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香蜜，十里桃花，枕上书]羽然辞》启夏

30、第 30 章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营地。

　　病榻上，润玉腰间缠着纱布，脸色苍白，他看着一脸急切的羽然，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柔。羽然坐到窗边，指尖轻轻的划过纱布上透出的殷红，皱紧了眉头，不说话。

　　“没事的，”润玉的声音很轻，他伸出手，将羽然散落的碎发顺到了耳后。这般的润玉让人看着心疼，虽说是天界的皇子，却始终受尽冷落，处处谨小慎微，寄人篱下，栖身于偏远凄冷的璇玑宫，无尊位，少亲友，一身清寒，尝尽人间冷暖，整日披星布月，与慢慢长夜为伴。天后的一个不满意，便能随随便便要了他的命。羽然轻轻抱住润玉，将头埋到了他的颈肩，泪水滴湿了他的肩头。

　　润玉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羽然的头，像是在安慰般：“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犹豫了片刻，轻轻的吻了吻羽然的头顶。

　　左右统领遇袭，战神不知所踪，天帝见局势不利，便收兵调回了润玉和羽然，派旭凤镇守忘川，又增大了兵防。

　　回到九重天，羽然也时不时去璇玑宫照顾润玉。

　　羽然端着午膳到了床边，润玉的脸色好了许多，她舀起一勺子汤，轻轻吹了吹，喂给了润玉，润玉望着她，眼里满是笑，耳根有些微红，喝完汤，他轻轻握住了羽然的手：“ 我已禀明了天帝，取消了和水神之女的婚约......”

　　羽然慢慢抽回手，低头不做声了。现在的她，无法给润玉任何的保证，但她终归不想伤他。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 润玉低下目光，声音依旧温柔，“ 但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他，我可以一直等.......我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日多爱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可以吗？......无妨爱我淡泊，但求爱我长久。”

　　他闪着柔情似水的目光扫过了羽然的心尖，羽然的心里狠狠颤悠了一下。在的璇玑宫清亮光线下，羽然无法拒绝，她愿意试一试。慢地，慢慢地，她起身，轻轻吻了吻那苍白的唇。润玉悄悄地伸出手臂，把羽然圈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

　　白浅姑姑要和夜华神君大婚了，为显天界威严，天帝特请东华帝君带领迎亲的队伍，姑姑即将大婚，羽然自然也是要回青丘的，便随着东华帝君一道走了。

　　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羽然和师父慢悠悠的跟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后边。到了青丘，接了姑姑，又浩浩荡荡回到九重天。

　　羽然跟着老师，自然是有些拘束的，等回程时正好有凤九姐姐一起，羽然便随着姐姐跑到了队伍前头。

　　“姐姐，听说你要嫁给织越山的沧夷神君啦？”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啊？” “我新得了件宝器等回去了我和姐姐一道赏玩？”

　　“哦......” 凤九有些心不在焉，老是往队伍后面望，一路敷衍到了南天门，羽然有些不乐意了。

　　“姐姐！” 羽然使劲拉了拉凤九的袖子，总算凤九是回过神了，羽然嘟着嘴道，“你不会还对我老师念念不忘吧......你是不知道，他就是一个一把年纪的老石头......”

　　“没有没有！”凤九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我怎么会呢.....”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凤九又开口，”东华帝君是大坏蛋嘛，我想九重天上也就他最喜欢作弄人了........我怎么......” 却没有看懂羽然脸色煞白的 “别说了” 的表情。

　　“小帝姬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

　　凤九一惊转身一看，是东华帝君。一时竟不知所措了，她慌慌张张的冲羽然使了个神色，支支吾吾说：“ 我......也就是。那个，然然老跟我说起您......”

　　羽然觉得一身的血都冲向了脑门，太阳穴突突的跳。凤九姐姐，你这般坑我，良心安好？她正准备辩解什么，屁股却被凤九狠狠的掐了一下，疼得羽然小脸煞白，一时说不出话了。

　　“你就是这么同你姐姐说自己的老师的？” 东华帝君依旧面无表情，他慢慢走到羽然跟前，这下死惨了，羽然闭上了双眼，东华帝君轻轻拍了拍羽然肩膀，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 兴许为师是太过严厉了，等婚宴结束了，师父回太晨宫给你多做几条鱼吃.......”

　　羽然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她吞了吞口水，师父最近新换了做鱼的方法，之前司命吃过，吃完后，口吐白沫差点一命呜呼。

　　紫清殿里霞光明明，宴已行了大半。

　　天帝是个爱拿架子的，无论何种宴会，一向酒过三巡便要寻不胜酒力的借口离席，即便亲孙子的婚宴，也没有破这个先例。

　　天帝前脚刚踏出紫清殿不久，几位上神也相继寻着因由一一遁了，一时，宴上拘谨的气氛活络不少。东华转着已空的酒杯，亦转身离席，好让下面凝神端坐的小神仙们松一口气，自在畅饮。

　　“这天界和青丘联姻，确实大喜，本座想着，旭凤和羽然二人既是心有灵犀心意相通，又常一起习武颇为默契，不如你们两个小辈趁着这婚宴舞剑一首，给咱们助助兴，也算沾沾这喜气......” 天后有些醉了，脸上洋溢着红色的喜气。

　　“这......” 羽然望着坐在对面的旭凤，有些尴尬。旭凤也放下了酒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绝。

　　“甚好。”白浅姑姑开了口，这下是回绝不了了。
　　旭凤和羽然双双走入了大殿中央，羽然祭出逍遥扇，伸手一甩，扇子便成了神剑。

　　伴着乐声随心起剑，挽了个剑花，这半年多二人的生疏使得身形看上去有几分僵硬，回身，跃起，挑剑，尘封回忆中的一招一式缓缓揭露。以前，同旭凤过招时，也是此情此景，那时的他们还是成天拌嘴的欢喜冤家，那时的他虽然老是和自己互掐，却总是护着她。

　　舞式衔接渐渐也顺了些许，旭凤漆墨的剑身随臂舞动，男儿之剑不似女儿家的柔婉，即使是舞剑也带着震敌的煞气，旭凤却尽量放轻步伐，以配合羽然。颇高的曲调使得二人不由拨快了步伐，剑气破风身形随着招式游走于庭中，时轻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雷落叶纷崩。在他的眼睛里，她又看到了当年的百里旭。

　　一曲散了，众人欢呼，粉色的花瓣从天而降，羽然快步离开了大殿。

　　寒意，又从体内迸发。她以为她能忘，可却不知道，自己却是在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此刻尘封的回忆，情感的闸门被猛的打开了，羽然感觉自己沉溺其中，连喘息都艰难了，羽然嘴里呼出的寒气，她看着自己结霜的双手，和周身散发的寒气，她有些怕了，想起了那日极寒之力失控和大师兄残缺不堪的尸体。

　　胃部刚刚喝下了酒在不断翻滚，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羽然！” 旭凤追了出来他见羽然这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别过来......” 羽然背过身，眼前又浮现出大师兄的惨状，她不想伤到旭凤，可她快控制不住极寒之气了。

　　旭凤准备上前，羽然这样确实异常。

　　“别过来！” 羽然捂住自己的双手，失控的尖叫，一连串的冰柱拔地而起，尖利的冰刃划伤了旭凤的手臂。

　　“没事了没事了......” 温暖的拥抱，是润玉，他轻声安慰着羽然，声音就像是一首摇篮曲，就像那无尽的夜色，总能让羽然回归平静，他轻轻拍着羽然的后背，伸出手，用灵力散去了冰柱。渐渐的寒意退去。

　　“然然？” 凤九也出了大殿，她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以姑姑要找为由带走了羽然。

　　“羽然，何时成这般了。”旭凤用灵力褪去了手臂的血迹，一脸忧心的看向润玉。

　　“你只会让她痛苦，以后还是少找她的好。” 润玉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望向旭凤：“ 你若再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纵使本神人微言轻，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就算闹到九霄云殿，润玉也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