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契约》俊君

6、第 6 章

　　钟立文想过一千种将消息放出去的可能，可惜，都仅仅是在脑子里想一想而已的死路。
　　Laughing在沙发上坐着，漫不经心地看着书，但是，钟立文知道，实际上他看的，是自己。。。
　　是那种带着玩味的眼神，几近怨毒。。。。
　　十二点了，短短的几个小时，几乎将钟立文熬到了山穷水尽。
　　过了今天，一切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他想到了李柏翘，想了很多，脑子里乱糟糟的，时不时还要安慰身边的悠悠。
　　蓦地，门开了。
　　钟立文猛地站了起来！
　　“放我出去！”悠悠呼喊，对着她的父亲。
　　江世孝的眼下有深深的阴影，“把小姐带走！”随即，走了出去。
　　几个人立刻过来拉悠悠，“我不走，你回来，江世孝，你回来。。。。。”
　　几个人撕扯着，悠悠挣扎着，最后看了钟立文一眼，终究被带了出去。
　　钟立文的手停在半空中。。。。。。。
　　悠悠，对不起。。。。
　　这样，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至少江世孝不会伤害你，其他的一切，就让我一个人去想吧。。。。。
　　接近天亮的时候，钟立文蒙了眼，绑了手，被推推搡搡地弄上了车。
　　“阿文，”江世孝的声音传来，听位置，他就在车子的副驾座上，“有些事，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欣赏你，甚至连女儿都安心由你陪。我不希望你令我失望，你好好想清楚，这件事以后，如果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当你的过去不存在。这是我对你的最后期望！！”
　　车子上的人都沉默着，钟立文没有回答，而江世孝，也没有再问。
　　看不清东西，钟立文被安置在了一间陌生的屋子，不知道是哪里，隐约听得到外面的海浪声。
　　慢慢震动了起来，这是，船？

　　“阿文，你真的好会玩哦，玩捉谜藏都有人给你把门的，呵呵。”
　　当这个声音出现在窗边的时候，钟立文几乎喜极而泣，大大感叹自己命不该绝。
　　Chris扯下钟立文的眼罩，故作惊讶。
　　几乎是跳了起来，不理会被绑住的手，立文一下子撞到Chris面前，夺路而逃，“谢谢 ！！”
　　Chris笑了，“你谢什么？”
　　钟立文看到了，门开着，几个看守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Chris，为什么要救自己？？
　　木然地回头，看着那个本来就不熟悉的人，“你？”
　　Chris摇摇手中的HELLO KETTY车钥匙，“追踪器，幸好我早就放在你身上，也幸好你不爱换洗衣服。”
　　钟立文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难得自己好心还暗示过，Chris叹了一口气，看着钟立文的眼神里充满怜悯，这孩子怎么笨成这样？
　　“你知道我的英文名字啦，Chris,”他狡黠一笑，“中文名字么，PC66336，呵呵，我，GP71511，司青，国际刑警情报组专员。”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但是听到了这个消息，钟立文还是震惊了一下。
　　国际刑警，这个小子，也是卧底，卧底，卧底。。。。。
　　感觉有点什么不对的，终于。。。
　　一把提起他的衣领，“那你还打柏翘？”
　　呼，果然= =
　　“你以为有几个像你这么好运的卧底，有的时候，必要的牺牲是应该的。”
　　钟立文摇摇头，对于这些该死的没有人情味的事情，他该死的早就知道！！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了，“不管你是谁，现在，马上，通知警方，今天就是那一批货就要入港！”
　　Chris的脸色变了一变，“我想到了，可是，没有确切位置。”
　　钟立文想了一下，眼前一亮，“我们在哪里？”
　　“轮船上啊，不知道去哪的，我是跟着你来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艘船应该就是去接应的美国来的那批货，只要跟着我们，他们应该找的到！”
　　Chris点点头，“恩，如果是这样就没有关系了，有的时候我并不是傻瓜。。。”依旧是那只HELLO KETTY。。。。。
　　捡起一把枪，丢给钟立文，“走，找个地方躲一躲。等着捉鱼。”
　　钟立文走出了货仓，总觉得心里不安。。

　　胡SIR接到行动消息的时候，警局门外六组冲锋队已经准备就绪。
　　当他心急火燎得带着一众手下加入行动时，才知道国际刑警方面的总指挥官，是一个女人。
　　“你好，我是国际刑警情报组特派指挥，GA66219林英，接到你们方面卧底的消息，开始行动，此次行动由我指挥。”
　　看了看眼前严谨的女人，胡SIR有些恼羞成怒，“这个案子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我的属下没有传消息给我，你们怎么能擅自行动！”
　　林英看了一眼胡SIR，“我们做事从来只求结果，不问过程，如果胡SIR不满意，你可以退出行动。当然，这个案子还是你的案子，如果成功，提职的也你胡SIR。”
　　“哼！”转过头，胡SIR冲玲玲几个人喊，“上车，走！！”
　　结果防弹衣，胡SIR正在准备，却瞟到了一个人。。。。
　　“李柏翘！你在这里做什么？”
　　柏翘站在冲锋队车子的旁边，焦急等待着。
　　“SIR！”看到胡SIR气势汹汹得走过来，柏翘立身敬礼。
　　“你不是情报科的吗？回去做你的事！”
　　“SIR，我还是O记的一员，而且我刚从冲锋队离职不久，所以，我觉得我有能力参加此次行动！”
　　“这是命令！留在情报科！还是你想得一张停职通知？”胡SIR的语气已经不容抗拒。
　　李柏翘定定看了胡SIR一眼，“YES,SIR!”
　　看着李柏翘走回去的背影，胡卓仁松了一口气。
　　“这次接到的线报，我们的目标是截获这批□□，并且逮捕史密斯贩毒集团的制毒方及江世孝，这是我们的初次合作，以下是截获计划。。。。。”
　　三架直升机，五艘快艇，随时待命，只要目标一出现，行动便可立即开始。
　　跟踪屏幕上的小点在动，一点一点，渐渐向公海驶去。
　　“不能再等了！”林指挥拍案而起，“立即搜索目标附近所有的船只！”
　　半个小时之后，ANGEL的资料递到了传到了警局，又半个小时，这份报告传到了指挥官手中，然后，侦查直升机升天。。。。。
　　如果胡卓仁知道今夜会是那样的结果，他绝对不会阻止柏翘参加行动。
　　早在这份资料递到指挥官手里的时候，情报科第一个接到这份材料的人，已经不在。。。。。。
　　钟立文，你等我！

　　下午三时，钟立文和Chris在甲板旁边的水手房里已经藏匿了几个小时，这期间，他们看到过江世孝和Laughing出现几次，面色匆匆。
　　从正午的时候开始，船只就不再动，就这么停留在公海边缘。
　　Chris一直跟警方保持着联系，严阵以待。
　　虽然看不到，但是钟立文知道，在云层的后面，一定有直升机在注视着这里。。。。
　　“你看！”Chris压低了声音，全身紧绷！
　　钟立文睁大了眼，远处缓缓驶来一艘巨型邮轮。。。。。
　　应该不会错了，“怎么办？”
　　Chris想了一下，“如果确定是货船的话，应该会抛锚，这是一批大头货，转移一定不容易，只要一接头，以江世孝老奸巨猾的程度，根本就不会入港，应该直接就销往东南亚，在他们停下的时候，我们过去！”
　　“恩！”钟立文点了点头。
　　远处的邮轮只果然不久就停了下来，而一只小艇立刻由船上放下，江世孝和Laughing几个人的背影看得清清楚楚。
　　Chris苦笑，“喂，你学过游泳吧？”
　　钟立文叹气，“学过。。。。。。”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入水。
　　海水的滋味很不好受，当初在PTS的时候，也许该学潜水。。。。。
　　两艘船只距离不远，却也不近，八百米总是有的。。。。。
　　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上去不难，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来不来的及。
　　“拉住锚绳！”Chris的脸色惨白，体力透支得过分了，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钟立文已经无视他胳膊上的划伤，拼尽全力向上爬。

　　甲板上，有几个守卫来回巡视着。
　　无声地打倒一个，两人趁机进了船内部。
　　邮轮，这是钟立文第一次上得这么豪华的轮船，可惜，他没有心思去仔细欣赏了。
　　在角落喘了一会气，随即跟着Chris开始寻找货源。
　　五层，两个人实在困难，当Chris透过玻璃第五次见到十人一组巡逻队的时候，他按下了HELLO KETTY的鼻子。
　　“你做什么？”钟立文紧张地问。
　　“我怕我们就等不到找到货就会死翘翘，找人帮忙啊，你见过天降神兵吗？”
　　“可是我们还没有证据！”
　　“等他们上来慢慢找不就得了，我们两人根本就应付不来这么多人。”
　　钟立文无奈，摇摇头，这个人做事比自己还胆大妄为，如果这艘船上没有货物，那这个笑话就开大了！
　　啪！！！！
　　枪声？？
　　Chris惊讶，“不可能会这么快的，到底？”
　　钟立文心里忽然紧张起来，“我们分头去找，不能让他们跑掉！”
　　两人拿出枪，分头而行。
　　钟立文很忐忑，右眼一直在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
　　“什么人？”背后的声音令他苦笑，完了，真是该去拜拜的。
　　一个团身，伏地翻滚到墙角，听着敌人几十发子弹齐发的声音，果然震耳欲聋。
　　回身，一枪，不错，报销一个！
　　这样下去不行，人会越来越多，钟立文开始冒汗。
　　算是搏一把，飞身斜着跳出去，开了三枪，打了几个不知道，但是，起码比硬挨着好。
　　忽然，对方的一个美国佬惨叫一声！
　　Chris?钟立文立刻这么想，心中有了底，胆子也大了起来。
　　趁人不注意，又是两枪，渐渐外面的声音嘈杂了起来，莫非是增援到了？
　　站起身子，探出头，过道里的78个人已经到倒了，这个人的枪法不错啊。
　　“Chris?”试探着轻声问了一句，对方没有回答。
　　钟立文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那一刻，他真想晕过去算了，“柏翘？”
　　那个人跟他一样，浑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
　　看到钟立文，李柏翘笑了，“阿文啊，你枪法真的很烂，三枪都没中一个。”
　　钟立文呆住了，看着李柏翘被血染红的衣袖，不知道说什么。
　　看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吼，真的是在吼，眼眶湿湿的，有点热。
　　柏翘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用他没有受伤的手把钟立文拉了进来。
　　几个保镖看到尸体立刻转身就走，搜索起来。
　　等到脚步声过去，柏翘才轻声说，“我接到这艘船的消息立刻就出海赶来了，到了你们那船的后面我就下水了，呼，真冷啊。”
　　这个角度，坐在他的身边，钟立文甚至能看到柏翘睫毛上的水滴，“这样，很好玩吗？”
　　李柏翘回头，这样的钟立文是他没有见过，咬了下唇，他无话可说。
　　但是，钟立文要说，握紧了拳头，真想打他一顿！
　　你叫我怎么原谅你！！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管不来！”背过脸，钟立文也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哭。
　　李柏翘看着他最好的朋友，满满的，很感动，吸了下鼻子，又弯了眼，“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弟。”
　　钟立文转过身子，“所以你就来玩命？”
　　所以，你这算是为了我在玩命？
　　李柏翘笑，“那你以为什么，”忽然，他不为人知皱了眉头。。。。
　　“阿文，你去找证据吧，我在这边等你。”
　　钟立文看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站起身子，脱下外套，盖到柏翘身上，“李柏翘，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听我的话，你就死定了！”
　　柏翘无奈点点头，“我就在这里等着救援队来，可以了吧。”
　　钟立文上好子弹，“我走了！”
　　站起身子的时候，没来由的鼻子很酸，“李柏翘，在这边等我。”
　　没有回头看一眼，钟立文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心酸，很不舍，即使阿花，阿恩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的感觉。
　　所以，钟立文那一刻的逃避令他错过了很多东西，譬如李柏翘沿脸颊流下的泪。
　　李柏翘的手擎在空中，很想对他说些什么。。。。。。
　　第一次，他对钟立文撒谎。。。。。
　　其实，受伤的并不是手臂。。。。
　　移开手臂紧紧压着的腹部，血已经殷红了地毯，李柏翘开始害怕，阿文，你说的对，这次，是不是我真的死定了？

　　钟立文冲上甲板的时候，参加了战斗，也看到了惨烈的战况，冲锋队的队员从天而降，包围了整艘船。
　　混战足有十分钟，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看到那个身影，来不及多想，“胡SIR,柏翘在里面！”
　　胡卓仁在混乱中听到，刚要答话，身后的声音忽然传来，“SIR，国际刑警找到那批毒品了！”
　　胡SIR隔着不远的距离看了钟立文几眼，转身而去。。。。。
　　钟立文觉得很无助，随即也跟随着去了，Chris，一定是他！！
　　货找到了，那江世孝呢？
　　轰！！！！！
　　巨大的热浪，震耳欲聋的声音，掀翻了本就不平静的大海。。。。
　　“柏翘！！”钟立文疯了！
　　狗急跳墙，他们，江世孝，还有那个女人，居然！
　　炸船！！！
　　疯了一般，钟立文回头冲回船舱。
　　船舱里已经是一片火海，看不清也听不到。。。。
　　“李柏翘！！柏翘！！”
　　猛地，有人捉住了自己的手臂，“走啊，这船快要沉了！”
　　Chris，满脸血渍，狼狈得很。
　　钟立文挣开，“不行，李柏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
　　Chris一拳打在钟立文脸上，“你发什么疯，他也许早就被救援队带走了，你去了也是白搭。”
　　“不行！！不行！！不行！！”钟立文红了眼，仿佛受伤的野兽！
　　“你！”Chris一把擒住钟立文，愣是押着他走出了船舱。。。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火海，钟立文终于泪如泉涌，“柏翘！！柏翘！！”

　　李柏翘裹紧身上盖着的衣服，即使置身火海也全身发冷。。。。
　　阿文，对不起。。。。。。。
　　在这个时候，李柏翘才发现，原来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是多么恐惧。
　　听到钟立文撕心裂肺的呼喊，他忽然哭了，意识到了，他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原来，原来啊，阿文啊！！
　　想爬着过去，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任由那个声音越来越远，重重捶了一下地。
　　阿文，有句话，我想对你说的。。。。
　　无力揉搓着钟立文留下的衣服，眼泪合着汗水，一点一点滴了下来。。
　　叮，这是什么？
　　从衣服里，掉下一小串东西。。。
　　十字架啊，想不到你也会信这些东西。。。
　　拼尽了力气，李柏翘趴在地上，不再动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小小的十字架。
　　阿文，对不起，不能陪你去钓鱼了。
　　阿文，其实，我从来都没有信过神，你知道吗？
　　神，从来就没有庇护过我什么，甚至，我一直深深讨厌着所谓的神。。。。
　　但是，今天，我宁愿信一次。。。。
　　神，万能的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护着钟立文一生安康。。。
　　护着他一生幸福。。。。
　　一生幸福。。。。。
　　阿文，再见。。。。
　　迎着火红的精灵，致给我最讨厌的神。。。。。。

　　Chris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一下子脱了力，重重跌在了地上。
　　钟立文毫无知觉，愣愣地站着。
　　一阵枪声，沿着声音看过去，一艘快艇脱离邮轮，飞速而去。
　　钟立文呆呆看着艇上的人，看着江世孝举起手，指着自己，仿佛那手指就是制敌的手枪。
　　又是一声轰鸣。。。。。。

　　致我最讨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