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散》曈穆

86、谎言革命（四）

　　“我们的祖先——智慧而伟大的人类，经过近一万年的努力将危害地球的巨型种消灭，将地球从毁灭的危机中解救。

　　可就在他们对即将到来的乌托邦满怀期待的时候，它们来了！它们是一群野蛮的、只知道杀戮的恶魔！它们践踏人类的仁慈，用鲜血污染人类的纯洁，以丑陋的欲望囚禁人类的灵魂！它们是罪人，是为上帝所厌弃的最卑鄙的存在！

　　啊，我的同胞们，我们应该披上沾满血污与罪恶的战甲，为了人类的美好未来去战斗，为了重建人类乌托邦而战斗！

　　光明在指引着我们，黑暗将敬佩我们，我们要站在艾尼莫伦卡的‘肩膀’上，冲着即将冲破黑暗桎梏的太阳呐喊——人类万岁！”

　　“人类万岁！人类万岁！！人类万岁！！！”

　　望着高台上声情并茂演说的“黑桃K”，感受着激烈而高昂的氛围，聆听着要将耳朵震聋的呐喊声，Momo的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脑，这个黑桃K说的是真的吗？

　　【“真相”的魅力在于能够让人深信不疑，而不在于它是否真实。】

　　“……”

　　身处在万千掌声的激荡中，Momo却觉得自己很孤寂。她不由得偏头一看，所见到的是Mao拼命拍着的猫爪，以及望向高台含着泪花的眼睛。

　　她垂下眸，将头摆正，深吸一口气，沉默地等待这场“激动人心”的演讲结束。

　　不知在汪洋上独自乘舟飘荡了几百年，这场演讲终于随着一声全场热泪盈眶的呐喊“人类万岁，人类革命军万岁！”而落下帷幕。

　　Momo捏了捏胀痛的太阳穴，真心觉得疲惫。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误入了大型传销现场，被周围人逼着强行洗脑，而她为了保护自己的三观殊死搏斗，最终守是守住了，但也狼狈不堪。

　　所以现在兔子耷拉着耳朵，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然而兴奋的Mao却拽着她直奔黑桃K？！

　　Momo想挣扎一下，可惜没有Mao的力气大，并且这时电子音又又又出现了……

　　【叮~及时任务，请结识黑桃K。】

　　“……”无奈，Momo只好任由Mao拉着来到黑桃K的面前。

　　黑桃K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神职人员特有的长袍服饰，手里拿着一本看上去很神秘的书，封皮上画着看不懂的图案以及看不懂的字。

　　他的长相很普通，却和蔼可亲，有一种睿智且仁慈的气质，可惜听了他的演讲，Momo对这个人无法产生好感。

　　不过，礼貌还是要有的，起码黑桃K给她笑脸时，她不能冷着脸面对人家，要不着痕迹地强颜欢笑，还要掩饰自己的疲惫。好在演了几个世界的戏，Momo的演技多少有些提升，起码面上是过得去的。

　　“教父，这就是救我们出来的兔子！”Mao拉过Momo热情地给黑桃K介绍。

　　黑桃K眯着眼睛，笑呵呵地点点头，低头对Momo说：“你好，非常感谢你帮助革命的孩子们逃出那个魔窟，嗯……兔子女士？”

　　“您好，K先生，我是Momo。”Momo摆着笑脸，主动向黑桃K伸出友好的手。

　　似是停顿一两秒，黑桃K伸出手与Momo的手相握。

　　Momo稍稍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因为这个黑桃K的手似乎有着金属质感？虽然他戴着纯黑色的手套。

　　“Momo女士，你能带着Mao他们从麦海里监狱出来一定是有着非凡的智慧。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和你就革命方案探讨一二呢？”松开彼此的手，黑桃K对Momo发出邀请。

　　【叮~及时任务，请及时做出选择。A、与黑桃K单独离开。B、婉拒黑桃K的邀请。】

　　——……什么鬼东西？

　　【阵营分歧点之一，A选项是直接加入革命者阵营，B选项应该是继续保留选择权。随心选吧，反正走哪条路难度都相差不大。】

　　听了脑的话，Momo没什么犹豫，直接婉拒：“很抱歉，K先生。我刚从那里逃出来不久，身体还有些不适，或许晚些时候我会主动去找您，到时候希望K先生不要嫌弃我认知浅薄。”

　　“哦不，哪里的话。是我考虑不周，一直醉心于革命倒是忘记你们刚刚死里逃生。这样，Mao。”黑桃K将目光落到一旁安静的Mao身上。

　　“是！”Mao瞬间眼睛一亮，精神十足地应声。

　　黑桃K慈祥地笑了笑，说：“Mao，可否请你代我照顾Momo女士，晚上我会摆好宴席，为你们接风洗尘。”

　　“当然！请教父放心。”Mao展露大大的笑脸，毫不迟疑地做了保证。

　　如此，黑桃K也就没再多留她们。不一会儿，激动的Mao就和疲惫的Momo一起回到了地面。

　　……

　　艾尼莫伦卡是一座复古的城市，四面环树，看上去就像是在森林中央搭建了“礼帽”式的建筑群，有些滑稽但又有一种荒诞的美感。

　　在艾尼莫伦卡的中央还有着一个巨大的“石像”建筑，直达天际，仿佛站在顶端就能触摸到太阳一般，那里就被称为“艾尼莫伦卡的肩膀”。

　　巨大的建筑就像是高耸入云的山，遮蔽了一条街的阳光，致使这条街的居民大白天就要打开漂浮灯，不过倒也显得与众不同。

　　另外，这里的居民基本上都是废人种，也有少数的莱夫卡，只不过这些莱夫卡生活得比废人种还要差一两个档次。

　　Mao告诉过Momo，“巨人像”的表面布满了粒子监控器，这条“废灰街”就是重点监控对象。所以她们一定要小心，要尽量避免与路上的人有所牵扯。

　　然后，她们就碰上了当街抢劫事件，被正义感驱使的Mao瞬间忘记告诫Momo的话，四爪着地一下子蹿了出去……而那个抢劫犯恰好也是猫科动物，跑得比子弹还快，于是没两秒他们就双双没了影。

　　Momo伸着没来得及抓住Mao的手，张着嘴，有些怔愣。直到耳畔传来呻吟声，Momo才咽下想说的话，抿着唇，将目光转移到发声源。

　　只见被抢的那个废人种腹部中刀，此时正趴在地上呻|吟着。而四周的生物只当没有看见，冷漠地走着自己的路。

　　叹了口气，Momo蹲下身想查看一下这位女士的伤势，如果有条件的话她还可以帮忙包扎。

　　然而她刚刚蹲下身，枪口就抵在她的腹部上。

　　Momo冷下脸，沉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被抢的受害者扬起嘴角，宽大的衣袖遮住激光枪。

　　“我们想请你去喝一杯茶，Momo小姐。”

　　——呵，真是似曾相识的话……

　　翻了个白眼，Momo没有拒绝这个废人种，当然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于是她就装作扶这个废人种去找医生，实际上是被废人种挟持着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

　　铺子里面很杂乱，卖的东西也看不出是什么种类，角落还结了蜘蛛网，估计很少有人光顾。

　　Momo跟着废人种走进地下室，地下室出乎意料的是个很宽敞的地方。不过，偌大的地下室里只有一套沙发桌椅，以及一个不大的投影机，实在是有些空旷。

　　废人种将Momo送到这里就又回到地面，当然地下室的门被锁上了，想从内打开需要密码。

　　耸了耸肩，Momo向沙发走去，并无危机感。可当她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生物时，瞬间头皮发麻，下一秒就想立刻冲出去！因为那是一只无比恶心的穿着衣服的大蟑螂！！！

　　“噢，亲爱的Momo小姐，请你不要嫌弃我的外表。另外，我可以保证不会碰你。”大蟑螂张开口说话，Momo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它口器里的白色液体……

　　打了个激灵，又伴随着浑身的汗毛竖起，Momo虽然真的不愿意面对这东西，但是她怕大蟑螂发火和自己打起来，到时自己一定会恶心死的……所以，她低头乖乖地坐到大蟑螂的对面。

　　“哈哈，我总是会引起其他生物的不适，虽然我自认算是一位绅士，并且我总是保持着干净。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莱夫卡政府的最高级别负责人，你可以叫我Joker，又或者J。”

　　“……”Momo保持着沉默，努力压住蹿上喉咙的恶心。

　　“唉，好吧。Momo小姐只需听就好。”大蟑螂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他打开投影仪，有些失真的黑白画面投射到墙上。

　　“我想你已经听过了K的演讲。不知你有何感想？虽然有些无礼，但我由衷的希望你能保持理智，不要被K洗脑。那位先生总是喜欢粉饰人类的过去，将一切的灾难源头推到其他生命的身上，但事实上险些毁掉地球的就是人类自己，是人类无穷无尽的欲望将地球逼入了绝境。”

　　“而那时候的我们还只是智慧低下的生命，什么也做不了。并且，人类已经不满足剥削地球，他们将矛头指向宇宙。但有趣的是，人类有着征服宇宙的极大野心，却没有那份拼死一搏的勇气。

　　于是他们将死亡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呵呵，只是很遗憾，人类之中还是有善良仁慈的生命，他偷偷给我们注射了人类智慧基因，我们因此拥有和人类同等的智慧和意识，你觉得我们会做什么？”

　　Momo没有回答，仅是看着墙上不断变换着的黑白画面，有以前的人类社会，应该是战争时期吧，大地上铺了一层尸体，死相极为凄惨；也有和平的时候，底层人的劳苦、顶层人的娇奢；还有如今匍匐在莱夫卡脚下，卑微的人类……

　　“我们正大光明地向人类开战，贯彻丛林法则。我们不会去说自身是多么善良、仁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和人类。

　　我们，莱夫卡就是卑鄙邪恶的，我们不会去伪装自己的罪恶，也不会去乞求什么上帝的宽恕，我们就是要将人类变成奴隶，就是要进行复仇。啊，真诚才是伟大，不是吗？”大蟑螂似是有些激动，它渴望获得Momo（人类）的认可。

　　闻言，Momo转头看向他，平静又淡然地反问道：“真小人和伪君子，难道不是一丘之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