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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听闻此话,安瑾停了脚步,将不解的目光投向承言。

      “你别误会,我就是不太放心,早上跟着你去了北院。”承言说着说着移开了眼神,傅怀本就有交代,而经过昨夜的事,在他心里,安瑾也算是朋友。

      见安瑾未作回应,承言又补充道,“刚才在安府真是偶遇,我本就约了安丞相谈事。不过,你怎么来了此处?”

      这一问,让安瑾不知如何回答。难道答回家吗?她现在可是大门都进不去。

      “梦游?”承言臆测,笑得也随心,只是在安瑾脸上捕捉不到回应。安瑾与管事姑姑交恶,承言只当她是来安府谋个出路,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你想换个府邸我能理解,只是这闯上门去自荐不太合适。再说万一怀王府给你定个逃奴罪,谁家还敢收你?也就只有我……”

      “你与安府相熟?”安瑾脱口而出,从知道承言与安府有关系,她就一直想了解此事,哪怕得不到答案,也想一问。

      承言微微点了点头,是承认了相熟。可是转念一想,却又不能如此说,即刻摇了摇头,“不算吧。要不你考虑下去我府上,可以做个管事姑姑?”

      面对承言不置可否的态度,安瑾没有再追问,是心中早有准备。她淡然辞别道,“言公子既已有约,那奴婢告辞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承言以为失言,是安瑾自尊心强,不愿接受他人的施舍怜悯。他略一抬手,换了话题道,“我就陪你买了糯米粉,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走吧。”

      说完,承言提步走在了前面,是不给安瑾拒绝的机会。

      安瑾本想婉拒了这份好意,却突然记起春黎在王府后巷遇袭之事。若是一人,可能将再犯险。于是安瑾未再推脱,快速跟上了承言的脚步。

      东大街的朱雀巷里,有不少商户,售卖的多是本地的特产和物件。而生活日常必需之物,也多在此处有售。

      安瑾很快找到了最大的粮油店,看着此间店面,上下两层均是各类米面油,分区细致、类目齐全,心中感叹不愧是天子脚下,比八年后封地的那些商铺都要华丽。

      安瑾:“老板,有没有澄粉,我要一斤。”

      老板:“哟,姑娘行家啊。这东大街也就我家买得到上好的澄粉。”

      安瑾:“糕粉我也要一斤。”

      老板:“好嘞。您拿好。”

      澄粉和糕粉均是适合做茶点的糯米粉,也是安瑾最为得手的原料。她付了银钱,接过两袋糯米粉捧在怀中,回身却不见承言。

      一阵搜寻,才在角落的数个油缸边看见他。

      承言站在油缸边观察,不一会儿又拿起了打油勺,从缸中舀了一些油,凑到面前闻了闻。

      安瑾走到他身边,准备叫上他一起离开。

      “春黎,这油好香啊。”

      未待安瑾开口,承言就朝着她认真地感慨了一句。

      只这一句感叹就引得不少目光,一些妇人低语笑着,“看模样就是世家公子,见着麻油都稀奇。”

      安瑾扶额看了看天花板,满脸写着“我不叫.春黎”。

      “你闻闻。”承言却不以为意,把打油勺凑到安瑾面前。

      眼看着几滴香油滴落在地,安瑾赶紧接过打油勺放回原处,“我们不买油。”

      “不买也可以看看吧?”承言意犹未尽道。

      安瑾却眉间骤紧,她看见一个黑物朝承言身后袭来,速度之快,犹如失控坠地的鸟雀。

      安瑾往前一步,想提醒承言,却不料踩到地上的香油,准心一失,愣是朝承言的身侧扑了过去。

      承言反应也快,脚步一转,一把接住摔过来的安瑾。

      “嘣”的一声闷响,四角星形的黑色暗器扎在远处的木架上,湮没了半边。

      承言的眼神落在暗器上,脸上的少年之气骤然消失,随着一句“走”,他的力气也变得很大,一把拉着安瑾跑出了店。

      承言的脚步太快,安瑾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她怀抱着两斤糯米粉,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肩头一阵痛。

      安瑾瞥了一眼痛处,衣衫已破口,殷红的血浸了块巴掌大的红迹。

      “你受伤了?”承言发现了安瑾的伤口,想起暗器是从自己身后来的,心里咯噔一下,要不是安瑾扑过来,受伤的便是承言了。疾步间,他略带责备道,“干嘛替我挡?万一有毒呢。”

      “啊?”安瑾没想挡啊,这不是脚滑吗……

      “我们找个地方处理伤口。”承言带着安瑾拐了几处弯,一个转身进了闹市的酒楼。

      ……

      “闹市都能下手,这酒楼安全吗?”安瑾坐在酒楼的雅间里,保持着怀抱糯米粉的动作,心也提在嗓子眼。

      她有些后悔,以前丰衣足食、有钱有闲,却偏偏要什么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眼下成了吃不饱穿不暖的丫鬟,有干不完的活儿就算了,连命也不知为何拴在了裤腰带上。

      “安全。”承言在窗口观察了片刻,包厢的窗户对着大街,不会有人从此翻入,他把窗户关好,宽慰道,“放心吧。”

      安瑾点了点头,其实她也知道没有绝对的安全,只是承言说安全,她的心里就觉得是安全的。

      承言坐到安瑾旁边,仔细察看了她的伤口。利器所伤,切口平整却深,血流不止,未见其他异样。

      又帮安瑾把了脉,承言紧锁的眉头才稍有舒展,“还好没毒,脉象平稳,把衣服脱了。”

      “啊?脱……衣服?”安瑾把糯米粉又抱得紧了几分,瞪大眼睛看着承言。

      “你这伤口血流不止,要包扎一下。”承言一把将糯米粉从安瑾怀中抽出来,也不似平时随意玩笑的口吻,“再抱着要把伤口崩开了。”

      “男……男女授受不亲。”安瑾探出身子,试图抢回糯米粉。虽然她嫁给傅怀七年,但一直没有圆房,只在成婚的那几日与傅怀同床做了样子。眼下要名不正言不顺地在陌生男子面前脱衣服,安瑾断然接受不了,哪怕知道这具躯体不是自己的。

      “我尚未婚配。”承言的喉咙微微滚动,此话的暗示之意他并非不懂,只因心中带着几分歉疚,便为了救治脱口而出。

      光凭着日常结交之人来判断,安瑾也知道承言日后定然会娶个官宦之女,再不济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小姐。所以承言是否婚配,与这个叫“春黎”的丫鬟,其实并无干系。

      “我不做妾。”安瑾嗤笑一声,只当是承言情急之言,玩笑了之,“别说胡话了,酒楼总有姑娘吧。”

      “酒楼不是青楼,这个酒楼是几个战场回来的士兵开的,都是男人。”承言的目光停在安瑾的伤口上,“说到底你是因我受伤。”

      “怎知那人是想伤你,说不定是我连累了你?”安瑾扯了扯血迹浸染的外衣,黏在肌肤的地方牵扯着伤口,很是疼痛。

      “其一,暗器是从我身后来;其二,如果是为了伤你,何不等你落单之时?”承言拿起从酒楼讨要的绷带,又劝道,“事急从权,我闭着眼睛行不行?”

      安瑾收回撑在桌子上的手臂,伤口的痛感不减反增。天气还有几分燥热,若是伤口感染,却是个麻烦事。

      安瑾:“好吧,你……把窗户关严了。”

      承言:“好。”

      安瑾:“门也要关好。”

      承言:“嗯。”

      安瑾:“还有……”

      承言:“嗯?”

      “没了……”安瑾看着屋内,想不出其他。

      “我闭着眼睛,你自己看着位置,告诉我高低需不需要调整。”承言在安瑾身侧,双手摊开轻握绷带,利落地闭上了眼睛。

      安瑾看着这张脸,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脸庞,以及在他静谧的面颊上缓缓绽放的柔和笑容。

      他像是什么都懂,却又正义凛然、不失热烈,也许这就是少年气吧。

      “好了告诉我。”承言低语。

      安瑾收了收神,侧身对着承言褪去衣服,轻轻挤出一个“嗯”字。

      承言的指尖有些凉,触碰到安瑾的肌肤,又微微蜷了蜷指节。

      是极尽可能地轻柔、仔细。

      “嘭——”

      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一声响。

      “谁?”承言警觉地望去,竟是糯米粉从桌边掉到了地上。

      “啊——你怎么睁眼了!”

      ……

      安瑾闭了闭眼,想从脑海里酒楼的尴尬画面中抽离出来,却还是忍不住算起账来,“我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加上春黎的十六年,也有四十年了……四十年栽出来的好白菜,一朝被拱了。”

      可只要想起承言的脸,安瑾又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

      眼看抄手游廊就要走到头,安瑾深吸一口气。

      因为胡思乱想,刚才在厨房和面时一会儿水多,一会儿粉多,这云酪糕倒是做了好几屉了。反正傅怀吃不完,安瑾便打包了多余的揣在怀中,想带给秋念。

      整理好情绪,安瑾也恰好走到了东院的书房前,她轻轻叩了叩门,“王爷,茶点已备好。”

      过了会儿,屋内才传来回应,“进来吧。”

      门外候着的丫鬟替安瑾开了门。

      屋内一阵幽兰香,淡淡袭来。

      安瑾迈过门槛站着,警觉地环顾四周。

      书房坐北朝南,避日的一侧是整面书架,陈列着不乏古籍和古玩,深处的桌案上堆着不少案牍,从文房四宝到笔格、笔掭一应俱全,倒是与记忆里的兰院的风格差别不大。

      只是再往里瞧,最内的隔间竟摆着一张古琴。

      “傅怀还会抚琴?明王府从未见过,亦从未闻过。”安瑾心里嘀咕。

      “都退下吧。”傅怀吩咐道。

      “是。”门外的丫鬟行礼回应。

      安瑾回头一看,那丫鬟正欲关门离开。

      都退下,难道不包括安瑾吗?

      正当安瑾踌躇不前,傅怀又道,“端上来吧。”

      听闻此声,安瑾回过神来,收起了东张西望的眼神,微微颔首朝着傅怀的方向快步前行。

      傅怀端坐在书桌长边,正在看手中的古籍,只偶尔眨一下眼。

      安瑾还是不自主地看着他。

      文德十六年末,十六岁的安瑾因为没人管束,总是不安分。安老爷下了禁足令,不许安瑾出府。

      安府是个老宅子,府上有不少高树,尤其一颗榕树生得有两人环抱之粗。

      实在太闷,安瑾便爱上了爬树。

      要是找不着了大小姐了,阖府上下就仰着脖子,满院子在树上寻。

      第一次见到傅怀,便是安瑾在树上睡觉初醒之时。

      一片雪花随风飘到安瑾脸上,渐渐融化。安瑾感到一丝凉意,上手一抹,只有些许雪水。

      她朝着树下看去,只见雪簌簌落下,飘到一个男子身边。

      男子扬起脸看着雪飘来的方向,似乎想起了什么,哀伤的神情如同刚才的那片雪花,亦在他的脸上化开,像是得偿所愿了,他笑了。

      眼前的傅怀,是比安瑾在树上初见之时再早的模样。却也和这书房一般,与八年后差别不大,行事虽也是果决,却不至让人觉得遥远。或者说,此刻傅怀的脸上,还是看得到人情味的。

      “看够了吗?”傅怀淡淡一句,抬眼瞧着安瑾。他的神情很淡漠,和这不疼不痒的话一般。

      安瑾收回眼神,还好此刻的傅怀并不知她有着安瑾的记忆,兴许只当新来的丫鬟第一次单独见王爷,不免紧张。

      安瑾薄唇微抿,双手从托盘中端起碟盏,轻置于桌上。不待行礼,便匆匆道,“奴婢告退。”

      安瑾想尽量避免与傅怀相处,尤其是独处。她的心里本是有怨的,却又不知为何,这怨越来越淡了。可能是身为春黎,属于王妃的记忆都远了。也可能是安府的变故改变了她,于她而言,男女之情已无足轻重。

      “会沏茶吗?”傅怀本是看着安瑾的,知道她告礼欲退,却看回了手中的书。

      “啊?”安瑾刚退了一大步,两只脚一前一后,一时不知该向前还是往后。

      “不会吗?”傅怀又抬眼看着安瑾,反问中还带着苛责之意。

      安瑾把前脚收回身侧,尽可能地站远。倒茶谁不会,只是傅怀所指乃茶艺,安瑾以前只有喝的份,当然不会。再想想,发现春黎也不会。

      安瑾看着地板,纯净的眼睛忽闪忽闪,“奴婢愚钝。”

      傅怀:“那便研墨吧。”

      安瑾:“???”懂了,就是不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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