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实验兔》斎子焉

20、（20）夜间问题

　　后来，欺负希雅的人果然少了。

　　同学中盛传，摩鲁杂种自从被上院的研究员收养以后，脾气大变，还会发疯撒泼。

　　本来欺负他是看他好欺负，也没有人替他撑腰。但现在欺负他，不要提有个身材高大的监护人，希雅自己都会反抗了，发起疯来咬人踢人什么都来，弄得欺负他的人反而灰头土脸自讨没趣，久而久之就离他远了。

　　被同学孤立的滋味换作别人可能受不了，但是希雅的话，真的是非常乐意看到这种局面。

　　被狄收养后，小兔子很快长胖了一些。

　　下巴不再尖得能当刀子用，脸颊圆润起来，因为过度疲劳和长期睡眠不足而产生的黑眼圈也渐渐淡了。连德尔都说，希雅现在不像实验兔，倒像只肉兔。

　　让小兔子最开心的，是他长高了！

　　少年们总希望自己再高一些、再壮一些，恨不得一夜之间脱去青涩直接长成男子汉。

　　摆脱了营养不良后，希雅也确实在朝着他梦想中健康有力的模样成长。当他们迎来八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希雅已经不复当初那个瘦到皮包骨头、风一吹就要倒的“芦苇杆”，长成了一个清秀漂亮的少年。

　　第一学期的考试总是最轻松简单的，希雅这学期只有四门课，两门课交了论文，另外一门操作，要笔试的只有中级魔药之化合篇。

　　魔药这东西是希雅的弱项，不过和他同住的狄是专家，在没日没夜的恶补之下，小兔子也总算混了个及格。

　　假期开始的几天，希雅还每天做做功课，看会儿笔记，到后面就只顾着玩儿。

　　狄呢，最初还装模作样地训诫他几句，说些自强不息、学无止境之类的话。某天看到游戏牌后破功，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玩成了一团。

　　家里的家务一直是希雅负责，狄没怎么在意过。但是有天晚上他起来上厕所，发现希雅竟然大半夜的，在洗衣服？

　　小兔子吭哧吭哧地洗着一水盆的脏衣服，对狄的解释是“睡不着所以起来做家务”。

　　狄怎么看希雅的耳朵都是红的，不过昏昏欲睡的他没有深究，爬回房间继续睡觉去了。

　　隔了一天，又发生了这种情况。

　　然后，狄长了个心眼。

　　某天晚上，当他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就伸手点亮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希雅吓呆在原地。
　　狄看到他手里拎着一条内裤。

　　“……”

　　“……”小兔子“唰”地蹲下去，脸“腾”地涨红，“我……我去洗衣服……”

　　狄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他：“弄脏了？”

　　“嗯……”希雅不敢看他。

　　“明天再洗吧，先睡觉。”

　　“好……”小兔子捂着某个部位，咚咚咚跑下楼，过了会儿，又咚咚咚跑上来。

　　等希雅在小床上躺好，狄一个响指熄灭了灯。

　　……

　　…………

　　………………

　　我家小兔子长大了~~~~~~~~~

　　狄两腿夹住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小兔子长大了~~~~~~~心情好复杂~~~~~~~

　　滚来滚去。

　　身为监护人我太感动了~~~~

　　滚来滚去。

　　等一下……监护人……

　　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滚来滚去= =），狄决心履行自己监护人的职责——给少年讲解一下生理卫生知识。

　　说实话，让狄讲解这些，真的有点为难他。

　　要是让他说黄色笑话，他可以从早说到晚都不带重复的。可是说这些正儿八经的知识……

　　早晨一睁开眼，狄就做好准备要把话题往生理卫生上引导。

　　当两个人面对面，静静地吃早饭时，狄决定：就趁现在！

　　“希雅。”

　　“……”大猩猩很少喊他名字，希雅哆嗦了一下。

　　“那个……那个……今天的煎蛋真不错……”

　　“哦。”

　　狄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逃避啊啊啊。

　　如果不说的话，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不行！身为监护人，他有责任保证小兔子的身心健康，不了解那方面的知识的话，以后……将来……狄燃起了多余的担心。

　　“咳！”他先用一声假咳作铺垫。

　　“那个，希雅啊……你……你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呢？”

　　小兔子亮闪闪的眼睛看得狄心里一阵心惊肉跳。
　　“没有啊。”

　　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又问一遍：“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啊。”小兔子困惑了。

　　狄只好循循善诱：“你瞧，就是昨天晚上……”

　　“……”希雅的脸红了。

　　狄暗暗点头。这才对嘛，这才是谈生理卫生知识时候应该有的反应嘛。

　　“咳，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每个人……每个男人都有这么个阶段，我以前……”狄掰不下去了。

　　小兔子埋着头，讷讷地说：“对不起……”

　　狄在心里哀叹：为什么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谈这个？

　　希雅的十根手指扭起来，松开，再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不敢多喝水，也有事先上厕所……可还是……”

　　狄有点迷茫。这和喝水上厕所有什么关系？当然，如果上厕所的意义是那啥啥的话还可以理解。

　　“不过每次我都有及时醒过来，都只有弄脏睡衣……没有弄脏过床……对不起……”

　　“这个……”狄实在想不出安慰他的话，只好说，“这很正常，青春期的话……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也个屁啊。他像希雅这个年纪的时候，女朋友都换过好几个了。

　　希雅抬了抬眼，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你是什么时候才不尿床的呢？”

　　“噗！————”狄把喝到一半的茶全部喷了出来。

　　“尿……床？！咳咳咳咳咳……”他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希雅赶紧给他拿毛巾。

　　大个子差点就两眼翻白晕过去。

　　尿床？！小兔子以为自己尿床？！

　　怪不得刚才一直说什么睡前上厕所，说什么少喝水……他以为自己是五六岁的小鬼吗？！

　　狄真真的欲哭无泪，还以为小兔子是不好意思来问他，原来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这下要怎么和他解释。

　　狄的痛苦挣扎一直持续了一整天，间或也会产生“过几年他自己就会明白了”的想法，但立即就被罪恶感折磨。

　　最后他想到一个解脱的办法。

　　他问希雅：“其实你晚上弄脏内裤不是因为尿床，想知道为什么吗？”

　　小兔子乖乖点头。

　　“去问德尔。”

　　等希雅跑去教师院，狄在家里哈哈大笑。烧红的火炭抛给了德尔，他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

　　但一个小时之后，某猩猩就暴躁了。

　　怎么还不回来……= =|||

　　难道德尔也不懂？！不会吧，他那么精明……

　　可是怎么还不回来？！

　　狄几乎想要冲去教师院看看。

　　结果过了会儿，希雅就抱着一大堆书回来了：“德尔说，等我看完这些资料，就明白了。”

　　狄暗自一惊。

　　德尔那臭小子难道给我家小兔子看小黄书？！

　　一看封皮，赫然是《人体医学》。

　　狄放心了。

　　希雅坐在起居室里，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德尔给他的书和图册。少年坦荡的表情令躲在门后窥视的狄万分汗颜。

　　其实完全可以从学术的角度给小兔子讲解的嘛……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变得这么别扭呢……狄很郁闷。

　　希雅直到今天才真正了解了什么是身体上的“长大”，之前的很多困惑都在书中找到了解答。自己不是同学嘲笑的“不男不女”，只是发育得比别人慢一点，其原因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或者是“体质”的关系。

　　等小兔子微笑着合上书，狄狗腿地蹭过去问：“都懂了？”

　　希雅笑得释怀：“嗯！懂了！”

　　见到少年灿烂纯真的笑容，狄对自己更加鄙视。

　　自以为“青春期问题”已经圆满解决的狄，没几天后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尽管希雅充分了解了青春期所有可能出现的尴尬状况，可半夜起来换内裤的频率却丝毫没有减少。

　　狄偶尔也会好心地打个响指把灯点亮，但更多的时候，为了不让小兔子难堪，他还是选择假寐。

　　或许是经常半夜起身起得烦躁了，某天晚上睡觉前，小兔子嘟哝着问狄：“为什么你就不会弄脏衣服呢？”

　　狄“哈”地笑了声，想说因为我是大人不会尿床。“因为”两个字才出口，顿时觉得在这种话题上开玩笑很可能会给小兔子留下阴影，硬是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希雅大概也看出狄左右为难的样子，很体贴的转移了话题，然后道声晚安就睡觉了。

　　狄考虑了一下，清清嗓子，说：“其实……咳。其实只要平常时不时地……解决一下，晚上就会好很多。”

　　希雅窝在被子里，狄的话他虽然听到了，却似懂非懂。

　　“什么是解决一下？”他虚心求教。

　　狄听到他的提问，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果然问到这个问题了”的无力感。

　　他原因不明地沮丧了片刻，然后反问：“小兔子，早晨你会勃……呃起吗？”

　　希雅老实地回答：“不会。不过书上说这是因人而异的，没太大关系……”

　　有关系……很有关系……狄哭丧着脸。连晨勃都没有的话，到底要怎么解释……

　　最最苦闷的时候，狄索性想：干脆带小兔子去山下的妓馆算了，那里的姐姐们会把一切都教给他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狄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希雅吓一跳：“怎么了？什么事？”

　　狄咬牙切齿地回答：“有蚊子……”

　　最后，实在想不出办法了，狄又如法炮制，毫无原则地把小兔子青春期教育的活推给了德尔：“你去问德尔吧……他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