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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字天书 ...

  •   仲城主家的两位明珠,一位明艳动人,恰春半的桃花,瑰姿琼逸,一位顽劣异常,动如脱兔,似那戏文里的孙猴子转世,没一刻静得下来。这两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相冲,这性格是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大女儿随了母亲大家闺秀的气质,接人待物那都是客客气气、知行懂礼,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小女儿像是得了父亲的豪迈,却少了份阔气,平白变成了莽莽撞撞的个性。

      说来也怪,平日见谁了都是笑容满面的高阳连翘独独对高阳有鹿例外,两人相见,要不就是面若冰霜,眼睛也不瞧对方一下,要不就是“天雷勾地火”,吵得沸沸扬扬、四方皆知。

      仲城主是个糙皮汉子,打小在兵营长大,检兵练兵的事他最清楚不过,但是要让他去调解两个女儿的争吵,他可是头疼的不得了,这两个女儿,一个手心一个手背,骂谁都心疼,是以仲城主碰上两人相争,总是一个转身,当做没看见,反正吵来吵去也不会少块肉,就随她们去吧。

      高阳怀明带着有鹿,不一会,便到了高阳连翘的锁烟阁。

      未至阁内,便闻到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隐隐有女子兴奋的谈话声传来,这声音熟悉又讨厌,高阳有鹿咂咂嘴,不情不愿地跟着高阳怀明进去。

      “二哥!”高阳连翘正在和婢女比试款式和颜色,见到高阳怀明,忙捧起摆在桌案上一早看中的的胭脂色对花芙蓉织锦,“这匹我要了,虽是我先来,但我也不贪多,剩下的让她挑吧,若是喜欢尽可拿去。”

      燕城久居西部风沙之中,民风朴实,高阳连翘难得见到这精巧繁华的丝织物,一见便喜欢得不得了,脸上早已写满了喜悦。

      高阳连翘是燕城公认的美人,乌云叠鬓,绕缠青丝发,蛾眉翠黛,一眸春水漾,冰肌玉骨,细柳纤腰瘦,十五岁少女的风情,若半放的桃花,开着几许艳丽,也裹着几分青涩,就像所有年岁未满的少女一般,她们渴望成熟,假装成熟,但比之芳华正盛、风情万种的成熟女子却还差点火候,然而实际上,这并不高明的伪装却正是她们最迷人的地方。

      但此刻的高阳有鹿可没心情欣赏高阳连翘的美貌,“谁要捡你剩下的”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幸亏她及时忍住了,她可不想在二哥面前和高阳连翘吵架,于是她气鼓鼓地绕到桌案旁,假装看起了川绸,这才是她来的目的。

      真的会发光吗?

      高阳有鹿睁大了眼睛盯着桌案上摆放的石青色、彤色、藕色、赭色的川绸,虽然样式和花纹都比平常用的精致些、新鲜些,但是它并没有发光。

      高阳有鹿疑惑地望了望高阳怀明。

      高阳怀明自是会意,他双手拿起一匹雪青色的川绸,走到雕花窗附近,一束阳光正直照地面,他缓缓道:“在房内看不出什么花样,但是在阳光下……”

      不用他点明,高阳有鹿早已明了,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本来稍显寡淡的雪青色,迎着阳光,一根根丝线变成了清亮透明的颜色,发出耀目的光芒……

      “太神奇了,它居然会发光?二哥,你知道为什么吗?”高阳有鹿按捺不住好奇之心。

      “这丝川来的商贩口风很紧,什么也不说。”高阳怀明思索一会说道,“丝由蚕吐,这发光的源头也许是丝川人养的桑蚕,新品种……吗?”

      见二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高阳有鹿自己琢磨了起来。

      高阳怀明见她感兴趣,便问,“你喜欢哪一匹?”

      “我就要这匹。”高阳有鹿指着那匹雪青色的川绸。

      “真的?”高阳怀明有些犹豫,“颜色会不会太素?”

      “没关系,我喜欢。”高阳有鹿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她再一次将雪青色川绸对着窗外举起来,透着阳光,眼前只剩熠熠光泽。

      燕城里不太平静。

      现下燕城暂且交于二子高阳怀明之手,和他的大哥不同,高阳怀明并不是很受燕城的将领们拥戴,这也许跟他的性格有关,他为人低调,不喜出头,凡事不愿与人争执,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领袖应该有的品质,但更为重要的是,当他出生时,巫祝曾言:“岐嶷之姿,夙成之质,然与赤乌犯凶”。

      燕城历来有个习俗,当燕城城主降下子嗣时,会邀请巫祝来为孩子赐福,巫祝在仪式结束时会送上一句箴言,往常巫祝所言均是祝福之语,像高阳鸿廌得到的就是——“少负异资,匡济之略,日之升,月之沉。”巫祝的话预示着高阳鸿廌有济世之才,可得霁月光风,可使海晏河清。

      在燕城,赤乌神就是太阳,燕城人人敬畏太阳,一个与太阳犯凶的人,是不会得到尊重的。

      城主未归,城务又交由不受敬仰的二公子怀明管理,一种不满的氛围在燕城的老臣和将领中慢慢弥散,拥护鸿廌的老将谢晟就多次为是否撤回前防线的兵力和怀明发生多次冲突,谢晟认为前方未定,仍需兵力保护城主和大公子的安全,但怀明却建议加固城防,外派兵力在西部的荒漠巡逻。

      “前不久,燕城外的山营遭到了袭击,似乎是销声匿迹多年的食腐者又重现人间。”

      “食腐者咬下生者皮肉,待鲜血流尽,再如饕餮般将腐肉一丝不落地吃尽,食腐者走过的地面很干净,只有残存的鲜血暗示着片刻前发生的惨剧。”

      前方的探子如是汇报。

      高阳氏的二公子于城墙上迎风而立,目光望向茫茫沙漠,大漠的风吹得他墨色的衣袍沙沙作响。

      看来不仅江明城,连燕城似乎也隐隐有不安分的因子躁动起来了。

      城外的流言似乎暗暗涌进了燕城,得不到城主的庇护,心怀不安者只能去神祠寻求慰藉,神祠是供奉太阳神赤乌的地方,燕城中有两大神祠,一为“旸谷”,二为“虞渊”,现下两座神祠里到处挤满了虔心祈祷的人,巫祝师们正在为来者洒落神水,祛除邪气。

      高阳有鹿跪在神座前,双目禁闭,细微的汗从她额头渗出,小小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自早上到现在,她跪了已有四个时辰之久。

      有鹿从父,崇拜太阳,崇拜强者,虽然只有十三,但心性却比一般男孩子还要坚强,此番跪拜于神座前,便是为了远在江明的父亲能平安归来,听二哥说,父亲已回信说不日便将归来,但二哥紧缩的眉头却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知道燕城想要脱离梁国独立,而新的君主公西蚀,却是一个手腕狠绝的人,未必会轻易将父亲放回来。

      有鹿想起从前,她不喜琴棋书画,不喜描鸾刺凤,母亲只顾叹气,觉得她怪异,父亲却带她去军营,让她看将士们挥舞戈矛,篝火纵酒,看莽莽荒漠,风卷残尘,有鹿感受着风沙,便觉身轻如尘,此心都在这天地间,父亲告诉她,她既然不愿意囿于闺阁,安逸度日,那便挺身而出,做一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大漠儿女。

      父亲和她约好,等到她成年,便教她学高阳氏得以扬名天下的乘风剑,驰骋沙场也好,浪迹江湖也好,只愿她做一个潇洒恣意的人。

      就在高阳有鹿跪拜之际,旸谷殿里一直有一个身披黑色长袍,手持太阳手杖的老者注视着她,从日出东方到薄霞微光,窗外的景色变了又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眼前女孩虔心祈祷的身影。

      他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窗外已是日薄西山之景,赤乌有灵,定会感你诚心,今日便到此吧。”

      有鹿双掌合十,一边念道“赤乌有灵”,一边交叉双手于胸前,语罢,她擦擦额头的汗,站起来展颜道,“谢谢巫祝长伯伯为我浇洒神水,若有鹿心愿达成,一定是巫祝长伯伯的功劳。”

      “老朽只不是一个引路人,一个传达者罢了。”巫祝长闭目道。

      “巫祝长伯伯心通赤乌,不知可否告知父亲他能否平安归来?”有鹿盯着巫祝浇灌祈祷者的神水,似乎期望它有驱邪除晦,心想事成之功能。

      巫祝长言道:“赤乌有灵,燕城主的命运,不是老朽轻易可以看透的,鹿丫头,你也莫太过烦忧,尘世间的事只能教由尘世间来解。”

      有鹿露出困惑的表情,“既然尘归尘,教归教,赤乌无法插足人间事,又如何回应我们的祈祷呢?”

      似乎讶于女孩的提问,巫祝长微微失神,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问过他,带着同样的困惑,不过那个人并不满意他的答复,因此离开了神殿,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年代久远,巫祝长想不起来,也不愿再想了,毕竟那是一个失败的答复。

      他驻着太阳手杖走到神座前,神座后的墙壁上有一幅就巨型浮雕像,左侧一轮红日从甘山冉冉升起,右边的狰狞的三足金乌在喷着热焰,两者似成对峙之势。

      燕城有个古老的传说,上古女神羲和感天地之精华,生十子,皆为红日,十轮丙火耀于天际,烈火炙烤大地,乃至水流干涸,草木皆枯,生灵涂炭。此时,西方三足鸟眼看苍生将灭,遂以烈火吞吐太阳,十轮红日轮番坠落,一时间温度骤降,冰雪覆地,眼看着永夜将至,三足乌以烈火焚烧自身,于甘山升起,又降甘霖于大地,阳光,雨露,终于酝酿了这繁华的土地。

      从此世间只有一个太阳,那便是赤乌神。

      这幅巨型浮雕像,描述得正是太阳与赤乌神对峙的情景。

      “赤乌神与先太阳对峙,牺牲自我成就天下苍生,它是我们的神,也是我们的父,是吾辈穷尽一生的信仰之所在,要想得到赤乌神的感召,非经大起大落、历千难万险仍心志坚定之辈不可。”

      “那这么说,有鹿自小长于燕城,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吃过什么苦,是不是就无法得到赤乌神大人的垂怜?”一想到今日四个时辰的虔诚跪拜白费了,高阳有鹿一脸懊悔。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心向光明,赤乌便与众生同在。”巫祝长和蔼地抚摸着有鹿的脑袋,“而况你……”巫祝长欲言又止,眼藏深意。

      巫祝长似乎话里有话,但高阳有鹿并未多想,今日出来并未告知骨嬷嬷,怕是现在府里为了寻她已大动干戈,有鹿忙提起裙子一阵小跑,“那有鹿便告退了,巫祝长伯伯再见!”

      巫祝长含笑看着她跑出神祠大门。

      神祠在城西,高阳府在城中,此时日没西山,月起明空,有鹿在夜色下奔跑,小小的身影轻盈得如一阵风。虽未学武,但有鹿自小却和别家孩子不同,爬树摸鱼的事,她一向做得比别人轻松,同龄男孩子中,至今未有人能跑过她,除了……

      真是说神仙神仙就到,刚刚还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跑过段飞扬时,却见他正鬼头鬼脑地在高阳府前张望。

      “你在做什么?”有鹿凑到他耳旁道。

      “哇!吓死我了!”段飞扬蹭蹭跳到老远,“走路没声音,你是鬼啊还是人啊?”

      “我还没问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干什么呢?”有鹿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他。

      段飞扬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我……不过是四处走走,对,四处走走,请问高阳府的五小姐,哪条律法说在燕城禁止逛街了?”说着朝有鹿挤挤眉。

      有鹿直接扔了一个白眼过去,“懒得理你,到底什么事?”

      自从三年前在燕城白雀街不打不相识后,段飞扬还从来没来过她家,担心是二狗蛋出了事,有鹿忙追问道,“是二狗蛋吗?”

      “他拿着你的玉白露,腿伤早好了,只是还不能行走,”段飞扬一提起这事就生气,源彭辉嚣张跋扈,一盆水真是搬便宜了他,“要是碰到源彭辉那小子,我还得抽他一顿!”

      看他又暗戳戳想出什么主意,有鹿担心源府的人会对飞扬不利,毕竟她是城主之女,而段飞扬和二狗蛋在燕城无亲无故,忙提醒他,“教训小源子的事就交给我,你可别自作主张做些什么事情。”

      “拜托鹿小姐,我有这么弱吗?”段飞扬不满道,但心里也知道有鹿关心他,遂拍拍她肩膀,“放心,本大爷是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吗?”

      有鹿忙点头如捣蒜,眨巴着眼睛朝他笑。

      “好你个鹿丫头,今天要是不收拾你我就不姓段!”段飞扬举起拳头,口中放狠话,眼睛却在笑着。

      有鹿笑着躲避,“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骨嬷嬷还在等着我,你快让我回去。”

      “回去多无聊啊。”段飞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挑眉道,“长夜漫漫,想不想随本大爷找些乐事?”

      有鹿心下一动,却假意嫌弃,“什么乐子?”

      “跟我来便是。”段飞扬故意吊着她。

      有鹿望望身后的高阳府,想到骨嬷嬷,有些犹豫,却见段飞扬在前头歪头道,“来不来?”

      “去便去。”心思一转,有鹿脚步轻快地跟上去。

      夜色浓重,灯火皆灭,燕城已进入梦乡中,只有夜空中的一弯新月,用光芒淡淡笼罩着大地。

      城东,一排破烂的瓦院中,地上躺着大大小小的穿着破烂衣裳的乞儿,用稻草覆身,似是已成习惯,纵是寒风吹面也能呼呼睡去。

      “你带我来破院作甚?”有鹿有种上当受骗之感,她移步到院中一大水缸下,二狗蛋正盖着薄棉,躺在草垫呼呼大睡,见他无恙,一双怒眼随即瞪向段飞扬,挑眉似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乐子?”

      段飞扬用眼神示意她稍安毋躁,他凑近睡熟中的二狗蛋,费了点力气,从他手中拽下一本发黄的书抛给有鹿,有鹿慌忙伸手去接,却见书上写着“惊神诀”三字。

      “就这破书有什么好看的?”有鹿翻了翻,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有鹿以为看到了字,再定睛仔细看时,书上却什么也没有了。

      “跟我来。”段飞扬却宝贝似的抢过去揣在怀里,有鹿被他似小鸡般拎起,两人轻轻飞上屋檐,夜色下,只有两片影子在晃动。

      脚踩屋檐,有鹿微微踉跄,扶着段飞扬才稳住了身子,,尽管往日,两人也曾于屋檐上嬉笑追逐,但都是狼狈地爬上来的,何曾像今日这般轻松。

      什么时候,这家伙也有飞檐走壁的本领了。

      “怎么回事?”有鹿按捺不住心中的讶异,一把抓住段飞扬的衣领,“你会轻功了?谁教你的?”

      “哎呦喂……”段飞扬差点没摔下去,怕有鹿再下狠手,他急忙跳到一边去,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书,“破书教的啊。”

      “可是,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啊。”

      “师傅说了,惊神诀高深莫测,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段飞扬昂起了头。

      “你还有师傅!”才不过三天不见,他连师傅都有了,想起刚刚飞檐走壁的场景,有鹿羡慕不已,“你快教我,我也想学。”

      “那可不行,师傅的独家秘诀,不能外传。”

      那以后岂不是永远跑不过段飞扬了,有鹿有点不服气。

      见她不说话,段飞扬又凑到她身边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师傅啊,你资质好又聪明,相必师傅也是愿意收你的,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是你师兄了。”

      段飞扬满意地摸摸下巴,眼睛眯起,有鹿一看到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不行!”

      “为什么?”段飞扬忙追问。

      “父亲答应过我,待他从江明回来,便会教我乘风剑,我不能再拜别人为师。”有鹿昂起头,眼睛里熠熠生辉,“父亲就是我的师傅!”

      “燕城主的剑,便是师傅也是称赞不已,“段飞扬含笑点头,”那也好,等燕城主归来,等你学成,我们来比试一番如何。”

      ”一言为定。“有鹿立马应道,两人击掌为约,相视而笑。

      ”你还学了什么,学过剑法吗,或者秘术?不只是飞檐走壁,能御风飞行吗,能大变活人吗?“有鹿充满期待地问道,段飞扬无奈道,”鹿小姐,纵是本少侠天资禀赋,记忆过人,也不过才学三日,您要的小的做不到啊。“

      看着有鹿的眼神逐渐从期待转为嫌弃,段飞扬一急,道:”大变活人我不会,但我会御气。“

      “御气?”

      段飞扬暗道不好,这御气之术他苦练三日却没什么进展,师傅也说有人三个月甚至三年也未参透其理,不急在一时,这会他岂不是要出糗。

      但话已出口,岂有收回之理。

      段飞扬把书塞进衣服里,在有鹿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睛,眼畔是风,微凉,脑海中响起师傅的教诲,“天地之气相交相感而生万物,气之有象而为日月,气之循序而为四时,御气,御的是自然之气,循的是自然之理。”

      少年迎风站立,身上的麻布衫被吹皱了。

      时间过了很久,少年依旧一动不动。

      就在有鹿等到快睡着的时候,有股幽幽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少年手中似握着一把不存在的剑,他双目紧闭,似在侧耳倾听,等到冷风袭来之时,倏忽腾空跃起,夜空中似乎隐隐响起刀剑长啸之声,风愈刮愈猛,有鹿几乎站立不稳,少年剑起长空,身形如影,变幻着有鹿看不懂的招式。

      片刻过后,突得一声巨响,一时间飞沙走石,风起云涌,风浪几乎将她淹没,脚底渐渐失去支撑,她从屋檐跌落,来不及理会身上的疼痛,她抬眼望去,破院已是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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