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梦笔》海柘

2、桃妖记·二

　　是夜，黑云笼月，不见星辰，风雨大作，雷声乍起。

　　我慌乱地跑到土地爷爷所说的宅子里，本想找间空屋子躲一夜便了事，岂料还没走两步，刹那一道紫色电光闪过，身畔草木瞬间化为灰烬。

　　我顿时慌了神，不顾三七二十一，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一屋中，靠在门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我环顾四周，屋内华丽温暖。珠帘绣幕后有一榉木案，一侧置着一青瓷瓶，插着两支桃花，暗香浮动；另一侧摆着些古籍与文房四宝，前头坐着个人，身披绀色睡袍在背书，所谓：“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

　　方才进屋动作太大，亦不曾隐去身形。案前之人闻声抬首，只见修长的指撩开纱幕，彼时四目相对，脑中一片清明。

　　此人面如冠玉，星眸如珠，可不正是白日里那祈福少年？

　　风雨交加的夜里突然闯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此情此景只怕谁见了都会慌张。只字未提他已提起案边一剑，皱眉看着我。

　　我才刚躲过这震耳欲聋的天雷，竟又要面临死在这舞勺小儿剑下的险境，真是时运不济，呜呼哀哉。

　　我踉跄地站起身，结结巴巴道：“你，你别怕，我只是躲一躲这天雷，过一晚便走……”

　　话音刚落，他竟将剑放下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方才还以为要与这凡人周旋一番才可抵消他的疑虑，片刻脑中已闪过数种应对方法。想我不过寥寥数语，他就爽快地放下了剑，真是出乎意料。

　　于是我便试探地问：“你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他答：“你没有说谎。”

　　我识趣地点点头，不再说话，蜷在角落里闭上眼准备困觉。

　　灯罩内烛光摇曳，其上所绘仙鹤栩栩如生，恍若展翅欲飞。

　　许是因从未在凡人居室中过过夜，这从没有过的温暖惬意竟使我将外头的耾耾雷声也抛到三界之外去了。

　　脑袋越来越沉，外界的光影忽远忽近，逐渐消失。一枕酣梦里只剩下少年轻而柔的背书声，“上下同欲者胜，以虞不待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