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流浪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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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换大了两码之后，立刻穿上脚就不现实了，德尔用布把它包好，先拿在手里。
因为逛集市逛得起劲，等他们想到要吃午饭时已经过了饭点，小餐馆里正在收拾桌子。
老板一看到德尔和希雅的装扮，立刻殷勤地从柜台里走出来，亲自把他们带上二楼临街的雅座。
说是雅座，其实不过是阳台上放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因为看得到楼下的集市，所以显得比其他座位突出。
显然狄也很少受到这样的礼遇，咕哝着以后下山一定把他那条不知在哪里的狼纹肩带找出来，充分享受一下路德凯恩光环下的特别优待。接着，他又不爽为什么身为路德凯恩上院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却总是有人认为他是假冒的。
希雅笑嘻嘻地吐槽，狄猩猩的这张脸就算配上皇家魔法师的礼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懂魔法。说着，他还转向德尔寻求支持。
德尔的脸朝向外面，看着楼下的街道，并未留意他们的谈话。
希雅和狄顺着他看的方向，都把头探了出去。
一个穿着破旧长衫，脸上身上都肮脏地看不出本色的男人席地坐在街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一只破损的铃铛。铃铛的声音既不清脆也不响亮，路过的行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男人倒不气馁，很有耐心地摇了近十分钟的铃铛。
这期间，狄叫的食物陆陆续续上桌，三个人便怡然自得地东张西望。不过德尔的视线始终胶在这个男人身上。
破落的铃铛声终于停下后，男人污黑的手费力地伸进衣服里，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一只同样黑漆漆的短笛。他状似笨拙地把笛子的两端看了看，仿佛要小心别把正反拿错，检查完毕才举到唇边。
“呜呜呜……嘟嘟嘟……”
连希雅这种完全不懂音乐的人都皱起眉。
狄好笑地叹了句：“这样也能出来卖艺？！”
德尔则恍若未闻。
“呜呜呜……嘟嘟嘟……呜……嘟嘟……哔——！”
突然而至的尖锐音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捂耳朵。
令人耳膜震痛的可不是什么美妙的音符，不过倒是很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男人边上，一个摆摊卖魔兽骨头的商人大声骂道：“疯了吗？！”
这时，一直站在男人背后，隐藏在墙壁阴影中的人跨前了几步。那个人穿了一件厚重的斗篷，身材高挑，只是全身上下都掩盖在斗篷之下，连脚后跟都没有露出来。
希雅自言自语般叹道：“他难道不怕热吗？”
商人看到大热天捂着斗篷的家伙不由地一愣，估计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佣兵打手之类，又骂骂咧咧咕哝了几句，就不再开口。
“嘟滴……呜呜……”难听的笛音又起，路人们赶紧离开，沿街摆摊的商人们则又忙着捂耳朵。
希雅正要把头缩回来，突然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一扫而过。
再定睛去看，原来是一件斗篷被高高抛了起来。希雅坐在二楼，能看到斗篷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旋了几个圈，然后兜着空气，像一把伞似的慢慢飘荡着落下。
污黑男人的身前站着的，分明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
她穿着一条鲜红的长裙。那条裙子原本的式样已经看不出了，领口被撕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裙摆也扯成了好几片，女人白嫩的大腿毫不掩饰地从里面伸出来。裙子的腰部被剪开，破碎的布条编织成了网状，网眼中隐约可见女人的肌肤。
大胆到极致的穿着。
希雅呆呆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狄，看看德尔，他们却好像若无其事，于是出于不想被他们嘲笑的心态，又别别扭扭地斜着去瞄。
“呜嘟嘟嘟……滴滴嘟嘟……”
在笛子的伴奏下，女人翩然起舞。
希雅从小到大也算见过不少舞蹈了。在村子里时，丰收节上的庆祝舞。后来村里来了一群佣兵，看他们跳战鼓舞。接着到了路德凯恩，有几次学校举办演出，女孩们跳的宫廷舞。升到中级分院后，看到学年舞会上男孩女孩们学着大人的样子跳社交舞。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类似现在这样的舞蹈。
双臂和双腿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拉伸出困难的角度，女人从站在那里起几乎没有移动过位置，却令人感觉仿佛整条街都任由她舞蹈。
笛音从柔转急，由轻到重，到最后，几如狂风暴雨。
女人纤细的手臂和修长的双腿像呼啸而过的风，扬起，落下，挥舞，战栗。
她扯破的裙子像有生命般四散绽开，粗糙的质地和拉毛的边缘本该看起来穷酸落魄，却不知为什么在她狂野的舞蹈中美丽得摄人心魂。
希雅觉得心中燃起了一股火焰，烧得他咽喉生疼。这个不停旋转不停跳跃的舞女令他觉得熟悉，却又惶惶不知这种熟悉源于哪里。
女人的舞蹈就像时光之神的咒语，令所有看到的人都止住了脚步，停下了活计。直到她捡起地上的斗篷，掸去上面的尘土，那“嘭嘭”两下轻响，才让众人渐渐回神。
一直坐在地上的男人从身旁的大口袋里拿出一只铁皮盒子，哐当扔在街中央。
卖艺的人乞讨赏钱是很自然的，但此刻却没有人有回应，就只是看着。
“当！”
第一个进铁盒子的，是一枚崭新的银币。
希雅和狄同时扭头去看德尔。
扔了赏钱的人倒是很平淡，仿佛那一个银币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
随后，才有一些人又往盒子里扔了点零钱，但仍然是那枚银币最最显眼。
已经穿好斗篷的女人弯腰把盒子捡起来，将那点钱悉数灌到了斗篷的内袋，铁盒子则扔给吹笛子的男人。
两个人似乎是准备走了，下一刻，女人笑吟吟的脸突然放大。希雅“啊”了一声，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叫什么？”
“德尔，德尔•布里里安。”
“嗯……不是你原来的名字呢……”
希雅终于知道自己心中那点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
这个人和德尔有着相同的感觉。普通人或许看不出，但是身上带有魔力的人却能够感受得到。
美艳的女人大约二十出头，有着和德尔一样的乌黑的头发，但是和混血的德尔不同，她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希雅还注意到，她黑色的大卷发之下，是宛如书本上画的精灵那样的尖耳朵。
“我叫伊莲，鲁普路亚伊莲。”
她用动人的声音发出一个希雅从来没听过的卷舌音，小兔子被她前后矛盾的话搅得云里雾里，暗想她和德尔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不然怎么知道他原来的名字？
人群中渐渐骚动，惊叫的声音越来越多，希雅往楼下瞄了眼，发现大家都在往这边看。
难道是他的易容药失效了？他抬抬眼皮，头发还是棕色的。
那么……难道是德尔的混血身份被发现了？不会吧，他的眼睛可是弗拉多最纯粹的湛蓝色。
那就是这个叫伊莲的女人太惹眼了……啊！
后知后觉的兔子终于惊跳起来。这个女……女……女……她是怎么上来的啊？！
他们的餐桌是靠着阳台栏杆的，德尔又是坐在临街的位置，那么……
伊莲的手肘搁在栏杆上，两手捧着脸，身体微微躬着。如果在平地上，这个动作很自然，可问题在于，这里是二楼。
希雅撞翻椅子站起来，巴着栏杆拼命探出身体去看。
伊莲的脚底下确确实实是大街。街上，无数人都仰面朝天望着她。
难道是传说中只有高级法师才会的飞行术？！
希雅激动地看看德尔看看狄，两个人却都没有给他回应。狄若无其事地搅动着红茶，眼神是放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德尔和伊莲对视着，那种氛围并不暧昧，甚至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何况……希雅暗想，德尔和她相差太大了，应该不可能产生什么男女之情的。
伊莲伸出双手，带着一种悲伤的神情捧住德尔的脸：“这样的眼睛……该说是幸运……还是遗憾呢……”
她艳丽的红唇缓缓凑过来。德尔居然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合上眼睑，让伊莲的吻落到了他的眼睛上。
吻毕，女人又张开双臂，像个十字架一样悬在空中，随后，才将德尔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看起来像是舞蹈，又像是什么郑重的礼仪，总之这样的动作做出来，如果只是拥抱就有些太夸张。
伊莲就那么一直抱着德尔，身体也就那么一直漂浮在半空中。
她在少年的耳边轻轻哼唱不知名的歌曲，听不懂歌词，却意外地能体会到其中的伤情。
希雅感觉自己似乎就在歌声中，睁着眼睛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酣睡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也是这样呢喃地唱着歌，拍着他的背，时不时在他的脸颊上、额头上，落下柔软的吻。
当希雅回过神时，桌上的食物已经凉得一丝热气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流浪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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