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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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镇中，赵衍和叶芳音相顾无言。他们夫妻二人倾尽全力也才将赵小鱼拖延至今，眼看便要大限，叶芳音夜夜难寐，出事那日赵衍从郎中那儿开了些安神的药，唬着叶芳音喝下，才令她安睡，赵衍自己却睡不着了，看着妻子睡颜怔怔出神。
“咚！”
隔壁小鱼的房间忽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之声，赵衍下意识便看了一眼妻子，见没吵醒她便放了心，合上门便去推女儿的房门，却推不开，赵衍心中一凉，赵小鱼已有半月没清醒过了，她的房门绝不会反锁。
“谁在里面！”
赵衍顾不上吵醒妻子了，砰砰砰砸门，围墙上的乌鸟被惊吓地扑扇飞起，屋内传来推窗的吱呀声，赵衍急了，全力一掌拍了出去，将门后的符拍了个粉碎，隐隐还留有几分妖气，床上已没了人影，诡异的是，床边躺了个刚死的老妇人。
赵衍立刻猜到发生了何事，一刻都不敢耽搁，跳窗追了出去，倾尽全力直追了大半夜却毫无所获，踌躇不已，怕妻子醒来忧心，两下权衡还是往回赶了。
赵衍回到家中时，叶芳音已经醒了，一见到他，立即扑了上来，“小鱼呢？”
赵衍扶着妻子坐下，借倒水掩饰心中慌乱，却掩不了微微发抖的手。
“小鱼呢？”叶芳音一把抓住他的手，焦急哭问道，“小鱼在哪儿？”
“我进来时小鱼已经被掳走了，追了大半夜没追上，那妖……至少有千年道行……”
“那具尸体……”叶芳音哭得双眼红肿，欲言又止，终究不敢说出心中猜测。
“易死生。”赵衍咬牙切齿说了出来。
易死生是个失传千年的咒法，鬼魂之身占将死活人之体，怨气同将死之人的求生之念交缠，鬼魂之身便能再那具躯壳中活上几十年，直至寿终正寝，赵小鱼房内的老人心口处便有那咒法留下的烧灼疤痕，痕迹已是十分淡了。
赵衍皱眉思索，抬手画了符咒，注入了自己灵力，冲着昨夜他们逃窜的方向飞去，刚出了窗子，便消散化成了灰烬。
夫妻二人脸色都沉了，此符可追千里之内的灵气，这才刚画好便灭了，要么是敛了灵气，要么便是出了千里了，无论是哪种都是棘手。
叶芳音知道女儿已是活不下去了，她只想等小鱼合眼，好生葬了她，给自己心中最后一点慰藉，却没料到如今之景。
叶芳音思绪至此忽然眼睛聚了神，跌跌撞撞便往屋里冲，任赵衍如何叫她都置若罔闻，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娃娃，身上的衣服与赵小鱼曾穿过的一套如出一辙，赵衍的神色渐渐凝重。
这个娃娃是叶芳音早年瞒着夫君为赵小鱼求福时扎的挡病挡灾的娃娃，当时各滴了一滴她们母女俩的心头血，试图用自己为替身替女儿病，一般来说会有效果才对，可赵小鱼的身体没有半点好转，她便把这娃娃偷偷藏在了箱底。
“阿音！”赵衍拉住手忙脚乱的妻子，恼怒又伤心，“便是小鱼要离我们而去，你也不该用这个法子替她！若你死了，你要我一人如何独活！”
叶芳音如着了魔般不管不顾，指尖逼出鲜血在桌上画了符，将娃娃摆在其中，鲜血如有生命般爬了上来，化成红线，缠在娃娃的手腕上一圈又一圈，将它与不知所踪的赵小鱼用一根看不见的线拴了起来。
数千里之外岁瑛正一心赶路，忽觉自己腰间被一股巨大的力气狠狠拉扯住，挂着绣花囊的腰带断成了两截，衣服差点滑落，还好她眼疾手快按住了。
这林中看着什么都没有，其实大大小小修成的没修成的精怪也有不少，见岁瑛又变了一条腰带系好，顿时传来细细绵绵的叹气惋惜声，岁瑛以为是哪个不想活的戏弄她，顿时山中传来一声洪亮的滚，回音连绵不绝。
岁瑛捡起断裂的腰带仔细检查才发现上面并无妖气，心中生出些怪异感，陈了脸便打算继续赶路，脚踏了出去，腰却丝毫不能往前，岁瑛低头看去，那绣花乾坤囊不知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扯得变了形。
岁瑛心中觉得不妙，忙将陆渺渺拉了出来，还没问她话，便见她软软倒了下去，赵小鱼求生之心并不重，便是陆渺渺占了她的身子，也没能让她完全好起来，恐怕便是刚才那阵异动让她晕了过去。
岁瑛一把接住了她，狐狸眼尖得很，一眼便瞄到了她腕上无端多出来的红痕，心中有了数，不再着急赶路，小心将她放回了绣花囊里，自己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发起呆来。
良久才听见里面一声欢呼：“渺渺你可算醒啦！”
岁瑛翻了个白眼，才认识不到一天就叫得如此亲昵，一把撩开那绣花囊，语气不善道：“臭丫头们！你们爹娘不让我们逃了！”
陆渺渺一醒来便听岁瑛胡言乱语，顾不得身体不适，便反驳道：“什么爹娘？我哪来的爹娘！”
“你用着人家女儿的身体，怎么就不是你爹娘了！”
“那个……”赵小鱼怯懦插嘴，“他们做什么了啊？”
岁瑛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腕，示意陆渺渺去看。
“这是什么？”陆渺渺惊呼道。
岁瑛将她揪了出来，“你往东走两步试试。”
陆渺渺一头雾水，但还是听她的走了两步，脚过去了，左手却像被人凭空抓住了，动弹不得，陆渺渺又向西走了一步，却毫无阻碍，再往回走便又被人扯了住。
“这这这是什么啊？”陆渺渺举着自己的手，这才真的慌了神。
“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你问她去！”岁瑛下巴指了指缩在绣花囊里的赵小鱼。
“我……我也不知道……”
岁瑛翻了个白眼，讽道：“要不我给你在这儿建个屋子，你这辈子就住这儿得了！”
陆渺渺气呼呼道：“不要！”
“那我再给你换个身体，这个就留给她爹娘来收尸！”
“不要！”这回是赵小鱼鼓起勇气抗议道。
“岁瑛——狐仙大人——”陆渺渺拖长了尾音撒娇道，“你最有办法啦，你想想嘛！”
“狐……狐仙姐姐，求求你了，我爹娘要是看到我变成了鬼……也……也不会开心的……”
岁瑛白了二人一眼，讽道：“昨天还炸毛，这嘴甜的，姐姐都叫上了，和小白眼狼这厚脸皮倒学得挺快！”
赵小鱼听出她的冷嘲热讽，不敢回嘴，只巴巴看着，看得岁瑛一阵烦躁，给陆渺渺揣了回去，给那袋子收了口。
“好了好了，我虽然不知道这个术法，但还有个见多识广的朋友。”
“可是……”
赵小鱼还要再说，却被岁瑛打断道：“不往更远的地方走不就没事了？”
岁瑛提起那绣花囊，向南踏了一步，并未受阻，岁瑛得意道：“围着你家画圈走！”
落霞镇赵小鱼家，阵法中的罗盘，显出了所念之人正绕着圈走，夫妻二人不知她目的何在，千里之遥若等他们追了去，必定要扑个空。
岁瑛沿着圈的边缘狂奔了好几日，走得怨声载道，便是山路崎岖也无法绕行，一路开口闭口便是两个臭丫头，那二人倒是差不多的厚脸皮，躺在绣花囊里，恣意的很。
赵小鱼悄悄戳了戳陆渺渺，“岁瑛姐姐为何对你这么好啊？”
陆渺渺眉头皱了皱，噘着嘴想了半晌，“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但是她一直都在，我还怀疑过，我生前是不是她闺女啊！”
岁瑛咬牙切齿：“陆渺渺！老娘要有你这么个欠收拾的女儿，一定亲手杀了你！”
“臭狐狸你偷听女儿家的悄悄话！”
“我呸！陆渺渺你要不要脸！赵小鱼是女儿家也就算了！你呢？三百来岁的女儿家吗！”
“你还是千年老狐狸精呢！”陆渺渺想了想又补充道，“一千三百年的老狐狸精！”
赵小鱼急得手忙脚乱，慌道：“渺渺，你……你别和岁瑛姐姐犟嘴了。”
岁瑛听着前半句还算舒心，心道总算没白带着这个拖油瓶。
“咱们俩还指望她呢，以后我们偷偷地说！”
绣花囊软趴趴被扔到了地上。
陆渺渺探了头出来，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镇子的入口，岁瑛气鼓鼓地往前走了老远，陆渺渺跳了出来捡起绣花囊追了上去。
“你又生气啦！”
陆渺渺见她不搭理自己，嘁了声：“你还不是常常骂我，我从来不和你生气！真是小气！”
岁瑛白眼都懒得翻，冷嗤道：“本狐仙懒得和你们这些小鬼计较。”
“好好好！狐仙姐姐！我们到哪儿了啊？”
“翠微镇！”
岁瑛直行至翠微镇最热闹一条街，带着她进了一间字画店中，店里外皆是人来人往，陆渺渺有些意外。
陆渺渺低声笑道：“你成天看到个佩剑的就躲远远的，你瞧瞧你朋友！大大咧咧在这儿开字画店！臭狐狸你也太怂了吧哈哈哈！”
岁瑛白了她一眼，正要说话便听一少年惊叹：“两位仙子姐姐好生美丽，令敝店蓬荜生辉，不知二位姐姐闲逛还是买字画？”
不待二人说话，少年便蹦到陆渺渺面前，痴痴叹道：“这位姐姐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见过？在下兰期，兰花的兰，花期的期，不知姐姐芳名？”
岁瑛一把将陆渺渺拉到身后护住，恶狠狠盯着这小色狼，道：“我找阿蔓。”
这少年眼睛极大，笑起来却弯弯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讨喜的模样，却在这二人面前都没讨得巧，少年也不在意，依旧热情不减。
“原来是阿蔓姐姐的朋友，怪不得和她一样美！二位姐姐随我来！”
兰期引了二人去后院，一株紫藤长得枝繁叶茂，树下女子正俯身在小案上作画，见到岁瑛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
女子放下笔，直起了身，紫藤枝叶蔓延，瞬间长到了二人面前，小案前的女子变成了青绿的藤，伸至二人面前的那株却化为了人身。
“我们有两百年没见了，”阿蔓拉着她到院中石凳坐下，打量了一番陆渺渺道，“陆姑娘也变美了。”
“你认识我？”陆渺渺指着自己疑问道。
岁瑛拉下她的手，道：“你们见过一次，你常常断片又给人忘了，还不道歉！”
“啊？哦……阿蔓姑……阿蔓姐姐，对不起啊，臭狐狸经常打我头，就常常失忆……”
岁瑛正要动怒，见阿蔓噗嗤笑了出来，瞪了一眼陆渺渺，不和她计较了，将手里抓着的手腕递给阿蔓看。
“她被人下了这个，我没见过，只好来麻烦你了。”
阿蔓神色凝了凝，手中捏了个诀，漫天的藤蔓将字画店围了起来，兰期不用人叮嘱，蹦蹦跳跳便去关了前门铺子。
赵衍和叶芳音那儿，眼睁睁便看见赵小鱼的踪迹消失在罗盘中。
“这是血脉相连之人用自己的血所下之咒，不是什么坏东西，却很难解。”阿蔓顿了顿，犹豫问道，“是这具身体的亲人吧？”
见陆渺渺点了头，阿蔓眉头皱得更深了，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太不小心了，怎会惹上仙门中人？”
“这事说来也怪，乌鸟十分惧怕那些修道之人的灵气，不该去那户人家才对，也许只是凑巧吧……”岁瑛试图说服自己。
“但愿吧。”
“你可有法子？”岁瑛问道。
阿蔓皱了皱眉，为难道：“没有。”
“这东西拴着我，我一步都不敢多跨，跨出去就回不来了，阿蔓姐姐你救救我吧。”陆渺渺越说越委屈，就差掉眼泪了。
阿蔓温柔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不急，我想想。”
陆渺渺忽然觉得有些开心，此次虽不顺，总算不用只面对岁瑛一人度日了。
落霞镇中，赵衍扶着叶芳音上了马车，自己坐在前头一甩缰绳，那马便迈了步子，往罗盘所指位置而去。
赵衍心中毫无把握，那日追去几乎调动了全身灵力，却连个影子都没追上，何况罗盘并非地图，也只是提供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在何处，多少里，却是茫无头绪，这一去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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