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妖界扛把子》千笛

6、第 6 章

　　你是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唯物主义世界里的人，也许小时候对着网络小说或者古早的神话外传脑补过在名为‘地球’的世界上是否存在着区别于人类以外的存在。

　　女娲是不是真的补过天，盘古开天辟地前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儿的。如果往人迹罕见的山林里随便拨开一片叶子，除了四散而逃的爬虫会不会夹杂着同样胆小的妖精，一般情况来说，如果这些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妖怪们长得更好看点就好了。

　　而现在。

　　“阿春想长生不老吗？”

　　w形状的猫嘴好像在笑，微微收起来的下颚凸起线条漂亮的颈线，毛乎乎的朦胧感在橘色的边缘仿佛有了一种奇妙的魔力。

　　可往前想想，半个月前他还是个毛尖尖灰扑扑可能洗都洗不干净的流浪猫，当时啃她手里的饼干就算噎死也要往嘴里送。

　　现在张口闭口的‘小爷’……楚迎春忽然起身照着猫脑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都给他干蒙了，过了会儿阿橘才记得自己应该可以生气。

　　“你干嘛！就算现在在你这儿呆着，你也不能打小爷！！！”

　　意识到自己真的伸手拍猫头的楚迎春身体一僵，本来是没想着叫这小家伙难受的：“呃……你不觉得阿橘你再说一些可怕的事情吗？”

　　她只是觉得那种话说出来有点超现实，你看忽然扭曲了世界观的第一天忽然又有人问自己‘你想不想长生不老呀’之类的，这绝对会以为自己可能陷入了大型传销洗脑陷阱吧！

　　楚迎春充分发挥了一个现代女性应该有的包容之力，阿橘却趴了飞机耳，瞪着猫眼：“什么玩意儿？！这也让你打我？不就是长生不老吗！”

　　他狠狠地摔着尾巴，脑袋一点仰坐在沙发上的尸体：“你啃他一口，绝对有好处——这家伙就是个行走的十全大补丸！你啃！快啃！”

　　楚迎春缓慢地打出一个问号。

　　“虽然人妖可能有文化差异，但是、怎么能……”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这已经突破道德了吧？！妖怪怎么着不知道，但她打死也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情的！

　　楚迎春的迟疑叫阿橘闹得更欢了，俩人就着吃跟不吃的问题你来我往，刚回来的肖八站在俩人中间抱着手臂，一脸胃疼的样子。

　　其实主要是阿橘在无理取闹，楚迎春极力敷衍甚至想要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走然后进行安抚，怎么说呢，炸毛猫猫有点可怕。以前还没上手过，最多最多就是她撸毛，阿橘却想走的时候不让走而已。

　　“你们在做什么？”肖八语重心长。

　　叽里呱啦终于停了一瞬，阿橘气得都站起来：“我让这女人去啃一口，她不啃。”

　　肖八也疑惑了，他是没听见刚才阿橘随随便便就说的东西。因为其实吧，在整个妖界来说关于这间房子的里原主人的这个妖怪，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禁忌——是‘你知道就咽下肚子里烂掉，不知道更好那永远别知道’的程度。

　　如果打破了这个规矩呢？
　　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阿橘会说也纯粹是因为……

　　“我爹说这个妖怪就是十全大补丸——”阿橘解释。

　　全是因为他爹从小到大把阿橘当成少爷养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全都没管过，宠的不像话。

　　肖八一想就全能明白，碍于这里确实没什么别的人，黑着脸下了个小法术封了阿橘的声音，以至于场面里叭叭叭的阿橘猫只剩下‘喵喵喵’。

　　这实在是有点丢脸。叫了两声，阿橘陷入沉默胡子一炸后腿一蹬冲着肖八就是一爪子。肖八也不是吃素的，轻轻松松歪头躲过，揪住橘猫的后颈肉丢给了楚迎春。

　　阿橘一懵。

　　楚迎春忽然觉得肖八好像不是印象里肉唧唧的大章鱼，接过猫邪魅一笑：“阿橘，肉罐头还有苹果都没有了，你要敢上手抓我我就带你去医院绝育。”

　　嘶~阿橘夹紧双腿，毛毛炸开。

　　“喵！”仿佛在抗议。

　　肖八重新坐下来，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边说：“一个小时以后会解除，到时候就能说话，别担心。”

　　楚迎春耸肩：“不，完全没担心，应该说这才是我想要的猫吧。”

　　男人抬眼，轻笑了一声：“是嘛，总之刚才他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不能深究。”

　　“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应答，楚迎春抱着猫看仰坐在沙发上的人。

　　皮肤光滑，唇瓣红润，除了胸口没有起伏跟插在身上的刀子与血，跟睡着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小房间陷入一时的安静，太阳偏移的角度没有大到让人察觉的地步，沙发套的表层翻着毛刺儿。

　　“我能把他身上的刀子拔下来吗？”楚迎春忽然说。

　　“什么？”不管听没听清，“为什么。”

　　这是肖八在与众多人类接触的过程中第一次遇见这么胆子大的，不过也是这个女人在与他的初次见面中，就给他差点弄死，好像也不能按照普通人类来看待。

　　但是怎么说呢刚才跟局里的白狗问人的时候，不是也提了一嘴么，这位楚小姐跟楚科长。

　　社会真是不好混，肖八忽然感慨。

　　“不是啊，我就是想如果复活的话，胸口上插个刀子还能活过来吗？”

　　楚迎春很现实地想。她甚至考虑起了死而复活的科学原理。而是伤口愈合但是刀子插在那，也有可能是愈合的时候，通过肌肉的力量把刀子给弹出来……

　　唔，楚迎春自己也迷惑。

　　“万一插着伤口愈合不了不就真死了？”

　　“不用管吧……”肖八以前没遇见过这个大妖怪，谁知道上次死的时候是在哪，所以还真不知道怎么着。

　　“嗯，说的也是。”

　　空气再一次陷入沉默，有点尴尬。这种感觉是楚迎春先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生活在妖怪世界，也不怎么跟人类打交道的肖八也忽然体验到了这种尴尬。

　　人类还真是奇妙。

　　咚咚，咔。
　　在无尽的沉默里，拯救世界的是门外边撬锁的声音，与此同时肖八的手机上也弹出来信息。

　　时间算算也差不多。

　　楚迎春刚想问是谁，肖八站起来：“是缉捕科的，我去开门，楚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是吗？”感觉她也没做什么就是坐在这里然后跟阿橘吵了个嘴。

　　刚要走，脚上却一凉。

　　突如其来的温差激起浑身鸡皮疙瘩，瞪着猫眼不乐意的阿橘注意到异样。

　　“喵？”你怎么不走了！

　　他抬起头，看见对方眉头紧锁的脸。

　　“为什么地上会有一片水？”楚迎春盯着刚刚没过自己鞋底儿的的水面，倒映着自己的脸。

　　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漏水了，可是循着路线确认，洗漱间门口又没有水痕反倒是旁侧的沙发湿了一片，深浅两种颜色像是有人在这里撒了一泡尿，就在……尸体的腿边。

　　她过来得时候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怎么就能把一个死人复活了呢，就算是妖术什么的也不亏这一波。肖八也不给她说这个尸体是好是坏，现在忽然出了这事儿后脊梁骨一凉，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蔓延的水，愣在原地。

　　静悄悄的尸体缓慢地睁开了眼，拔下自己胸口上的刀子，流出来的红色的血成了透明的水，尸体从指间到脚尖都在融化，衣服、沙发都洇湿一片。

　　那融化的东西才是地上的水。

　　他静悄悄的，脸上冰冷，缓慢地抬头。楚迎春看见了他老邻居眼眶里一片的海蓝，而接下来的这一切才是从根本上给楚迎春重新塑造的世界观。

　　她甚至看着这个妖怪的复活过程，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词儿——羽化登仙。

　　古时候人常说，百妖魅终生。从人类拥有第一丝幻想的时候，便将精灵古怪引入书中。可能到了现在，这眼前所见也不过是浩瀚中的一舟。

　　代表着罪的红血被洗刷干净，粗糙短而硬的黑头发从发梢褪去了颜色，并且缓慢地生长着。没有眼白与眼珠之分的蓝白色就宛如绞乱的碧落白云，成年粗壮的面骨渐渐圆润，生命的状态在逆行。

　　就在今早之前，楚迎春斜对门的邻居还是个有点害羞的小阿宅。

　　可转眼间，少年的人便生着了巴掌大的脸，一尾长发直坠九千尺，像深海里的冰棱。分不清眼目的眸子渐渐分明，可也是妖冶的蓝，他在盯着她。

　　精致小巧的少年，活的像个不存世间的精灵，不，应该是冷漠的精灵。

　　“你是谁。”声音也不同，以前很闷嗡嗡的也听不清说什么，但是现在却清晰如插在硬质矿物上的剑。

　　楚迎春抱着阿橘，眨了下眼，“你的邻居？”

　　这几乎是个偷奸耍滑的答案，毕竟从这状态来看，这早就不是原来她认识的那个男人了。

　　少年从沙发上凭空浮起，眉目冷漠却专注：“我平生最恨骗我的人。”

　　楚迎春还没来得及辩解什么，地面上的水渍顺着她的脚缠了上去，在这只妖怪挥手间就被甩到了整个房间里最大的这面塞满书的墙面上。

　　透明的水溅起硕大的水花，她闷哼一声，书架碎了几个，书也倒了，被空气掀开。

　　生气的妖怪眯着冰蓝的眼睛，同样浅淡的头发飞舞着，愤怒的流水束缚着女人。

　　“你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