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妖界扛把子》千笛

5、第 5 章

　　肖八是那种干巴瘦的人，不高，挺白，脖子上露出一截像是章鱼腕足的纹身，应该是平时工作压力大，虽然眼睛大但总睁不开，第一眼望过去，这妖怪的人类形象看着应该是城府很深的颓废叔。

　　跟妖怪这边交接的人类的警员，就是那个拎着大箱子的小哥至少是这么认为的，结果一转身就看见肖先生被刚才那个电梯里的女的咔赤逮着脖子，把肖先生脖子上的那只橘猫拽了下来。

　　那只猫原来他还觉得肖先生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不那么凶才带的，现在看来好像又完全不是。

　　实际情况是阿橘这家伙被拎着去了宠物店洗涮了一遍回来心存恶念，坏主意打到了肖八的头上，他甚至放出话来——‘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不看看养我的那女人是谁！！’

　　当初只是随便选了一个人类女人，却忽然中大奖，他完完全全以此为豪，丝毫不觉得之前那样的自己现在屈居于一个女人裙下有什么好丢脸的。

　　毕竟妖怪以强为尊。

　　所以肖八的脑袋顶就被这五六斤的肉团直接霸占。

　　现在又被楚迎春弄，他这口气不上不下噎得慌，肖八那双大眼睛一眯：“楚小姐，我没拐带他！是这只蠢猫自己凑热闹，而且现在是在下的工作时间，如果楚小姐方便的话赶紧带走吧。”

　　他用下巴尖点点被抓住命运后颈肉的阿橘。

　　楚迎春松了手，从对方的话里琢磨出点什么：“这不是命案现场吗，你们那个什么局也管？”

　　肖八正正领子：“特管局。”

　　看了一眼人堆聚集处，门面上就是一个血手印：“难道是妖怪杀——”

　　肖八摆摆手，“别猜了楚小姐，人多眼杂，你身为人类也不该插手。”

　　楚迎春‘啊’了一声，扫了一眼那个以前很熟悉干净的门，众人又忙碌起来，她拎着自己啊猫，望着那边，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说起来有点恍惚，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妖怪的存在。

　　从死者家里映出来阳光洒在玄关外边一点，楚迎春把猫抱紧自己的怀里，指腹摩挲着，半掩的门挡住了大半，好像给她一个讯息，只要往前一步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她戳戳猫脑壳：“阿橘，尸体还在里边吗？”

　　阿橘趴在女人的手臂里，虽然四脚悬空这个姿势根本不舒服，但他又不是真正的猫，敢怒不敢言，这样就好，对这样就好。

　　“在哦~”

　　也没打算得到回答，阿橘开口说话算意外，她手指一顿，看着肖八跟那个拎着箱子的小哥说了几句，然后那些像是撒网出去的人们开始诡异地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打算走人，全员撤走一个不留。

　　“我怎么觉得警员们要走？”她疑惑。

　　阿橘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妖怪的案子，那人类怎么处理得了，现在撤走应该是给来的特管局的人腾地方，免得这些人看见不该看到的。

　　不过话说，里边那个死的妖怪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是脸，而是一种味道。

　　看着肖八接了个电话，楚迎春已经把阿橘轰回了家里，也打算关门找找看有没有附近别的房子，门还没合上，缝里就伸进来半只手，从苍白的肤色上看：“干嘛？”

　　肖八站在楚迎春门口，“有个事儿，帮个忙？”

　　“我不搬尸体。”她好像能看穿对方在想什么。

　　肖八砸吧砸吧嘴：“看着总行吧？”

　　楚迎春笑了：“都死了，难道还会跑？！”

　　哪知肖八认真点头：“会啊。”

　　表情僵在脸上的楚迎春：“会跑的尸体，呵呵，你们妖怪真会玩，是那个女妖怪下的什么蛊吗？”

　　这又轮到肖八疑惑：“谁跟你说是女妖怪的！？”

　　“不是妖怪杀人吗？对面那个死了的小哥我以前还打过招呼，你总不能说那个死了的是妖怪吧？！”

　　“嘶——好麻烦！”肖八看了一眼手机，才好像下了什么决定，缉捕科收到消息过来最迟也得有一会儿，他想找个武力高的人帮自己一把，只有眼前是最佳选择。

　　楚迎春看对方为难，刚要摆手，肖八出声：“是人类女性捅了男妖怪，现在里边那位就算断了气，好歹还算个大妖怪，还能活！总之你先跟我看着那个大妖怪，还不知道醒了怎么办呢，到时候你可要多镇压一下！”

　　“会发疯杀人？”

　　“不知道！”甩下一句，又加上：“拿着你的菜刀！”

　　肖八说完就去了斜对面的房间，意识到自己被当成打手，楚迎春倒也觉得这事儿有意思，不怎么在意。刚抬脚，自己家里那个橘猫猫晃荡这猫尾巴蹭过来：“那个妖怪我知道，你想听吗，小爷可以给你讲哦~”

　　她看着这个猫，从厨房抽了一根菜刀，一手夹着阿橘就关了自己家的门。

　　“说说看，说得好听晚上给你开猫罐头。”她说。

　　阿橘难受，阿橘心里苦，但是阿橘不敢说：“我又不是真的猫，小爷也是个大妖怪好吧！”

　　楚迎春翻了个白眼，是谁刚才蹭她来着？

　　“那就苹果，肖八不是说你喜欢吃苹果？”

　　阿橘：“……俩。”

　　楚迎春忽然低头，对上那双鎏金猫眼，她以前还觉得这个猫喵喵喵的还挺好玩，现在会说话了竟然开始讨价还价：“我看你以前吃猫罐头还挺欢。”

　　“嘁，你以为小爷愿意，那是没苹果！”

　　说话没两句，就进了门，门没锁，一个血手印印在门上，也不知道是妖怪的还是人类的，到了这儿忽然沉默，阿橘说的那个故事也没开头，估计苹果还是猫罐头都没了。

　　男妖怪的房子比楚迎春家里大一点，格局差不多，单身公寓落地玻璃窗，阳光透过半扇玻璃，照在还没有干涸的血泊上，可是楚迎春一进门，避着点状的跟拖拽的血，仔细观察的时候，鼻尖竟然闻到的不是恶心的腥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竟然是香味？还是跟香水味道差不多的馨香。楚迎春心里吓了一跳。

　　赶紧把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才继续往前走。她以前跟这个不知道名字的邻居打招呼也是仅仅限制在对方丢垃圾的时候，当时无意识看见过对方的家里过，印象深刻的就是对方家里的玄关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放着干花。

　　当时对一个阿宅的家里插着鲜花的这种小情调表示讶然，不过嘛每个人都有点爱好她也就不说什么。

　　但是今天一进门，她突然发现这个男妖怪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能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他的性格，而一个家就是这些生活痕迹的大本营。

　　没有铺天盖地的色调深沉的装饰，也没有张贴的海报或者二次元手办，入目最叫人惊讶的是对方那一整面墙壁的书，一本挨着一本，如果不是楚迎春真的抠出来了一本，她甚至还以为这是一种墙饰。

　　暖色的装潢，餐厨一体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开过火，垃圾桶里有外卖的盒子。

　　再往里走，才能继续看得到血液，红色的血一路向着沙发，楚迎春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猫。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平时里有点内向没有存在感的邻居，安安静静后仰，坐在沙发上。

　　虽说是妖怪，但是这场面刺激地她有点难受，那个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身上铺满了大片的血，微长的碎发遮住半张脸，嘴上已经没了血色，裸露的胸腔上被插着一把刀，现场没有任何打斗或者被挪动的痕迹。

　　棉质的沙发凹进去一块，再走了一步，肖八叉着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刷手机，他的闲适表现出本人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

　　此情此景，楚迎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k了药，产生了幻觉。为的就是有一个神秘的诈骗团伙给她营造出了眼前的这一切，让自己平静的普通的人生里出现这些妖魔鬼怪。

　　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
　　也都有可能是真的。
　　一切都不好说。

　　如果都是假的，妖怪啊，尸体啊都是活人扮演的，那可就有意思多了。

　　怀里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扎出去，轻轻点在茶几上。

　　玻璃茶几铺着桌布，上边摆着一个果篮，也溅了血。

　　她看见阿橘白脚脚要往血上踩，才突然回神，沉声威吓：“阿橘，你要是弄脏了脚，以后就自己洗澡。”

　　肖八吓了一跳，看清楚人，指指对面的沙发：“坐，关门了吗？”

　　楚迎春摇头：“为什么关门？”

　　“防止这位跑啊！”他说的理所当然，然后起身去关了个门，也不在意脚底是不是沾了血。

　　刚才被吼了，现在阿橘老老实实蹲坐在茶几上跟眼前这个头发有点长，挡住眼睛的尸体面对面：“我爹说过，有个上古的大妖怪喜欢跟人类玩，然后扮做人类混迹社会。刚才小爷就在想是不是他，不过这个长得跟我爹说的不太一眼，这个太丑了……”

　　阿橘看了一眼跟他一起观察这个尸体的女人：“不过那个大妖怪出名的不是因为他幻化的外形好看，而是因为一句话。”

　　楚迎春没意识到自己好像掉入了阿橘的圈套：“什么？”

　　“星辰年而周转，白霜年而寒降，阿春想长生不老吗？”橘色的猫猫儿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