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实验兔》斎子焉

23、（23）金发美人

　　这一天，希雅不幸起得比平时晚了一会儿，遇上了几个“老仇家”。

　　坏小子们一看到希雅就吱吱怪笑，跟到了他身后。

　　小兔子已经习惯这种一成不变的恶作剧，打着哈欠往前跑。

　　跑啊跑，跑啊跑，希雅听到身后突然加速的脚步声，他叹着气，决定配合一下。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迟迟没有到来，眼见都要跑过转角了，希雅不由地回过头，暗想着难道今天出新花样了？

　　老仇家们就在身后，希雅观察着他们的手和眼神，希望能够看出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跑步分神的结果，就是一头撞在了前面一个同学的背上。

　　难道这就是新花样？希雅赶紧稳住重心，退开一步。

　　让自己分神撞到别人，然后被骂个狗血淋头，这就是他们最新想出来的欺负方式吧？

　　希雅扶了扶自己的护耳，抬起眼准备迎来谩骂。

　　可是，这次他仍然没有预料准确。

　　怎么回事？难道今年天气太冷，弗拉多人的脑子都冻住了吗？小兔子撑起眼皮去看被自己撞到的那个人。

　　那是一头怎样的长发啊……

　　金色得近乎透明，在朝霞中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风吹动发丝，仿佛是吹起了天下最美的丝缎。

　　希雅被这美丽的头发震住了，他忘记自己不抬头仰视弗拉多人的原则，沿着柔顺的发丝将目光移到对方的脸上。

　　希雅以后每每回忆，都说不清自己到底被什么东西摄住了魂，他只能记起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和一个清冽得直射入心口的声音。

　　“你没事吧？”

　　小兔子条件反射地抬起手，仿佛被太阳光灼痛一般遮住了眼睛。

　　对方误以为他的反应是身体不适的表现，于是“闪耀”着的那个人问：“还好吗？我带你去找校医吧？”

　　“不……不不不……”希雅赶紧退开了一步，“我很好……谢谢……”

　　“是吗？”对方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说：“没事就好。”然后就转过身，继续跑步。

　　刚刚找碴的那几个人早就佯作无事地跑出了很远，希雅抹掉额头上的汗，小心地跟在那个“闪耀”后面。

　　他痴痴地朝前望，心里止不住胡思乱想。

　　原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美丽夺目的人……希雅回想起直视他的感觉，又是一阵眩晕。
　　简直像在直视火钻一样，让人既想领略其中的神秘，却又承受不住那种强光和热度。

　　他看到很多人在见到“闪耀”时，都侧身让开，几个贵族的小姐和他打了声招呼。

　　希雅顿时失落。

　　弗拉多的贵族是绝对不会把长相奇异的外族人放在眼里的。

　　从班级女生们的口中，希雅听到这个人叫“克瑞学长”。

　　克瑞是姓？还是名字？是贵族？还是世家公子？

　　小兔子突然变得很在意这个人。

　　他利用自己四处值日的便利，辗转收集到了念念不忘的人的资料。

　　克瑞•威尔勋，父亲曾是皇家第一法师，母亲则是圣法师。在戡魔之战中，双亲为了保护御驾亲征的陛下而捐躯，留下当时不足五岁的克瑞。战后，陛下将克瑞收为养子，让他享受和皇子们一样的待遇以作弥补。

　　克瑞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和魔力，6岁进入路德凯恩后，以超乎寻常的学习力和领悟力成为同龄人中的翘楚，和他同级的学生，哪怕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将他从学年第一的宝座上挤下来。

　　克瑞•威尔勋，有脱俗的容貌，有优异的成绩，有正直善良的心地。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喊陛下为父亲，喊王后为母亲。克瑞只除了没有王室的血统，他实实在在就是一个优秀的王子。

　　这样一个人，几乎是完美的存在。希雅越是深入地了解他，越是觉得自己像在阅读一本童话。

　　小兔子开始疯狂地期待每天的晨跑。

　　他先是六点不到就守在山羊头雕像那边，假装做些弯腰压腿的热身运动，一直等到克瑞出现。后来发现克瑞总是在七点左右来跑步，便算好了时间，等这位美丽的前辈穿着华丽的运动服出现，他再慢慢地跟上去。再后来，生怕被克瑞察觉，小兔子就一会儿跑慢，一会儿跑快，偶尔超过克瑞，但是大部分时间都隔开四五个人左右，在克瑞的后面看着他。

　　希雅每天最满足的，就是看着克瑞的背影，踩着他的脚印跑步。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够时时刻刻看到学长，不需要离得很近，只要远远瞄得到就好。

　　说到底，他仍然是只害羞的兔子。

　　最先知道这个秘密的是德尔。

　　那天，他们两个霸占了一间小教室，安安静静地做作业。德尔大概花了一个小时把所有作业都做
　　完了，小兔子却才开了一个头。

　　德尔对希雅的功课盯得很紧，比狄还要紧张。

　　他深知两人的处境——如果学习成绩好，学校和政府还有可能出于“废物利用”或者不让人才外泄这种目的，把他们留在可控制的区域内。一旦成绩不够好，没有显示出足够的利用价值，他们就很可能被赶出去。

　　非路德凯恩下院学生和上院成员的人，是不允许留在学校内的。到那时，就算有狄这个监护人，希雅也还是要被赶下山，而且很可能，狄也会被赶出研究院，因为“身为监护人必须与未成年的被监护人共同居住，以尽到监护义务”。

　　德尔相信上院的那些人很可能已经在那么计划，而他，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所以，当他已经做完作业，而希雅才写了两行字时，德尔很生气。

　　他一把夺过了小兔子的作业本。

　　作业本上写了两行字，是第一题的答案，其余的题都还空着。关键是作业本下面飘出的那张羊皮纸。

　　德尔用一个束缚咒把企图抢夺那张纸的希雅定住，随后自己慢悠悠地把纸拾起来。看到纸上的内容，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后，亚斯特少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哼了一声：“克瑞•威尔勋？”

　　希雅的脸红得可以爆炸，写了满满两页纸的那个名字被德尔念出来时，他真心地想挖个坑跳下去。

　　德尔解开咒语，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希雅的脸颊肉，似笑非笑：“克瑞•威尔勋，嗯？”

　　“还……把纸还给我……”希雅都快哭了，“求你……”他怯生生地想去把纸拿回来。

　　德尔拍开兔子手：“说吧，这个叫克瑞•威尔勋的人是谁？”

　　“你不认识？！”希雅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他的心目中，克瑞是近乎神话的存在，他简直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人不认识克瑞？！

　　小兔子忘了他自己认识这位“神话”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德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弹了一下手中的羊皮纸：“那么说，这就是你学习懒惰的原因？”

　　希雅赶紧垂下头，用略长的头发掩饰自己发烫的脸。

　　“给我说说这个人吧。”

　　闻言，希雅诧异地抬起眼皮，看着德尔。

　　“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希雅看了他一会儿，仿佛是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过了会儿，他缓缓开口：“克瑞学长是国王陛下的养子……”

　　“等等。”德尔立刻打断了他，“学长？”

　　“是啊。”希雅理所当然地回答。

　　德尔沉默了。

　　“克瑞”的确是个男孩的名字，但女孩子用也不是不可以……如果真的是个男的，那么小兔子……

　　德尔忍不住看了一眼希雅。

　　希雅浑然不觉地把克瑞的身世如数家珍地说了一遍，说完，还露出水汪汪的、期待德尔赞叹的眼神。

　　换作平常，善良（？）的德尔还是很可能会配合一下的，不过在被“克瑞学长”震惊了以后，他没来得及让小兔子如愿。

　　“你……你……”他很少有这种不知该说什么的窘态，“那个克瑞……”

　　“他也是风系班的！”希雅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状态中，完全没在意德尔的欲言又止，“说不定上大课的时候，你遇到过他！”

　　“嗯……或许……”

　　只是随口一句话，希雅已经变换了表情：“哎，要是我也能去克洛阿特班上大课就好了……火系班里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德尔真的很想吐槽= =|||。

　　“还好你比克瑞学长小一岁，如果和他同岁的话，你就拿不到学年第一了。”希雅仿佛替他庆幸似的，拍了拍德尔的肩膀。

　　“还好小一岁”的“学年第一”同学看着希雅，眉毛危险地抽搐着。他倒不是执着什么学年第一的排名，而是被小兔子这种……这种……这种……家伙怀疑智商，令他觉得分外不爽。

　　德尔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非常“坦率”的，所以一旦有了念头，他立刻身体力行地……捏住了兔子脸颊肉。

　　“你是不是被狄喂得太饱了，啊？！”

　　希雅很无辜地眨巴着眼。

　　通常德尔做这个动作都是自己做错事或者说错话的时候，可是刚刚好像没说什么啊……于是他继续眨巴眼睛。

　　而另一边，德尔则在打量着日渐圆润的兔子脸蛋。

　　很好嘛，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都学会装可怜了。

　　装可怜的兔子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德尔~~~”

　　被叫唤的人哆嗦了下：“你想说什么？”

　　“德尔，帮我去打听打听克瑞学长的事情吧~~~~”

　　“你不是连他出身背景都知道么，还要打听什么？”德尔松开了他，显然对谈话内容不感兴趣。

　　希雅正要凑上去，脸上被“啪”地盖了一张纸。

　　“先等你把作业完成再和我说话！”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