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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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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谣言依旧甚嚣尘上,怎么也压不下来,符晖气急败坏地跑进永宁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猛摇折扇,“真是气死爷了。”
苻宁瞧着快被他摇散的画扇,挑了挑眉,“这是谁又把咱们的晖哥哥气着了?”
符晖抬手猛灌一口茶水,愤怒道,“这谣言闹了这么久,你可知都有谁在后面煽风点火?”
苻宁剥了颗荔枝递给他,道,“除了看太子哥哥不顺眼的人,便是想巴结张夫人的人呗。”
符晖吃了荔枝,清甜的汁水润过口腔,丝丝抚平燃烧的火气,“若是他们也就罢了,立场不同而已,可我竟然查到苟家的人也参与其中,他们可是我们外祖家,怎可这样害太子哥哥。”
“苟家?”苻宁凝眉,“如今苟家舅舅当家,而舅舅苟池英勇正直,绝不会做出此事,怕是有人冒用了苟家的名号。”
“我先前也是这般想,于是又去确认了几次,确实是苟府的人。”
苻宁见符晖甚是笃定,便垂头思索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事,她低低咒骂道,“定是她。”
符晖凑近,道,“谁?”
苻宁抬眸看他,启唇道,“苟晚絮。”
原来,自打那日宫宴听了苻阳的话,苟晚絮便一直心神不宁,回家后,她立马求着父母亲代她打听,结果真如苻阳所说,太子的确求娶过苏蕙。
从小被捧在手心的苟晚絮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怒之下便插手了谣言一事,她本意是弄得苏蕙声名狼藉,却从没想要加害太子。
符晖刚平复的情绪又开始冒火,“蠢货,就她也配当太子妃。”
“此事舅舅定然不知道。”苻宁拉住符晖的衣袖,道,“晖哥哥,你去将这件事告诉舅舅。”
“我这就去。”符晖起身大步离去。
三日后的傍晚,丞相王猛被秦王请进宣室,约莫亥时,他才出来回了丞相府。
第二日一大早,弹劾太子一事被搬到了朝堂,以姚苌为首的官员主张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希望秦王停掉太子身上的职位,以待后察。
苻坚听了后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苟池上前,正色道,“皇上,臣有奏。太子一事臣觉得蹊跷,便命人去查了一查,追踪溯源,发现此事是从姚大人府中小厮传出的。这是供词,皇上您看看。”
孙护上前接过,又将它递给苻坚。
苻坚看完后,抬眸看向姚苌,淡淡道,“姚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姚苌凝眉,看向苟池问道,“敢问苟大人查到的是府中哪个小厮?”
苟池:“张生。”
闻言,姚苌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他上前跪下,伏地道,“陛下,臣有罪。”
符坚挑眉,“哦?”
姚苌宏声道,“皇上,前几日那小厮因犯事已被臣赶出府,想来是他怀恨在心,没管住嘴,这才在外乱说,臣治府不严,臣有罪。”
这老狐狸,只道下人乱说,却没说是真是假。苟池轻哼一声,上前拱手道,“皇上,那小厮也抓到了,承认其乃捕风捉影,所言皆是胡说八道。”
苻坚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到王猛身上。
王猛会意,上前拱手朗声道,“皇上,此事也不是大事,不过都是捕风捉影。太子无可厚非,可确有言行不当不处,让小人钻了空子,而姚大人也确实治府不严,应当小惩大诫。”
他顿了顿,接着道,“且苏小姐才德有佳,苏大人官声在外,不能因这莫须有的事而苛待了人才。”
“王丞相说的是。”符坚点头道。
最终,此事以太子禁足一月收尾,而姚苌治府不严,被罚俸一年,苏父外放陈留县,即刻上任。
苻宁得到消息后,轻轻舒了口气,这结果相对来说已算不错。
司礼见苻宁松了些神情,便将洗好的蜜桃递给她,笑道,“公主尝尝。”待苻宁接过,她凑上前,道,“多亏了赵整,公主才能提前请了王小将军帮忙。”
“是啊,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提前让王休帮忙去他父亲那提一嘴,”苻宁啃了口桃肉,嘟嘟囔囔道,“你去库房挑些好东西偷偷送过去,就当是这次还有上次提前告知赐婚杨氏的谢礼。”
“诺。”司礼应下来,问道,“公主,他为何要帮我们?”
苻宁想着那打翻含消梨的内侍,享受地将桃肉吞入腹中,吧唧嘴道,“可能是礼尚往来吧。”
苏父因要即刻上任,两日内便将家当整理完毕,即将启程,而苏蕙选择离开,同父亲一同前往陈留。
因行程太赶,苻宁一直找不到时间话别,只能在他们离开这日,早早等在长安城郊外的香雪亭。
春夏之际,亭旁的杏花开得茂盛,团团簇簇,压的细枝垂下了腰。一阵风吹过,杏花不耐寂寞,随风而舞,朵朵落在少女的衣裙之上。
两人无语凝噎,遂相拥很久才放开对方,“三年前你送我,三年后我送你,当真世事无常,”苻宁拉住苏蕙的双手,不舍道,“若兰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走?”
苏蕙回握住她的双手,抬眸看向远处高耸的长安城楼,莞尔一笑,“我在长安待了有十几个年头,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离开,可以去看看书中所述的山河,宁儿,我感觉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苻宁明白,长安城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处,苏蕙待在这里一日,便会一直谨言慎行,一丝不敢懈怠。她看着那眉眼,虽疲惫,却也清亮了不少。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开始羡慕起你来了。”
苏蕙笑出声来,“你同道安师父云游三年,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苏蕙笑着,那笑容似乎浸入了玉兰花香,清丽婉约如吸风饮露的画中仙。苻宁瞧着她,又想起自己那温润如玉的太子哥哥,心中轻轻一叹。
在苏蕙选择离开的时候,苻宁就知道当初二人谈话的结果了,两人皆是人中龙凤,本该是最般配的一对儿啊。
“若兰姐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太子哥哥了吗?”
苏蕙一愣,她下意识垂头避开视线,默默看着飘落在地上的杏花瓣,轻声道,“我们不太合适。”
苻宁歪头想了想,皱眉道,“你们很合适啊。”
苏蕙抬眸,问道,“宁儿,你觉得两个人怎么才算合适?”
苻宁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他喜欢我,我亦喜欢他,两情相悦便是合适。”
闻言,苏蕙恍惚了许久,“真好,可我们所想终究是不同的。”
说着,她拉住苻宁的手轻笑道,“太子终将会成为帝王,宁儿,你告诉我,从古至今可有帝王身侧只有一人?”
闻言,苻宁睁大眼睛,无奈地摇摇头,即使太子哥哥愿意,文武百官也不可能会同意。
“我欢喜他,欢喜到梦中有他便能笑上一天,可正因为如此,我变得贪心,希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苏蕙拾起苻宁发髻上的一瓣杏花,喃喃道,“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有些感情只能适可而止,而美好的回忆一生足够回味。”
如果不止,是不是连美好的回忆也可能会消失殆尽……
风起,带着初夏的温度,携起杏花瓣瓣,飞舞蹁跹似在向远行的佳人告别。苻宁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秀眉微蹙,苏蕙最后那一番话,她好似能理解,又好似什么也不懂。
明意感受着挥不散的离愁别绪,缓缓上前扶住苻宁的胳膊,淡淡道,“公主,回去吧。”
苻宁回神,收起脸上因离别而流露的悲伤,嘻嘻一笑,“明意,不急,再陪本公主去办件事。”
长安城永西巷,一公子翩翩而行,突然,从旁屋顶跳下几个大汉,一块黑布将那公子从头罩到脚,二话不说便开始拳打脚踢。
这时,一姑娘带着二美婢从巷口入,静静观赏起这一幕来,约莫一刻钟,她挥挥手,示意停住,“好了好了,别打死了。”
那些大汉闻言,听话地住了手。
苻宁上前,走到那黑布蒙头的公子前,嘻嘻一笑,“怎么样?他们服侍地还舒不舒服?”
只听黑布里头传来一丝轻笑,道,“还算不错。”
“嘿!”苻宁抬起就是一脚,踹地那人又轻咳了几声,“你今日可记住了,以后莫要多管闲事。”
说着,她蹲下身子,凑到黑布前,轻声道,“否则,你就死定了。”
说完,她起身跺了跺脚,带着人走了。
出了永西巷,苻宁转身朝着陈默抱拳道,“又麻烦你们了,谢了。”
陈默回礼,“公主哪里话,我们本就拿着您给的月钱,自然要替您办事。”
“好了,”苻宁拍拍他的肩,嘻嘻一笑,“咱们也都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事情办完了,我这就回宫了。”
“公主慢走。”陈默说完,又望向跟在苻宁身后的司礼,轻声道,“你路上也慢些,注意安全。”
闻言,司礼一愣,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回宫路上,苻宁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司礼身上,惹得司礼浑身不自在起来。
“公主老是看奴婢做什么?”
苻宁挑了眉,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和陈默这么熟了?”
司礼闻言,白嫩的俏脸浮起丝丝红晕,煞是可人,“公主总让奴婢去传话,一来二去就比旁人眼熟些。”
“原来是这样啊。”苻宁虚了一口气,瞧着司礼笑道,“我打听过,陈默原也是书香世家,能文能武,不幸的是,几年前南朝廷司马氏与慕容氏开战,他家在那场战乱中家道中落了。”
司礼微愣,垂头道,“公主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苻宁斜睨她一眼,揶揄道,“本公主闲的慌。”说完便大踏步离去,徒留司礼一人留在原处闹了个大红脸。
永西巷,温远从角落走出来,连忙将罩在自家公子身上的黑布取下,哭着脸道,“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姚晃艰难地扶着温远缓缓起身,咧嘴道,“嘶~下脚真重。”
姚晃皮肤白净,衬着那青青紫紫的伤痕愈发狰狞,温远瞧着他一身的伤,皱眉道,“公子你也真是的,明明能逃掉,却偏偏要挨这顿打。”
姚晃轻擦嘴角,嘿嘿一笑,“不挨顿打,某人怕是不会消气。”说着他敲了敲温远的脑袋,长叹道,“你不懂的。”
温远瞧着自家公子蹒跚而行的背影,无奈道,“公子,你走错路了,咱不是要进宫去哄顺阳公主吗?”
姚晃艰难地摆摆手,乐道,“不去了,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