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散》曈穆

61、“主角”

　　蔚蓝的晴空下，大地被炙热的黄沙覆盖，黄沙因着一声“扑通”肆意飞扬，一个女孩无力地瘫坐在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前。

　　在她的右边，原本干净的十三个墓碑也早已变得沧桑，积了厚厚的沙尘，就如此刻她的心也堆积了沉重的沙，无力地下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疑问冲击着大脑，可是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填满了灵魂，让大脑也随之生锈，停止了运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异样的声音刺激了脑波，女孩才有了点反应。

　　【Hey！你打算消沉到什么时候？】

　　一个泡在缸中的大脑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这是在哪儿？”她瞥了眼大脑，又抬头望向天空，不知是在逃避，还是真的在寻求回答。

　　【在你们的基地前。顺便说一下，现在是末世纪元年12月28日下午3点38分，还有三天多的时间这个世界就将迎来末日。】

　　闻言，Momo僵硬地低下头看它，微微抽动嘴角，说：“你在说什么呢？末日不是早就来临了吗？”

　　“咕咚咕咚”缸中浮现几个大气泡，缸中之脑很平静地回道【真正的末日是从存在意义上的毁灭，或许对于你们来说，末日已经来临，但对于世界本身来说，物种的更替消亡并不能说是末日，只能说是历史的进程。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吗……”Momo淡淡地应了声，又重新望向湛蓝的天空，继续沉默着。

　　见状，大脑在缸中翻滚了两圈，可能是在思考，也可能是在表达焦急，总之过了几分钟，它才再度“开口”。

　　【额，伟大的大脑提醒你一件事哦。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在这儿待下去的话，你剩下的同伴会跟着这个世界一同毁灭。而如果你进入了黑洞，一切就还有改变的机会。】

　　“改变”两个字一出，Momo皱起眉，她再度看向缸中之脑，沉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见她来了兴趣，缸中之脑着实是松了口气，连语气都轻松不少。

　　【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平行世界理论呢？】

　　“可以。”

　　【嗯嗯，那就这么和你说吧。你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存在着多重平行世界的，简单来说就是有无数个分身，这些分身既是分身也是本体，只要有一个分身存活，本体就不会从存在意义上消亡，也就不会毁灭。但是一旦所有的分身都消亡了，世界就会迎来真正的末日……】

　　“等一下，基于你的说法我有一个问题。平行世界是怎么产生的？”Momo打断了它的话，细胞中的磷脂似乎又再度发挥作用。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基于选择而诞生”。】

　　见她一脸莫名，缸中之脑便简单又通俗化地解释说【简言之，在某个情境下，你的不同选择就会衍生出不同的平行世界，这个过程是无限的。】

　　这么一说Momo就听懂了，不过同时又产生了新的疑惑：“既然是无限的，世界又怎么可能迎来灭亡？”

　　【很简单，因为“既定事实”。】

　　“既定事实？”

　　【一旦某一个分身走向灭亡成为“既定事实”，那么这个既定事实就会迅速传染，同时世界本身的生存意志发挥作用，开始竭力地去进行既定事实的覆盖，而这过程需要集中大量的能量，不能够再进行平行世界的分裂，因此一旦“改命”失败，世界就会迎来灭亡。你听懂了吗？】

　　哪怕缸中之脑尽了最大的努力通俗地向Momo解释，她也还是大脑趋近宕机，在梳理信息近一分钟后，她才缓缓地点了头。

　　“那你所说的改变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黑洞。”

　　缸中出现一连串的小气泡，缸中之脑回答【很不幸这已经是最后的本体了，这个世界是毁灭还是生存全部寄托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只有全员抵达命运之地才能接触到真相，逆转命运。而黑洞就是通往命运之地的必经之路。】

　　它说的话显然隐藏了大量的细节，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Momo更在意的是“全员”这个词，这让她的心脏不禁猛烈地跳动。

　　通过她的眼神，缸中之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它也不打算卖关子。

　　【你没听错，就是“全员”。与世界一样，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生命体都有着这样的福利，“虚假死亡”。只要你能更改世界的命运，你的同伴就能获得“新生”。而所谓的黑洞，可以说是时空隧道，你要回到新纪元2048年去找齐你的同伴，然后前往命运之地。】

　　“等等，我？她们呢？”Momo抓住缸中之脑急切地问，虽然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Diamon已经告诉了你预言不是吗？能通过黑洞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必须是被世界意志选中的你。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有神奇的力量？为什么会拥有“不死光环”？这是世界意志赋予你的能力，你是被世界选中的“主角”，注定要走世界为你安排好的路。】

　　闻言，Momo的瞳孔收缩，这番话在她的脑海中四处乱撞，将她二十多年的认知打得粉碎。她或许曾想过成为像漫画主人公那样的中心存在，但绝对不是这样被钦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去奋斗的“主角”！谁tm想拯救世界！

　　仿佛知晓她的想法，缸中之脑发出嗤笑。

　　【你不想做木偶？那你也不想去救你的家人、朋友和与你奋战至今的同伴喽？清醒点吧，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什么主角必胜定律！如果你选择在这里放弃，那你们就再也没有可能改变命运。你，和你所在乎的所有人都注定要和这个世界一起走向灭亡！】

　　“嘁，说得你好像不会和世界一起灭亡一样。”Momo放开缸中之脑，目中的轻蔑和厌恶不加掩饰。

　　谁知缸中之脑“呵呵”一笑，告诉了她又一“真相”。

　　【三千三百三十亿万次，这就是我与身为人类的你之间的差距。】

　　——什么意思？

　　她再一次发愣，根本无法去想象这是什么概念，也无法去深究它话语中的含义。

　　【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能拯救这个世界。虽然我有存活的办法，但毕竟伟大的学者也是存在着故乡情结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失去故乡。你考虑一下吧，是顺从还是毁灭？】

　　说罢，缸中之脑就化作数字消失了，也不知它是不是怕被当做“出气筒”。

　　而Momo则是低垂着头，在风沙的肆意欺凌中思考这个问题。

　　直至日落月升，她才从干燥的喉咙中挤出沙哑的几个字：“脑，出来！”

　　缸中之脑闻声再度现身，虽然它一个大脑看不出表情，但就是能让人觉着它露出了笑容。

　　“告诉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她们的情况。”艰难地说着这些话，Momo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勉强站了起来。

　　见状，缸中之脑很贴心地利用数字空间将Momo移到了她房间的ED中。

　　身体的疲惫迅速消散，连带着精神上的疼痛都有所减缓，同时她身体中缺失的水分也得到了补充。

　　接着缸中之脑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了进来。

　　【你之前借他人的眼睛看到的是事实。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斩草除根的话，或许48区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迎来毁灭，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Tako呢？”

　　【“死”了。】

　　“……”Momo闭上眼睛，泪水自眼角滑落又即刻被ED清除，周而复始。

　　对此，缸中之脑沉默着，等待她自己恢复。

　　没让它等太久，Momo再度睁开眼睛时，身体已经是最佳状态，当然她的脸上没留下一丁点哭过的痕迹。

　　她坐了起来，也问了它下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没有阻止暴动，既然我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很简单，你无法改变“过去”。不过你进入那种状态是我也没有料到的，并且原因不明。还好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损伤，除了记忆。】

　　轻轻点了点头，她继续问：“那些人的结局呢……”

　　【死了哦，全部。不是你们做的，你们只杀了导致她死亡的人，并遵从她的意愿没有迁怒于无辜者。然而那些人对你们产生了恐惧，所以他们主动离开了48区。之后几个月，他们一直在被那些家伙“狩猎”。那种日日夜夜从不间断的悲鸣，让你的伙伴们精神崩溃。】它的语气极为平静。

　　“那她们现在呢，还好吗？”Momo竟也感觉不到什么了，在如今。

　　【现在——她们启动了EBC残留的某个实验产物，躲到了“剧本”之中，简单来说她们深陷于梦境，逃避着现实。】

　　“嗯。我该怎么唤醒她们？”Momo也平静地问。

　　【……你也可以选择不唤醒她们，就算唤醒了她们，她们也还是会“虚假死亡”。与其承受痛苦，倒不如“安乐死”。当然，你也不用担心前往黑洞的问题，我会帮助你。】

　　“不必。我无法信任你，我也不想留她们在这里等死。”言罢，Momo从ED中出来向门外走去。

　　缸中之脑机灵地在前面引路，顺便提醒道【真的很痛苦哦，在外面死亡。或许留在这里才是对她们最好的选择。】

　　“我会亲自去询问她们的意见。”她斩钉截铁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于是缸中之脑也终于“闭口不言”。

　　不一会儿，一人一脑来到了地下二层A区的秘密实验室，里面有着七个类似ED的大胶囊，她们七人就躺在里面，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难得的轻松。

　　【你确定要打扰她们？】缸中之脑最后询问了一句。

　　“连接。”

　　所得到的是毫不迟疑的回答。

　　【好吧。】它似是叹了口气，然后熟悉的电子音取代了它的声音。

　　【滴——，正在连接，请稍后。】

　　【滴——，连接数据50%……70%……100%。】

　　【滴——，欢迎使用EBC出品的“梦之巡演”虚拟时空游戏舱，祝您游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