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思故渊》小啊青呀

1、第 1 章

　　“公子，刚才那人说是要下雨了，这晴空万里的莫不是诓我们？”小厮抱着一大摞东西跟在后头，还不忘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被喊做公子的人拿着折扇抵在额头上看那热烈的日头，被刺的眯了眯眼睛，一身蓝白清雅的装束显得他含蓄文雅，风流刚好。打开折扇随意的扇起来，看了眼说个不停的小厮，心里想着:怎么话这么多的，回去让他抄《静心咒》。
　　小厮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依然自说自话，突然一声惊呼:“公子，下雨了！”雨滴滴落在小厮的脸上，开始只是一滴两滴，渐渐的变大变多变急，变成了一个雨幕。
　　街道上的小贩们纷纷扯雨布盖住自己商品，急匆匆的就推着小车走了，本来热热闹闹的街道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话多的小厮和清雅的公子哥儿在雨中疾跑。
　　匆匆看到一处屋檐才躲进去避雨，小厮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拿出帕子给公子哥儿擦拭身上的雨水。这雨来的又急又快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小厮边擦边念叨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诚不欺我。”
　　风带着雨席卷而进，越来越大有些不淋湿你们不罢休的势头。雨帘中又跑进两个人，身影从模糊的黑点变得愈加清晰具体，最后也躲进了这个可以暂时避雨的屋檐。
　　“少将军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了。”身穿白衣劲装的男人说道，抬手擦自己脸上的雨水。
　　“不急，暂且等一等。”被喊做少将军的人反倒是一派气定神闲，随意的挤干身上滴水的衣物，又拿出湿帕子挤干了擦拭脸颊和头发。
　　站在一边的公子哥儿本是打着不认识不说话不理会的三不原则，直到看到这人如此粗糙的行为举止，还是忍不住递了自己干净的手帕过去。
　　“不介意的话拿去用。”饶是自己借东西给素不相识的人，也是如这秋雨一般冰冰冷冷，一点都不暖和。
　　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将军看着递过来的雪白手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用军人硬挺的身姿做礼说道:“多谢。”手帕很软和舒服，还有淡淡的兰花香，就像这个人清清淡淡的。
　　公子哥儿没再关心这边的人，自顾自走回到小厮站的地方，一起等雨停回家给母亲煎药。他是家中的二少爷，虽说是嫡出但前头还有个亲大哥在，也就没那么多事。
　　“这手帕脏了，我带回去给你洗了再还你可以吗？”黑衣男子拿着手帕问道，眼神上下打量着公子哥儿，“敢问公子贵姓？”
　　“帕子罢了，不碍事。”说完就拿回自己的帕子放好，也不回他的问题，又独自站在屋檐下，雨滴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的水滴打上衣摆，湿了一片。
　　白衣男子看到这里有些不服气，出口说道:“我家少将军问你呢！一点规矩都没有！”少年人说话中气十足，昂首挺胸、眼高于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骄傲姿态。
　　还不等当事人说话，小厮先跳了起来:“你算什么敢和我家公子这么说话！问人名之前也要告诉对方自己叫什么吧！”
　　两个人之间的火气一点就着，都是护短的人撸起袖子就要干一架，三两步靠近就要扭打在一起。
　　“荣生。”依然是冷冷清清一片，却又带上了不容放肆的威慑，让小厮瞬间熄了火委委屈屈站到公子后面，小声嗫嚅道:“明明是他们的错。”
　　“是在下无礼了。”黑衣男子说道，“在下云京慕氏单名渝。”
　　公子在心里念了一遍，顾渝，果然是个少年成名的少将军。十五随父出征，一战成名，如今已是双十年华，深得皇上厚爱。
　　“季氏名昭。”蓝衣公子温温回礼，不矜不伐。
　　谈话间雨已经停了，季渊说了句“告辞。”带着小厮就走了。
　　湿哒的青石板上，水滩子倒映着那个人清俊的面容，身边的小厮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他抬扇敲了脑袋，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
　　慕渝去看站在后面的白衣小将，“走吧，林靳。”打眼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个蓝色荷包，上面绣着一朵还未开放的兰花，在旁边又绣了一个“渊”字。
　　“季昭。”慕渝把这个名字在嘴边绕了一圈，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把荷包贴身放好，对林靳说道：“你去查查刚才的蓝衣公子。”
　　季渊和小厮回到季府，招来下人帮忙把东西拿下去，让人备了热水才去到屋子里换身衣裳。这时才发现自己娘亲亲自绣的生辰荷包不见了，里面还放着娘亲去庙里求的平安符，素来冷清的面容终于有了丝焦急，连忙喊来下人让找。等所有人绕着季府搜一遍之后还没有踪迹，胡乱的换上衣服，出了门去找，结果自是找不着。
　　“荣生你可瞧着我早上戴了？”季渊眉头蹙起，语气里多了慌乱，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儿，手中捏着折扇下意识的抠动。
　　“瞧着的公子，不会是躲雨时落了让人捡去了？”荣生说着，也是很焦急。季家二少爷最是得夫人宠爱，没受过什么委屈，一切都是夫人操办好，就是要星星月亮都巴不得给他摘下来。
　　“待会还要给娘亲送药，这怎么好！”
　　突然门外响起有序的敲门声，外面的人喊到:“二弟？”
　　“大哥！”季渊连忙打开门让季昭进来，两人是亲兄弟，季昭比季渊大了三岁已经开始陆续接管家里的生计，每天就是在自家的各个商铺里转悠，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二弟近日如何？”季昭说着就自己扯开凳子坐下，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出去给你带了点小礼物。”
　　季渊踌躇的看着季昭，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季昭坐近了些想要看清楚季渊的神情。
　　“大公子，二公子不小心把夫人送的平安荷包弄丢了，这会正着急找呢，待会还要给夫人送药。”荣生噼里啪啦的就把事情兜出来了，季渊转头就给了一记瞪视。
　　“就你多嘴！”
　　荣生乖乖站着不说话了，安静的像个鹌鹑。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老丢东西。”季昭说着就对着季渊光洁的额头弹了个脑蹦，“这几天我去给娘亲送药，你赶紧去找。”
　　季昭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理好衣服朝厨房走去。季昭一走，荣生就成功的获得了季渊的一个奖励，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踉跄的就要摔在地上。
　　慕渝回到将军府，换好衣服去皇宫赴宴，今日皇上兴致好，命人准备了歌舞宴会让大臣们都前来一起助兴。
　　宴席上人头攒动，推杯换盏间礼部尚书走了过来，举着酒杯随意的坐在了慕渝旁边，“少将军，慕将军近日可好啊？”
　　“多谢李尚书挂念，家父一切都好。”慕渝说的不卑不亢，礼部尚书李大人向来和家父不合，这个时候来问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好就成。”李尚书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拿了慕渝的酒给自己添了一杯，哈哈笑了两声进到了人群中。
　　慕渝不是特别爱热闹的人，对于这些应酬更是不耐烦，又不能提前离席只得坐如针毡的待着，扯着笑应对上来敬酒的人。
　　皇帝尽兴后才让文武百官散去，一行人如鸟雀散去，等在外面的马车也陆陆续续的离开。
　　上了马车回府，派出去调查的人也刚好回来，简单的说了情况。
　　“哼，倒是个有趣的人。”慕渝松开护腕，旁边的侍女马上就接过，“你先下去吧。沐浴更衣。”
　　第二天，季渊还在到处找荷包的时候慕渝上门来了。
　　“什么人？”
　　“慕府少将军找你们家二公子。”林靳看了眼守门的门卫，双手抱胸的说道，“还不快去！”门卫很快就进去通报了，出来的是季昭。
　　“不知少将军拜访，有失远迎。”季昭恭敬的做了礼，表了歉意让慕渝进来。
　　季府在云京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历代经商，宅内的修建却不是那种富甲一方的雍容气派，倒是绿植山水居多，显得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娴静而又宁雅。
　　唯一让人觉得疑惑的便是这府中的下人们，一个个的都低着头弯着腰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季昭看出慕渝内心的疑惑，说道：“舍弟近日丢了东西，正找着呢，让您见笑了。”说着一行人又绕过一个转角，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只见少将军慕渝极快的伸手揽住向后倾倒而去的季渊，往怀里一拉整个人又扑了个满怀。淡淡的兰花幽香传入鼻尖，让人忍不住低下头再去细嗅一番，犹如猛虎细嗅蔷薇，矜持又耐心。
　　跟在后头的荣生紧张的拿手捂住了眼，又不甘寂寞的分开些偷瞧着，两人相互拥抱着，哦不，是那个登徒子将军单方面搂紧了公子。季昭也是愣着没回神，颇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位突然来访的客人接下来的动作。
　　怀里的人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开始挣扎起来，双手抵着慕渝的胸口就要把他推开，嘴里也不饶人的说道:“放开我，你这登徒子！”挣脱开怀抱随即又附上了一声响亮的巴掌，脆响之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众人本就吊着的一颗心这下彻底揪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怀着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擦去额头上并不存在的细汗，季昭忐忑的说着:“舍弟管教不严，还请少将军恕罪。”
　　一声轻笑玩味又轻蔑，慕渝瞧着季渊喊到：“季昭。”
　　“少将军请吩咐。”季昭弯腰做礼回道。
　　“我喊的是他，不是你。”
　　“......”
　　空气中又陷入一片死寂，慕渝又说道:“或者说我该叫你季渊？”
　　季渊似乎是老翁入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季昭只能一把扯过季渊的手，瞪视着这个不安分的弟弟，如今父亲还在外头没回来，母亲又长年卧病在床只能自己来处理事情。
　　“还不快请少将军恕罪！”
　　清秀的眉头蹙起，眼里是不服的桀骜，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甚欢喜，如同一只张开獠牙和利爪的猫。
　　最后还是由慕渝给了台阶，才让沉重的气氛稍微缓和，但望遍云京所有怕是再也找不出敢甩少将军耳光的第三人了。
　　第一人是少将军的父亲，慕将军；第二人便是这眼前人。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还未消退，慕渝觉得有些委屈了，自己明明就是想来送还荷包的，这会可好又是被撞又是挨巴掌。
　　“回府。”
　　慕渝这下也不打算将荷包送还了，揣着它就往回走，一刻也不做停留，来的匆匆去的也是匆匆。
　　在临走前季昭又郑重的道了歉，站在门外好久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放松下来，呼了口气。看到后面站着的弟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跟我去书房！”
　　季渊不以为意的把折扇打开，亦步亦趋的跟在季昭身后。
　　“你跟少将军讲你叫季昭？”
　　“嗯。”尾音微微上扬，全是漫不经心，我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季昭气不打一处来猛的一拍桌子，吓得季渊一激灵，拍击声中还混杂了木头裂开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替爹教训你，慕家的少将军你都敢骗。”
　　本来在门外守着的下人们都退避三舍，不在靠近这个地方，等到用餐了才来怯怯的叩响房门。
　　“大公子、二公子用餐了。”
　　先出来的是季渊，依旧是冷冷清清手摇折扇，没有任何受教训之后的样子，平日里如何现在便如何。倒是季昭颇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对于自己的弟弟更是不给予理会，无可奈何的振袖离开书房。
　　将军府里，慕渝拿着湿毛巾敷脸上肿起来的五指印，着实是郁闷了。郁闷来郁闷去又想到昨天那人冷冷清清的声音、洁白如玉的手指、干净整洁的手帕。今天再见面时相拥的热度，鼻尖萦绕的暗香，恼羞气愤的语调，还有这脸上热辣的触感，都让他变得不能自已，情难自禁。
　　拿出怀中的荷包，这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不然也不会满屋子的找，但是今天不愉快的遭遇让他打消了还荷包的念头。
　　心头又陡然生出了奇妙的想法，又招来管家吩咐下去，去采购物品，等全部都齐全之后才告诉慕将军自己要做的事情，结果导致一大一小在操练场上打了一架，慕将军吹胡子瞪眼也没用。
　　慕渝拍拍身上被父亲踢出来的脚印子，恭恭敬敬的作揖鞠躬，“多谢父亲。”最后被慕将军一鞋子扔中才高高兴兴的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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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在fw已经完结了，所以三章拼一章发，大家看到不要惊奇，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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