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君不倦》听雨声缠绵

5、治病

　　到了地方，祁明的小厮赶忙将下马车的踩脚凳给相许拿去，相许提着裙摆弯腰出马车踩着凳子，一抬头就瞧见尚书府明晃晃的牌匾。
　　豁，朝廷大官的府邸就是不一样，相许跟着祁明一道进门边走边瞧，看着祁府内宽大的院子各种楼台水榭，还种着很多艳滴滴的花儿，真是够闲情雅致的。
　　小厮丫鬟只要看见祁明都统统放下手里的活计向他问好，祁明也就不咸不淡的点个头。
　　相许面上不动声色，只道看着这待遇薛先生怎的不入仕，怎么也比在那小小的私塾里做个教书先生强吧！二十好几的老男人连个家室都没有！相许叹了口气。
　　走在跟前的祁明听到了相许的叹气，脚步放缓侧脸问道:“相姑娘因何事叹气？”
　　“替薛先生抱不平。”相许撇撇嘴道。
　　“哦？”祁明眉毛挑了挑道:“薛垣不爱入仕做官只爱闲散日子，这倒是他的性子。”
　　相许没有因为祁明知道薛垣而感到惊讶，祁明都知道她的医术是老头子交的难道还查不出一个薛垣吗？再者薛垣也并非池中之物，只是时候不到而已，她只是感慨同样的年纪祁明都已名声大噪，而他还只是区区一教书先生。
　　相许之前从未进过这片满是大官豪宅的区域过，当她看到金灿灿的牌匾时就已经知道祁明为何亲自来请她了，想必是那老头子不好请薛垣又嫌麻烦才道出了她，祁明也以为她和老头子一样不好请，这才亲自来请。
　　“相许也只是说说罢了，真要入仕还得看先生。”
　　“如此。”
　　经过刚才的一问一答，两人再也没有出声。
　　弯弯绕绕的终于是到了祁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住的院落也是真真够大的，一踏进前屋，相许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头疼。
　　前屋里坐满了人，坐上首的妇人挽了坠马髻鬓间插了一只金步摇，身穿交领上袄下着同色马甲裙外面罩着青色大绣衫，看不出年纪，只看到皮肤细腻保养的得当。
　　下首左右各两边坐了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只是与上首的妇人相比就差了些许，后面坐着四五个穿着或嫩黄或绯红衣裳的妙龄少女，皆是未出阁的打扮，美的各有千秋。
　　本来有些吵闹的前屋，一见到祁明带着相许进来瞬间安静了下来。
　　少女们连忙起身做礼朝着祁明齐声唤着大哥哥，祁明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对着那三个妇人道:“娘亲，二娘，三娘。”
　　相许一听这称呼稍微抬头看了一下上首的妇人，啧啧啧，这用的什么养颜美肤的东西，竟是祁明的娘亲！
　　上首的妇人看着祁明回来了笑的一脸和蔼，“明儿回来了，后面可是明儿寻的大夫？”
　　祁明点了点头，回道:“是。这位是永石清老前辈的徒儿相许姑娘。”
　　相许也不扭捏提着药箱上前一步，行了屈膝礼道:“小女子相许见过夫人。”随后大大方方的抬脸看着大夫人。
　　她这一抬头，上首的祁氏瞧见相许心下一阵惊呼，但未表现出来，祁氏紧紧拽着手中的帕子，冷静下来对着相许柔声道:“相姑娘不必多礼，明儿快带相姑娘进去瞧瞧你祖母。”
　　相许随着祁明进了里屋，大堂内左手坐着的妇人眉头一皱，对着祁氏颇为不满道:“怎么的寻了个女娃来医，老太太要是出了好歹这算谁的头上？”
　　“明儿哥亲自去请回来的人，难道还不比宫里那群太医？二姐你这话说的刻薄了点。”右手边的妇人手中端着一碗茶，另一只手捏着茶盖轻轻拂过茶面，“我看呀，这里有些人恐怕巴不得老太太有事。”
　　“？”二房本来紧紧皱着的眉头这下可以拧成个结，“三房你话里是何意？！”
　　眼下看着要吵架的趋势，祁氏大房轻轻开口道:“够了，老太太还没被病痛折磨晕，到是先被你们气晕了。”大房叹了口气，道:“都是一家人说话何必如此呢，三房说的对这人是我儿带回来的，二房你又担心什么，难不成老太太这次晕厥和你有关？”大房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抬起眼皮冷冷的目光直视二房。
　　二房被大房阴冷的目光盯着吓的背上直冒冷汗，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道:“这不是关心老太太病情，给宫里娘娘看病的太医怎的也比乡野村医来的好，不过，明儿哥是个会做事的，既然是他亲自去请来的人，那我也就放心了。”
　　“哼。”三房听完二房的话，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茶杯直直丢在桌上。
　　二房张嘴还想说话就被祁氏大房打断:“够了。芹儿姐你带着妹妹们出去吧，你们四姐妹不必守着祖母。”
　　“是。”唤作芹儿的女孩儿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牵着旁边女孩儿的手，低声说道:“大夫人那我们就出去了，婉儿表妹带着小妹一同出去吧。”
　　祁家有三男一女，各自娶亲，大房夫人是吴家大人嫡女生了大儿子祁明，二房的媳妇是柳江的富豪之女生了两个女儿，三房夫人乃邓家大人庶女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祁家的嫡女进了宫被皇帝封了个四妃之一的淑妃。
　　大房吴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在皇帝面前还说的上话，虽比不上尚书倒也是中流砥柱，邓家附于当今皇后母族尉家在京城混得也是如鱼得水。
　　这么一看对于二房来她的身份地位不够格，又是钱堆里养出来的，性子不同其他两房大度，忍不住性子不成气，时常跟三房祁邓氏对着干。
　　祁邓氏看不上一个商户之女，而祁林氏看不惯祁邓氏趾高气扬的样子，所以她们成了死对头，大房？大房在中间和稀泥。
　　跟着祁明一同进屋的相许不知道外面的你来我往，即便知道也只是摇头不管她的事，她只是来治病救人可不管祁明的家长里短。
　　要是让相许知道二夫人质疑她医术不行，还出言不逊！那相许可能直接提着药箱就走，治病？哼，她也要学那个臭老头——再也不来官家治病！
　　一进屋内一股子药味混着刺鼻香薰扑鼻而来，绕是相许闻惯了药味也经不起这等味道，相许也不能直接捂鼻，她忍了下来开口道:“赶紧开窗通风，这没得病也要被这味道给憋出病来，快快快！”
　　祁明也是将眉头皱的死死，面色铁青，冷声吩咐下人开窗。
　　开窗对流空气一会，屋子里的味道终于散了出去。
　　“这个香薰怕是不能再用了，太熏人了，祁公子令人换一种令人舒适的罢。”
　　相许卸下药箱放在脚踏上，祁明点了点头随后替她将厚重的床帘拉开，锦被中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满脸皱纹松肉的老人，花白的鬓角紧紧的贴合着老人的脸颊，嘴唇有些泛紫。许是有些透不过气她的呼吸音尤其重。
　　“你看这……”祁明面上不好看，垂眸侧脸看着相许。
　　相许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将药箱打开，在里面挑挑捡捡拿了瓶药出来，把裹着的银针一一铺开。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生死由天。”相许先提前给祁明说一下尽她所能，尽管是神医的徒儿，神医都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于她而言更是没有这个能力。
　　祁明面色一松，倒也理解相许，只是温和道:“相姑娘只管医治便可。”
　　相许掀开锦被将老太太的手拿出来诊脉，随后又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看了看口唇，然后又询问了一遍最近的生活习惯饮食，心态等等，又让给看了近来几个月里拿药的方子，这不看还好！这一看方子相许心下有些明了，怕是有心人故意而为之。
　　相许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些药让祁明派人去抓药，随后给老太太喂了一粒药丸，施了几针。
　　期间祁明一直在她左右从未离开，一是担心老太太，二是怕相许有需要的他好吩咐下去。
　　一个时辰后，相许轻轻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收回了银针，祁明上前一步问道:“相姑娘，如何？”
　　“没事了，过会儿老夫人就能醒过来了。你可以让下人给她熬点小米粥，躺了两天醒来肯定会饿。”相许将银针一一收好，将那瓶单独拿出来的白瓷瓶子递给祁明，斟酌道:“此病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相许看着祁明欲言而止。
　　祁明一手放在腹部一手置于背后，温和的笑道:“相姑娘直言便是。”
　　相许抿了抿唇，这才轻声开口道:“适才我查看了一下药方，粗略一看没什么大问题都是缓解老太太头疼晕厥的常规药方，只是……我细看一遍药方又看过倒掉的药渣，药方是一回事，药渣之中却有两味不起眼的药材，这两味药看似能缓解疼痛一二，但年事已高之人长期服用则会导致精神不济，时常想睡觉，久而久之……”相许被祁明的眼神看着吞了吞口水，“会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这下毒之人还是有些聪明，所以之前祁公子请了太医却又没查出疾病所在之处。不过老夫人已经服用了两个月，但是现下被我发现了，还来的及！”
　　他眼皮向下垂着相许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听着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寒意，对着下人怒道:“祁峰！派人我查清楚！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下药害老祖宗！查出来把他皮给我扒了挂着！！”随后抓过一白底青色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茶杯瞬间摔的四分五裂，还有一些细小的碎片触地后弹了起来，飞向相许在她手背处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渗出点点血珠。
　　相许被祁明突如其来的暴躁吓的浑身一个颤，这祁明现在和之前完全是两个样子！！吓死人了！
　　他话一说完，立马就有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出站，毕恭毕敬的立在祁明的身旁，规规矩矩的点头，道:“是。”说完又一咻的不见了。
　　相许捂住那道口子没吱声。
　　她还有没有命回去见婶婶…相许差点在心里哭了出来，默道:怪不得老头子总说来一回折寿一回，她再也不来了！这遇到的都是什么后宅伤人之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