎么来了。”

      徐岚站在门口,从头到尾也没得到过姜兖的一眼正视,便没好气地斥他:“若不是主君让我来找你,我也不愿来。”

      “找我何事?”

      “今日正午将有祭天大典,主君让你一起去。”

      祝昂那日在暖阁中与徐岚商谈许久,总而言之,祝昂打算按兵不动,先探探究竟再说,反正是狼魔他们凡胎□□也打不过,不如泰然处之。

      故而徐岚已然知道了那晚姜兖的事情。不过坐在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却又云淡风轻得实在正常,很难让他想象到祝昂口中所说的那个狼魔。

      啪—

      只听一颗棋子落入棋盒的声音传来,姜兖起身来便与徐岚一同往司天台去。

      司天台位于长安宫的中心,四方伫立着高耸的方尖碑,对应空中四方主星。正中心是呈圆形的高台,以汉白玉垒起,是为司天台。
      每年的祈雨祝祷都在此举行,而司天台连祝昂都不得登上,只有辰国国师方可站在上面布阵施法。

      姜兖对辰国这位国师一直好奇,据民间传说,辰国国师皆来自九州最荒芜的大泽州上的千鸩族。这个部族虽然蛮荒,却个个都是医术高明,且除了选出的辰国国师可出世外,其余部族子民不得离开那座神秘的山谷。

      他倒想看看,这神秘的国师究竟是何角色。

      广场上早已挂好了烈烈迎风的符旗,皆为赤红朱砂画就,在烈日之下更显刺目。辰国百官拱手列于广场上,将司天台团团围住,个个低眉顺眼表情恭顺,唯恐不敬司天台的神圣。

      姜兖由徐岚带着立在了武将的阵营里,他顺着司天台向上远望,却只能瞧到一角翻飞的朱色袖口。

      法会在太阳正升至最高处时开始,广场远处的朱门缓缓打开,祝昂随着厚重的礼乐之声朝司天台走来。

      他头戴冕旒,腰佩十三连环青玉扣,身着玄色绣飞龙的宽袖礼袍,行止间俨然如迎风松涛,有深山飞瀑之孤绝风姿。

      他渐行渐近,容色也逐渐清晰。眉山敛着恭谨三分,杏目露着圣洁七分,不可轻以郎艳独绝此种浅显辞令形容,也只得说颜如渥丹,骨如玉髓,凡夫俗子不敢亵渎。

      行止司天台下,由祝昂带百官跪拜叩首。

      “辰国国主祝昂止风,携臣民乞天求福!”

      一番昂长的祝祷词说完,司天台上突而窜起冲天的赤红火焰,国师高昂的声音响彻整座长安宫。迎风的符旗霎时间如被冻结一般,突然僵立在了刚在飘动的位置,如石头一般。只听那国师高昂的声音再起,火光便如游龙在空中蜿蜒而过,让符旗再度恢复了原状。

      一番法会下来,姜兖却对此毫无感觉,颇有种看了出杂耍的错觉。

      祝昂领众人再告:“迎国师!”

      只见众大臣纷纷后退三步,拱手向天。

      司天台上那位大国师终于露了真容,只见那飘然而下的人是一头银白长发,只以一根白玉簪在脑后,一身朱色雀鸟宽袍,飘然而下时确有仙人风采。他还未站定便俯身向祝昂足下,拜道:“辰国司天吉星,拜见主君。”

      “国师快快请起!”

      祝昂搀起他来,颇为尊敬地携他登上白玉阶,二人转身面对众臣,祝昂道:“今日祭天,乃是国师闭关后第一次法会,众人当顺天命,辅辰国国运。”

      “臣等遵旨——”

      吉星拂袖举起了手,道:“近日天象异动,贪狼星暗淡无光,灾祸连年,我听闻今日有敌国战俘进了樊都?”

      “正是,”祝昂道:“是靖国将军陆须文。”

      “主君可能让人带来?”

      祝昂思考片刻,差人道:“宣陆须文入宫。”

      姜兖内心异动,警惕地抬起眼望向那位国师。吉星也如早已认识了姜兖一般,毫不避讳地撞上他的目光。

      姜兖低下眉目,暗忖他为何突然要见陆须文。陆须文虽不赞成自己当日兵谏之事,但他相信以其为人不会与诛杀自己之事有关联。

      若陆须文命丧于此,姜兖定会良心不安。

      一炷香的时间,就见陆须文的囚车哐啷哐啷驶入广场。

      车内的人只露出了一颗脑袋,脸上有两道结了痂的血痕,凌乱的头发下,双目无神地望着这一切。

      “此人便是陆须文了。”

      吉星走下玉阶,围着囚车转了一圈。

      他回到祝昂身边,俯身道:“主君,此人不可留。”

      “不可留?”

      “此人乃是贪狼星转世,只会带给九州连年的灾祸战乱,故而不可留。”

      姜兖一惊,抬眸间已然站到了台阶下,对上怒道:“在下今日还真是开了眼,辰国国师竟是一满口胡诌的神棍!”

      “放肆!”祝昂的声音波澜不惊,却让曹阿七打了个冷颤,赶忙对姜兖道:“这可是我辰国侍奉了两位国君的老国师,不可妄言呐!”

      众大臣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早听说主君得了靖国上将姜玉戈,却鲜有人见其真容,如今一见,果然是气宇不凡。

      他一身虽着毫无点缀的玄色衣袍,却是从脊背中透着张扬的英气,如泰山压顶的气魄席卷众人心神。一双透了寒芒的冷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掷地有声地说:“众所周知,将士被俘不可杀,今日若是要他性命,来日如何在九州各国间自处?”

      “这位是...”

      “此人乃本君门客姜兖姜玉戈。”

      吉星的眸子一亮,走下台阶,惊喜道:“方才便觉得眼熟,竟是靖国上将姜玉戈!”

      姜兖后退一步道:“在下并未见过国师。”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令众人汗毛直立,掐着嗓子道:“是了,是了,从未见过,只是从民间绘本中窥得一二!”

      “国师可否说说,如何验得陆须文是贪狼星降世?”徐岚在旁急切道。

      “只需他一碗血!”吉星一边说,一边在姜兖身边兜着圈子,目光是死死抠在姜兖的脸上,手却指着陆须文嘶哑道:“不如再来一碗玉戈将军的血,对比对比,看看常人的血...常人的血落地成河,蜿蜒如蛇,鲜红明艳,贪狼的血,落地则凝,黑如玄铁。”

      祝昂深知所谓贪狼并非陆须文。若非得与贪狼扯上关系,那姜兖这狼妖首当其冲。

      他不愿轻举妄动,便缓和道:“国师,正如姜玉戈方才所说,两军交战不可斩杀俘虏,辰国不可开此先例,可有缓和之法?”

      “贪狼就落在这樊都里,就在这皇城中,若不除之,宫中杀戮不灭呦——”

      大臣们头上落下豆大的汗珠,却又不敢出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大气不喘。

      “主君,臣斗胆,请旨诛杀陆须文!”中书侍郎颜又青走出来说道,见他请旨,便又有好几个官员站出来。

      而徐岚自是知道各中关系,便出言劝阻。
      祝昂作势心烦的揉了揉额头,道:“先将陆须文押至不破狱,再做定夺!”

      “领旨——”

      姜兖有预感,这个吉星是知道些有关自己的事情的,也许是知道得不甚清楚,便想以陆须文引自己上钩,一探虚实。

      祝昂此番护着陆须文不杀,恐怕也另有隐情。他在法会后不顾身边禁卫的阻拦追上祝昂的銮驾,挡住他的去路。

      “姜兖,你胆子越发大了!”徐岚喝道,銮驾上的人却撩开了帘子,道:“姜兖,你有何事?”

      “在下想单独和你聊聊。”

      “你放肆!”徐岚再喝。

      祝昂却再次温声道:“你便跟在本君的銮驾后,随本君回殿中。”

      徐岚气得瞪圆了眼,一路上没少送姜兖白眼。姜兖只当看不见,袖着手跟着。

      寝殿的暖阁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明镜似的地板上祝昂的脸白皙却又没有血色,他接过曹阿七奉上的一碗汤药,挥袖遣散了所有人,道:“说吧,何事要拦我的路?”
      “姜某猜测,你定也不是那信鬼神之说的人。”

      在那一夜前,祝昂的确不信。姜兖对自己的确还是了解的,所以他的眉心一动,抿了一小勺汤药,道:“继续说。”

      “你虽答应了我不杀陆须文,可是今日又颇为为难,你定会私下找其他人来为你了结陆须文的性命...而后昭告天下陆须文意外死于他人之手...”姜兖望着服用汤药的祝昂陈述道:“这样一来既平了众人对宫中血案的猜测,又肯定了那位国师的说法。同时,也不落个杀害战俘的恶名。”

      “嗯,说的很精彩。”祝昂放下碗,用白绢轻拭嘴角。

      若是过去的祝昂,的的确确会如此打算。可现如今,他的目的只是保住姜兖;守住与姜兖狼化有关的秘密。他确实打算另寻他人结束陆须文的性命,姜兖却占了七成的原因。

      他一直以来都想尽力保全姜兖,过去是出于惜才,现在除了惜才,他有了更多的计划和权衡。那个幻化为狼的姜兖,对自己忠心耿耿,其神力更能为他所用。

      “陆须文已然被俘,你不可不守承诺。”

      “今天你也看到了,本君已经尽力周全了,吉星是国师,本君不可不敬重。近日宫中血案频发,国师占了一卦,说是有魔物入城。本君已命人查问,那陆须文的确如国师所说,血液落地则凝,黑如玄铁。”

      姜兖心中嗤笑,你祝昂当真敬重那位国师?还是只是演的真罢了!以他所知,祝煌笃信的是事在人为,对神明也只是表面上供奉,内心是断不会太当一回事的。

      “若是你能找到破宫中杀戮的方法,本君便可不杀陆须文,只昭告子民宫中杀戮已破便好,也可破贪狼星为祸的传闻。”

      “当真?”

      “自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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