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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醉后不知天在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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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命的人，还真是······楚月霜苦笑。
但他并不打算马上告诉陆吟雪。
楚月霜眯着眼看着陆吟雪的背影，漫天星辰下一袭白衣，伴以轻轻虫鸣，竟有一种就此了却余生的冲动。
就这么，静静地，挺好。
“明天那些风氏的人就要走了，你打算怎么办？”楚月霜道。
“让他们把那十几个陆氏的人带走吧，反正对我也没用了，”陆吟雪对着空中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得去海棠溪那边，马上是清明节了，总得看看父母。”
“我也要去海棠溪，一起吧。”楚月霜闭上了眼，感受春夜的凉风贴着草坪在耳边刮过。其实他根本无事可做，只是想跟着陆吟雪。
“行。”陆吟雪起身，“我去庙里了。”
楚月霜看着陆吟雪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
翌日。
楚月霜从草坡上下来时，陆吟雪已经送走了风氏的一行人，那些陆氏的无魂者也被带走了。
······也许陆老爷在那些人回去之后，会对摄魂者加紧搜寻吧。陆氏人脉广，财大气粗，今后陆吟雪的生活怕是相当艰难了。
楚月霜有些忧心忡忡地看了陆吟雪一眼。
陆吟雪将赤霄插回剑鞘挂在腰间，抬头对上了楚月霜的眼睛。
楚月霜：“······”
“咕————”他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下，化解了危机。
陆吟雪叹了口气，拿出一个馒头给他：“吃吧。过会就动身去海棠溪。”
······
余梦镇还真是热闹，比那个什么扶风镇热闹多了。
一条河穿镇而过，被淋湿的石板路散发出泥土的气息。许多妇人将船停靠在岸边，船舱里摆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镇上的人沿河挑拣，好不热闹。余梦镇不同于扶风镇，由于出了大山，当地人自然不需要什么酒来祛湿气。而又得益于余梦镇地处丘陵地带而且水网密布，所以产茶叶。
陆吟雪和楚月霜在一间茶楼坐下。
“歇息一会就得赶路了，”陆吟雪道，“时间经不起消耗。”
“行，”楚月霜放下包裹，“过会会到钟落潭，坐船过去么？”
“废话。”陆吟雪懒得搭理他。店小二端上了茶。
楚月霜在小二上茶的间隙偷瞄了一眼陆吟雪。一如既往地面若冰霜，不知这人是经历过什么磨难才长了这副面瘫脸。
阿毛静静地蹲坐在角落里，享用着那天楚月霜到底还是买下了的肉，尾巴晃得像晚风拂过的枯草。
一条蠢狗，一个面瘫救命恩人。楚月霜开始对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有些疑惑了。
“钟落潭是要一路往南么？”楚月霜百无聊赖中随口问了店小二一句。
“客官您要去钟落潭？”小二把茶壶放了下来。
“是的，会路过那里。”
“这位客官，我可劝你不要去了，最近呀钟落潭闹水妖，不少人连货带船都给拉到水里去啦。”
“水妖？”陆吟雪放下茶杯。
“是嘞，据说陆家那几个失踪的人也是水妖给拖下去的！”店小二眉飞色舞道。
陆吟雪：“······”
“走吧，该上路了。”陆吟雪牵起阿毛道。
“哦哦哦。”楚月霜往嘴里又塞了几个葱花饼，含糊不清地答道。
太阳渐渐西斜，很多赶集的人开始回家，独独二人逆行在往南去的道路上。
陆吟雪在前面牵着阿毛，楚月霜背着包裹跟在后面。
“听说没啊，陆氏那几个失踪的人找到了，还是风家的人带去的。”
“是吗？他们怎么说？”
“那几个风氏的人没抓住邪祟，而且啊，陆氏那几个找回来的人，全都失了魂！我看呐，这方圆百里内的人今后的生活都危险喽。”
······
一路上人们几乎都在谈论陆氏的失踪案，添油加醋，各种版本都有，但无一例外地都认为劫持陆家人的那人凶煞至极，甚至还有人固执地认为是邪祟所为。楚月霜看着陆吟雪的背影，毅然决然。不知道他这一路听过来，是什么感受。
何人晓君意，何人知吾心。
一路走来，围困住人们的，不过是一切的表象罢了。
钟落潭，其名为钟落，源自一个当地的传说。相传一名天官下凡巡视的时候不慎将一户人家的钟碰落水中。此钟有灵，落水成妖，作恶数年，最终被原先的天官降服，镇压于潭底。此潭也因此得名“钟落潭”。
钟落潭边。
楚月霜拾起一个石片，朝潭上掷去。石片在水面上跳了整整五下才沉入水中。
说是“潭”，其实这个钟落潭更像一个湖。四下里望去，入目的皆是幽幽的蓝，天空与水面在视线的尽头紧紧相接。
“侬可要搭船否？”一名女子撑着篙向他们靠近，操着这一带独特的方言，笑面如花。
这潭面上也没有其他的船了，天色渐晚，他们便登上了船。
那名女子用篙轻轻顶了一下岸边的石块，船便颤巍巍地离了岸。
月亮高悬于空中，楚月霜仰卧在船舱里，听着那名女子静静地用篙子撑破水面的声音。
“阿妹，这个速度过钟落潭要多久？”
“大概要到太阳出来吧，”那个女子回头笑笑，“老行头了，撑船撑了有几十年，我从小在船上长大的。”
“这么久啊。”楚月霜对着一轮明月愣神。“想必世世代代都是依水而生的吧。”
“是呢，家父就是打渔的。”女子说，“不是我吹，这潭的水势，其他地方的人可摸不出来。”
正说着，水面上刮过一阵凉风，起了雾。楚月霜呼地坐了起来，“怎么起雾了？”
“水上嘛，起点雾，正常事情。”女子擦了擦汗，继续撑船。
阿毛的耳朵却猛地竖了起来。
“这雾不对劲。”很久没有说话的陆吟雪突然道。
“怎么不对劲了？我撑船可是撑了几十年了，几乎天天晚上都有雾哩！”女子嘟囔，“这一带本身就是雾多。”
陆吟雪突然拔出了赤霄抵住了女子的脖子。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需要我来说了吧。”
那个女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压在喉间的狞笑。
“真是不可思议啊，居然被看出来了。看来下次我得换个人了。”
“什，什么情况？”楚月霜挠挠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阴幽萤。反正她不是个正常人就对了。”赤霄的剑锋吐出戾气，女子却反而笑了起来。
“你们就算认出了我，又能怎样呢？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说罢，她狠狠地抱住陆吟雪，纵身跃向了水里。
楚月霜还没回过神来，船上只剩了他一个人和阿毛。
船边的涟漪还在荡漾。
完了！陆氏一直是个身处大山腹地的家族，陆氏大部分人都是旱鸭子，没准陆吟雪也是。
“阿毛，你给我好好呆着。”
楚月霜把阿毛栓牢，也一头扎进了水里。
水很深，但还算清澈。
借着从水面照进来的月光，楚月霜大概可以看清周围的东西。
但他没找到陆吟雪。
楚月霜浮上水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这次他看清了：陆吟雪在深处与太阴幽萤交战，但明显占了下风。水里毕竟阴气较重，完全是太阴幽萤的地盘，而陆氏的人又大多是旱鸭子。
太阴幽萤不紧不慢地用法力包围着陆吟雪,她知道，只要慢慢拖延时间就行。
陆吟雪则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突然拖下来，狠狠地呛了几口水。此时他的肺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眼前一阵发黑。
真没想到······会死在这里啊。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随即一股温暖的气流送入他的嘴中。
他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对方漆黑的头发在水中飘散开来，黑色的衣服在水中翻涌。
是楚月霜？
楚月霜可没闲工夫管那么多，给陆吟雪渡了气之后他也撑不了多久。楚月霜拿过陆吟雪手中的赤霄向太阴幽萤刺过去，没想到太阴幽萤在被赤霄贯穿的前一刻，化为烟尘消散在了漆黑无边的水中。
“幻影？”楚月霜吃了一惊。长到这么大他头一次看见幻影弄得这么逼真的。不过，既然是幻影，那么太阴幽萤真身绝对离这里已经很远了。
楚月霜松了口气，提着陆吟雪的领子向水面游去。
“还真是个旱鸭子啊。”楚月霜把陆吟雪抱到船舱里，让他平躺着，不忘顺便吐槽一句。
“刚才······谢谢你了。”陆吟雪忽然开口。
“谢什么。”楚月霜从行囊里摸出了一个酒壶，“喝点酒吗？”没等陆吟雪答应，那个酒壶就被递到了他面前。“喝了酒，暖和一点。”
陆吟雪接过酒壶，侧起身喝了一点，随即便斜倚着船舱，抬头看天空。
“你是怎么看出那人是太阴幽萤的？”楚月霜道。
“她的方言根本不熟，而且这湖面上一个人也没有，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敢出来载客。”
“也是，我怎么就没发现呢。”楚月霜道。
“你到底是谁······会在水下救我？”陆吟雪突然问道。
“我？”楚月霜看向陆吟雪，似乎吃了一惊。
“我们不熟。你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下水救我？”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么一个大活人。”楚月霜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陆吟雪一如既往地沉默了，把头别过去看向外面。
楚月霜看向陆吟雪。那人一袭白衣坐在船舱口，睫毛上还缀有点点水珠，溢满了星光。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双颊都浮起了一片红晕。
浓雾渐淡，夜晚的钟落潭水面平静，璀璨星辰倒映于水面。岸边陈年朽木被水汽轻笼。这仅有的一叶船在水面静静地漂泊着，船头的一盏小渔灯微微泛着点光亮，火苗于无声处摇曳着时光。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合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