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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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基紧盯暗巷里那扇金属门，到此为止已有十来个人进去。门上有一扇锯条形状的小窗，每当有人敲门，小窗就会打开，窗里露出一双浑浊的灰色眼睛，眼睛的主人操着东欧的口音要求来者报出密码。
他思忖着利用蓝调重播上一个进门的人以获得密码的成功率，但此过程中若被人发现便难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正当此时，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阿帕基迅速地转过身，精准地扭住了那人的手臂，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对方不急不恼，只是蓝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分埋怨：“阿帕基，我以为正常人在这种时候见到朋友的问候方式是说‘晚上好’。”
“你不是我的朋友，诺拉，”阿帕基将注意力转移回到那扇门上，“不过如果那能让你不再妨碍我——晚上好。”
“晚上好，”她并未离开，“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也许可以带你进去。我也是要去‘快乐屋’，并且知道那里的密码，里面的人也认识我。”
“我有我的任务，你没必要知道。”前警员借着昏暗的灯光凝视着眼前的人，她涂紫黑色的眼影和唇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长相。接着那张紫黑色的嘴唇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
“不是我多管闲事，阿帕基，如果我带你进去，而你在里面惹了麻烦，我或许也会被赶出去，那样我就没法完成我的任务了。上面怪罪下来，让我们承担后果，那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阿帕基扯了下嘴角讥讽道：“你的上司是加图索，我以为除非是跟单，你们全部的工作都是在光鲜亮丽的厅堂里。”
“你不该这么对我说，因为我向你保证，你第一次来，就算知道密码，没有一个来过这儿的人带着你，他们绝不会放你进去。”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蕾欧诺拉收起了笑，不带情绪地凝视着对方。前警员不合时宜地想，她还是他们最初认识时的模样更讨人喜欢些。
但最终还是女孩先松了口：“好吧，我带你进去。你身上带了除手机钱包钥匙之外的东西吗？”
“没有。”
虽然他这么回答，对方还是搜了遍他的口袋和裤腰，确认他没说谎后才挽着他的手臂，假装亲昵地走向那扇门，敲开门上的小窗，向里面的东欧人报上密码。
窗里那双浑浊的眼睛扫到阿帕基：“他是怎么回事？”
“他是和我一起的，是我朋友。”
“他是个条子。”
“曾经是，”她说完停顿了两秒，见对方并无退让之意，于是用上绝不罢休的语气，“你刁难我，伊万？我知道上个月有个在职的条子猝死在里面，你把他的尸吅体拖到一个街区外的垃圾桶里。”
门另一边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开锁的声音。身材庞大的东欧人放他们进去，但豪不客气地搜遍了两人全身可能有口袋的地方，他在阿帕基的裤子口袋里搜到钱包，以及夹在钱包里的半包烟。
“这个你不能带进去，我们不知道里面掺了什么，”东欧人手一用力，将烟盒捏成一团，“快乐屋里买得到所有牌子的烟。”
阿帕基找茬道：“你们他妈的强制消费？”
对方半点不觉受到威胁，从他的钱包里抽出一张面额最大的纸币，咧嘴笑出一口黄牙：“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抽。”
女孩几乎有点紧张，阿帕基感觉她攥紧了自己的胳膊，多少有点提醒意味。因此他并未多说什么，从东欧人那儿拿回钱包，终究算是顺利地进入了“快乐屋”。
这是一处看似平常的酒吧，只接待熟客，每天更换入场密码，不允许顾客带着除了钱包手机钥匙之外的东西进入；酒吧老板神出鬼没，鲜有人知他到底是谁；而酒吧的看门人惯例会收走新来的人一笔小费……阿帕基从蕾欧诺拉口中得知这些有用没用的信息，听得算不上认真，直到对方说了句“总之”：“总之，别惹什么麻烦，别让自己太瞩目，等你要走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告诉我。”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阿帕基抓住她的肩膀：“你去哪？”
“去做我的工作——和你没有关系的工作。”
这么说倒也没错，阿帕基放开她，决定还是多嘴一句：“听着，诺拉，最近这附近已经有好几例死于非命的人，死状诡异而惨烈，他们生前最后去过的地方或许就是这儿。你是个女孩，一个人的时候小心点。”
“这话好耳熟，布加拉提午饭后好像也这么跟我说过。”
“对，”阿帕基蹙起眉，“他还说你听完以后讽刺了他，所以叫我要是碰到你就再跟你说一遍。”
“既然是你说的，那好，谢谢提醒。但相信我，警官，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了。”
14
「“别担心，警官，已经没有什么能再伤害到我了。”
蕾欧诺拉含糊不清地说出这句话时，阿帕基正试图再把头发上的水拧干一些。河水委实不算干净，他只觉得浑身难受。
“喂，没事吧？没事的话就赶快滚回家。”他摇了摇身旁的人，这次却没得到什么回应。他们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加之深秋发凉的气温，难保不会感冒，但女孩居然在此状况下还是睡着了，罔顾他们还在河滩上的事实。
八成是酒精的作用，阿帕基这么推断着，又使劲地晃了晃她，直到发现她口袋里掉出一小瓶维柯丁。他皱起眉，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小混蛋呼吸均匀，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却偏偏死活叫不醒。前警员告诉自己他也可以把她就这样扔在这里，毕竟把她捞上河且没有追究她把自己推下桥的事早已算是仁至义尽。但转念想到她从前的遭遇，加之这里并不是个治安有多好的街区，阿帕基未被消耗殆尽的好心肠让他没法坐视不管。
她个子算高，身材匀称，甚至比看上去要结实得多，比酒吧里喝醉的寻常姑娘或脱衣舞女郎要重上不少。阿帕基把她架起来，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缓慢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上楼梯时费了些劲，直到此时她衣服上还在滴水，因此进门后阿帕基将她带进了浴室里，再次试图叫醒她。
这次蕾欧诺拉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阿帕基晃她的肩膀：“喂，还清醒吗？认不认得我是谁？”
“当然，我很清醒，”她看上去相当不清醒地笑了一笑，“我们结婚了，在多米尼加共和国，你是我丈夫。”
“妈的，”阿帕基骂了一句，“我就当你在开玩笑。浴室你先用着，我去给你拿件干衣服。”
说完他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件衬衫。浴室里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阿帕基几乎觉得自己发火了。他对这不知好歹的姑娘前所未有地包容，革职前在发现她砸了别人的车后出于同情把她放走，眼下不计较她的无理举动没对她弃之不顾，这么想来，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作为警员在法庭上曾做出的对她有利的证言也同样是个错误——也许是首因效应作祟，潜意识里他总认为蕾欧诺拉该是个不知天下疾苦、天真善良的小鬼。
浴室里她跌坐在地上，本该好好摆在洗漱台上的刷牙杯剃须刀洗手液散落在她周围。她吃疼地揉着额角，撑着地板试图站起来：“抱歉……我会收拾好的……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应该没弄坏什么东西……”
阿帕基上前拨开她额前的头发，好在没什么伤口。他束手无策地看了对方一阵，却被会错了意。
“您在担心我吗，警官？”
“……停止那么叫我，我不再是了。”
听闻这句话她似乎清醒了起来，思虑重重地低下了头。他们就那样无言地坐在瓷砖地上，穿着被河水浸湿的衣服，狼狈而古怪地沉默了片刻，直到阿帕基发现她只是又睡着了。
“你给我醒着，”他拨开对方的眼皮，“你他妈的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成熟一点吧，阿尔芒。如果今晚我没经过桥上你打算怎么样？像这个城市那些无人关心的流浪汉一样死后尸吅体永远没人来认领？”
“……我不会有事。‘它’救过我一次，‘它’就也会再救我第二次。而且我告诉过您，已经没有什么能再伤害到我了……我可以证明给您看。”说着，她伸手捧起了阿帕基的脸。她两手空空，阿帕基却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什么划伤了。那只是很浅的伤口，甚至不怎么痛，但下一秒他却觉得整个人都眩晕起来，仿佛醉意被无限叠加。
再接着，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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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厕所门口立着禁止进入的标识，几个姑娘看见后颇显不满地走开了。阿帕基按了按门把手，发现并没有锁，一个红发女郎见状司空见惯地对他挑了挑眉。
阿帕基说：“我是这儿的清洁工。”
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是啊，你当然是。”
阿帕基没再说话，拉开厕所的门走了进去，红发女郎刚打算跟上，他就迅速地锁上了门。
女厕里似乎空无一人，但有一间隔间门紧紧关着，门与地板的缝隙间能看到一双脚在关门声后飞快地收了起来。阿帕基一眼便认出那是蕾欧诺拉的鞋。
“让我猜猜，你要把什么东西转交给在这里的某个人，他大多时候都被人紧紧盯着，有人关注着他见过什么人，和加图索是否有关系，于是你们只能选了这个最不可能的地方，”阿帕基并未出去，好整以暇地在隔间外等蕾欧诺拉出来，“中午的花店店主是你们的中间人，能通过他转交给你的东西不会体积太大。是前段时间失窃的那些没洗白的钻石？”
“而你会让别人起疑的，”隔间里面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就为了来问我这个？”
“那倒不会，他们会想成别的什么。”阿帕基这么说完，隔间就被打开了，女孩把一些东西冲进马桶，拿着一只血淋淋的袋子走出来，腹部有一道豁口正在迅速愈合。他不由皱起眉，毫不客气地挑剔道：“我不觉得这是个没有破绽的好方法。”
“但这是短时间里可选择的较优的方法，毕竟加图索手下除我之外都是普通人。不过也正是如此才不容易引起怀疑，倘若换成是波尔波可就可疑得多了。”她将沾血的袋子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后放进口袋里，接着她将自己的口红稍稍抹花，对阿帕基道一句“失礼了”，将拇指上沾上的唇膏抹在了他脖子上。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