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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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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整齐，潘兰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盯着眼底下若隐若现的青黑，泄出一声沉重叹息。
昨天詹宁斯很快就离开了，诺里斯沉醉于占星，与拉斐尔和罗伊一直研究到了很晚，她送完他后强压下焦急先回房。
结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能合眼，睁眼到了天亮。
走出客房后她把还在睡梦中的泰勒给硬生生叫醒，带着无能狂怒的他一路来到诺里斯的房门前，过不久少年打着哈欠开门走出来，不经意瞧了她一眼，目光略略停顿后又若无其事移开。
“走吧。”
他抬脚走向老夫人所在的客房方向。
作为半个邀请人，在来之前诺里斯就答应老夫人一起参观学院，但能懒就绝不会勤奋的他转头抓了罗伊来当向导，单纯的少年一口答应下来。
罗伊早早就到了老夫人房间前，被老夫人邀请进去坐了会儿，他们才姗姗来迟。他们先去餐厅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尽管比不上府邸中精心准备的食物，但同样能满足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老夫人胃口。
只是当他们从餐厅出来时，身后多了几条不请自来的“小尾巴”。
诺里斯和吉榭尔的身份太特殊，一下子在学生和客人中传开，但昨天没能盼到他们再次出现，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不敢莽撞上来搭话，便跟在身后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潘兰兰和泰勒守在他们后面，免得有不长眼的人冲突了他们。
老夫人的体力不如年轻人，罗伊挑了捷径带他们到最近的广场展台，不少学生自主举办了有趣的活动项目，好让客人不会太过无聊。
罗伊站在其中一个展台前，外面摆放着展示牌，上面写着“知道遥远的星辰其实是什么模样吗？加入我们，让您感受到星河的魅力！”的标语。
“吉榭尔夫人，您要试试看吗？”
吉榭尔微笑点头，三人一起进入展台内，潘兰兰和泰勒以及女仆长守在外面，那群不速之客有些犹豫地徘徊在附近。
“啧，烦人的家伙多了。”泰勒烦躁瞪着那群人。
潘兰兰默默数了一下，的确比从餐厅里出来时还要多上五人，怕是等会儿还要多。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诺里斯和吉榭尔逗留了几分钟，渐渐把周围大部分参观的客人们给吸引过来，包围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有的学生都忍不住丢下展台靠过来。
吉榭尔环视把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轻叹一声。
“老了，走一会儿就会累。诺里斯，我先回去了，你慢慢看。”
虽然老夫人没有明确说出口，但他们都知道是这群人让她失了兴致，诺里斯点点头，目送老夫人带着女仆长离去，好在别有所图的人识趣没去打扰。
不过她这一走，仿佛打开了什么口一般的人群突然骚动不已，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诺里斯前辈，您的推算我全部都看了一遍，我好崇拜您！”
“对于近期的星象异景，您有什么想法吗？”
“您有兴趣接下来去华兰思馆坐坐吗？”
“让开让开，别挡住我看诺里斯先生！”
“我就想摸…咳，想向诺里斯先生献上一个吻手礼，表示我的尊敬而已！”
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几乎充斥着整个空间，重叠成了喧哗杂音，夹杂着某些人不小心暴露的小小心思，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潘兰兰面无表情上前一步，蓦然间恐怖的威压席卷全场，噪音戛然而止，只有她格外冷漠的声音散开。
“请不要打扰我的雇主。”
一阵奇异凝重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都默默散去。
周围总算是空了下来，罗伊松口气，微笑询问她和泰勒：“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吗？如果兴趣，我继续带你们走一走。”
“不用了，老…我自己去逛。”泰勒摆摆手，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占星院里非常安全，用不着他操心雇主的安全问题，而且来之前雇主也说过他们可以随意走，所以他走得很干脆。
潘兰兰考虑到少年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应该接下来会回房间歇着，她可以趁机去探查一下詹宁斯。
刚做好决定还没说话，冷不丁听到少年慢悠悠开口。
“我还想再看看，海瑟，你跟着。”
潘兰兰反射性应下，但看到少年不紧不慢迈出第一步时回味过来，有些错愣。
平时走这么长的路他必定要歇息好久，说什么也不会再挪一步，为什么这次突然有了精力？
难道是离开学院太久，他很怀念它，想亲自看看发生了什么变化？
然而在看到一旁少年脸上既茫然又震惊的表情时，她就知道猜错了。
远比她更为熟悉诺里斯的罗伊都一脸不敢置信，可见诺里斯还想继续参观是多么稀奇难得的事情。
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同行两人的疑惑，径直走向一个展示牌标着“如果您对占星院的历史不了解，或者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它的故事，就请进来让我们说给您听！”的展台，这一举动更是让他们看不懂了。
“海瑟，你也进来。”
潘兰兰顺从跟上，掀开垂下的帐篷布门走进展台内，与外表相比内部空间意外的宽阔，角落里小声聊天的两位学生立即转过身，脸上亲切的微笑在看到走在最前方的少年时骤然一变。
“…诺里斯前辈？！”
不敢置信低呼出声的学生比刚才热情百倍迎上，语气热切问：“您和罗伊前辈怎么会来这里？”
“不用在意，把我们当成客人介绍就可以了。”
学生口上应着，表情仍然有些迷糊，在他看来两位前辈比他们还要更熟悉占星院的历史才对。
不过能一下子与两位天赋能力都远超他们的前辈交谈，无疑是件振奋人心的好事，他们顿时打起万分精神来，滔滔不绝介绍起来。
玛希加占星院一开始不是作为学院诞生，而是作为研究院存在，两位占星大师出于渴求进一步研究星象、占星术的求知欲创建了它，只是不断有人仰慕他们而想来这里学习，他们也想培养优秀的占星师，所以如果占星师通过他们的考验，就可以跟在他们身边学习。
渐渐的通过考验的占星师越来越多，他们分身乏术，于是挑了几个优秀的占星师作为老师来替他们教导，久而久之就衍生出类似学院的功能，于是占星院分为了纯粹学习的学院部和继承理念的研究部两大部。
学院部的老师通常由研究部的占星师来担任，如果学院部有出色的学生愿意的话，也可以在毕业后直接进入研究部，两者并不冲突。
就算不愿意进入研究部，毕业后出去的学生也足够成为优秀的占星师，受到各个贵族的青睐。
潘兰兰听得专注，学生讲得很细但不会让人觉得无聊，正好适合初次了解它的人。
不过她还不忘观察诺里斯，在这半小时内不止一次发现他在轻轻打哈欠，却没有打断学生的介绍，漫不经心听着。
等学生终于口干舌燥讲完，顾不得喝水滋润口舌，一脸期待双眼闪亮亮望去，却是看到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视线的少年毫不迟疑转身离开。
“难、难道是我说错了？”
罗伊连忙安抚可怜巴巴的学生：“诺里斯对不感兴趣的事情会第一时间走开，他能听到现在，就说明你讲得很好。”
学生这才转忧为喜。
作为差点伤了崇拜者小心灵的人，诺里斯走出展台后视线转了一圈，在一个表演节目的帐篷上略微一停。
潘兰兰以为他对它起了兴趣，结果他只是瞧几眼，波澜不惊移开目光了。
“罗伊，还有其他有趣的节目吗？”
刚从里头传来的罗伊被问得有些迷糊，下意识回答道：“听说东侧广场在举办展览会兼小集市，会展出不少有趣的东西。”
他嗯一声，脚下一转朝东侧去。
罗伊呆上一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兴趣到愿意跑上一趟，展览会离这里有一小段距离，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主动走这么远。
或许是在外磨砺了几年，让他改变了不少，他终于变得勤奋？
潘兰兰将少年从困惑不已到了然欣慰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大概能猜得到纯粹老实的少年在想什么，再瞧瞧前方金发少年越发缓慢的走路速度，只是微微摇头。
花上别人到达广场的两倍时间，他们总算是到了目的地，比展台处更加热闹的小型集市到处都是来参观的客人，里头还夹着部分兴致勃勃的学生，议论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
左侧一排展示出占星相关道具的柜台，右侧一溜奇奇怪怪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她看了一眼，目光却顿时被站在柜台前的一道身影吸引过去。
正与随从交谈什么的青年尽管穿得相当低调，但全身难掩王族的贵气，即使站在人群中仍是格外显目。
她黑眸一凝，几乎要往前走几步来遮住金发少年的视野，但她晚上一步，他已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诺里斯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詹宁斯，而是望着柜台上刚刚研制出来的占星道具，微微偏一下头，若有所思地走向那边，直到与转身想走的詹宁斯对上视线了，才慢半拍注意到略有些眼熟的人是谁。
詹宁斯微笑说：“好巧，你们也是来看展览会的？”
“诺里斯有兴趣，我就陪他来看看。”罗伊礼貌回答。
在两人彼此友好交流时诺里斯一直看着展览品，小小牌子上简单标着它的用处和理念，耳边响起了青年郎笑的声音。
“你对它感兴趣？我也觉得它的用法很有意思，如果再改进一下，说不定以后就是占星师必不可少的道具之一了。”
诺里斯目光从展览品上终于移到了他身上，虽然不说，但很显然对他口中的改进起了兴趣。
“据我了解，星象千变万化，无论是在看不到它们的白日还是夜里都是如此，而占星师们无一例外只能在夜里观星，所以稍不留神就会推算出错误结果。”
“为了改善这一点，占星师们付出不少努力，包括玛希加占星院也是同样想研制出在白日观星的方法，它就是因此被研制出来的。”
青年望着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展览品，笑容里满是欣赏，话锋忽而一转。
“不过它的用法在我看来还不够，如果只是让星辰在白天显现出来，或许的确有效，但局限性也相当明显，它只能使一部分的星辰显露，占星师观测必定不够精准，不过要是能记录并传递身在不同地区的占星师使用时呈现出的星辰轨迹呢？”
诺里斯半敛下金眸，那片金色中荡漾开微微的涟漪。
罗伊双眼蓦然一亮，飞快转身往某处跑去，很快就带了两位老师回来。
“您是乔布先生？您的想法正是我们苦苦想不到的解决方法，非常感谢您的建议！”
“我们会立即尝试改进它，如果能成功改进，您的名字一定会记录在占星界内！”
两位研究成痴的占星师激动说完，就急匆匆奔向研究院。
“您真的很厉害，老师之前跟我说过您如果能成为占星师，也一定会走到高处。”
罗伊发自内心的感慨让乔布笑了笑。
“我只是对占星感兴趣，而且我没有像你们这样对它热爱，我更希望能拥有你们这样的有能的占星师。”
罗伊脸皮薄，被他夸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转开脸，问了沉默不语的诺里斯一句。
“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目光淡淡却比之前要认真几分，注视乔布片刻后才点点头：“你的想法的确不错。”
听到少年难得夸人的话，潘兰兰睫毛剧烈一颤，却也知道刚才的建议换做是她，她绝想不到改进它，詹宁斯不愧是能让他跟随的雇主，对占星的了解远超过她。
几月相处下来，但至今仍和他没有共同话题，也没有被他称赞过一次的她深深感觉到了和詹宁斯之间的差距。
昨天一直压抑着的焦躁再一次涌上心头，她盯着和罗伊交谈愉快的青年，黑漆漆的双眼吞没了一切映照进去的光芒。
周围蠢蠢欲动想靠过来的客人学生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恶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本能避开了他们。
“看这边看这边～！”
另一侧摊位响起一位少年轻快又响亮的声音。
等附近的人都好奇望过来，这位少年举起一本普通得随处可见的本子，上面还有使用过后的痕迹，他清了清嗓子。
“我手上这本是诺里斯前辈的学习笔记，这次我忍痛割爱，只要付出我觉得合适的价格，谁都可以带走它！”
短短的沉默过后。
“我要了，一千伊泽币！！”
“我出三千伊泽币！”
“那我就用五千来购买前辈的笔记！”
顿时全场沸腾，学生们争相要买，有些客人居然也梗着脖子抢着想买下来。
乔布挑挑眉，眼神探究望向面不改色的诺里斯：“那是…？”
“我以前不要的本子。”他不感兴趣地慢吞吞说着。
罗伊补充：“大概是诺里斯还是中级占星师时的笔记本吧，他写完一本就会随手放在某个地方，换新的一本继续写，然后被其他学生捡到了。”
“既然是那么珍贵的笔记，为什么不收起来？”
“…有两种原因，一个是他只要记下的东西就不会忘记，有没有笔记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另一个是……”罗伊有些为难地看向神游天外的朋友，“他嫌还要处理本子麻烦，就干脆随便放了，之后会有其他学生抢着给他‘处理’。”
乔布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个有意思的少年啊。
见他对诺里斯更加感兴趣了，潘兰兰的警惕排斥几乎要溢出双眼，随后她垂下眼帘压下太过明显的煞气，却克制不住肢体的紧绷反应。
少年若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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