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散》曈穆

59、O视角

　　熟悉的感觉，又“失去”了身体与某个人相“连接”。但不熟悉的是，眼前没有黑暗，有的只是纯净，白茫茫的，很温暖……

　　谁的眼睛睁开了，很突然地闯入黑暗。黑暗中似乎存在着魔鬼，瞪着铜锣般血红色的眼睛，还想发出尖笑，用不安和讥笑蚕食弱小的灵魂。恐惧在身体中流窜，眼角挂泪，目光急切地寻找熟悉的身影。

　　还好，她伸出有些瘦的小手，触碰到温热的躯体。可恐惧依旧在追逐她，于是她慌忙地钻进妈妈的怀里。

　　当温暖将她包裹，当鼻腔充斥妈妈身上的淡淡香味，不安和恐惧就像是坏人见了英雄一样，一下子就被吓跑。她露出微笑，用柔软却有些干瘪的脸颊蹭了蹭妈妈，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兽，安心地依偎在母亲的身旁。

　　然而下一秒，温暖消失了。黑暗中，她的身旁空荡荡的，她伸出小手抓了抓，抓到的是冰冷的空气。她不相信，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周围，摸到的是被冰附着的杂草。那份温暖呢？妈妈呢？妈妈呢……

　　她想哭，激烈的喧嚣从口中喷出的，“咳咳咳”，这是她最讨厌的声音，不过此刻不讨厌，甚至寄存着希冀。她想妈妈快来了吧，妈妈总是在自己难受的时候出现，将自己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还会唱歌，唱歌……

　　“轰隆！”一声巨响吓了她一跳，是雨儿们要来了吗？

　　望向木门，木门上有条大裂缝，爸爸总是很讨厌它，但是她并不讨厌，因为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到裂缝，而裂缝中总会出现妈妈的身影。

　　“轰隆，轰隆……”雨儿们没有来，雷伯伯似乎很生气？声音就响彻在她的耳边。

　　咦？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有点害怕，妈妈说过坏孩子是会被惩罚的，难道妈妈不在是因为自己是坏孩子吗？

　　害怕变成恐慌，她挣扎着坐起来，想着去下跪，爸爸做错了的时候总会这样，这样就能得到原谅了吧？这样，妈妈就能出现了吧？

　　“轰隆！”巨雷再度乍响，而这一次，她发现了。

　　发现原来不是雷伯伯在发怒，原来是爸爸在“打雷”呀……

　　那么自己不是坏孩子吧？那么妈妈又在哪呢？

　　小小的O渐渐扛不住睡魔的侵扰，带着这份思念再度进入梦乡。虽然依旧很冷，但是在梦里她得到了温暖，妈妈依旧在身边……

　　再度睁开眼，眼前是蓝蓝的天，以及小燕子，很大的小燕子。还有……哥哥和妈妈！

　　她张开嘴想出声唤他们，却只发出了“咳咳咳”的声音，眼前也染上点黑色。紧接着，温暖包裹了她。熟悉的温暖怀抱，妈妈的怀抱。

　　“好点了吗，宝儿？”

　　妈妈抚着自己的背，疼痛似乎瞬间消失了。于是她展露微笑，重重地点了下头，眼前渐渐恢复明亮，第一眼见到的是哥哥和妈妈放下心的笑容。

　　小燕子也在高高的天空上望着他们，他们多么的幸福啊。

　　可是转眼间，幸福的画面就变得模糊。白天被黑夜赶跑，哥哥和妈妈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爸爸的脸，青白色的脸，这是她最害怕的颜色，尤其是出现在爸爸的脸上，就像鬼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

　　“对不起，对不起……”他好像没听到，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字，就像个魔咒。妈妈消失的晚上，他也是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好可怕，好想哭……

　　但是她拼命忍耐，因为爸爸不喜欢自己哭，也不喜欢自己咳嗽。

　　渐渐的，虽然并不温暖，但还是很安心的，她睡着了……

　　不知道漂流到哪里，直到冰冷的空气刺了骨头，她才缓缓苏醒。

　　可这里又是哪里？不是她熟悉的小房子，像是妈妈之前住的帐篷，但又比妈妈的帐篷大一点，只是太臭了。

　　许是臭味呛鼻，她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而这吸引了两个步履蹒跚的人。

　　他们给她递来一杯水，她一看，原来是和蔼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好慈祥啊，就像爷爷奶奶一样。

　　似乎好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哥哥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还好吗？还说妈妈也去了那里，很快会回来接自己和哥哥……真的还会回来吗？

　　想着这些问题，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两个老人见状，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并说：“没事的没事的，谁都有第一次。没事的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事的没事的，你会过得很好，你会吃得很饱，还可以盖棉被子，没事的没事的……”

　　他们在说什么？她不懂……她也不想要吃饱，不想要盖棉被，她只想要妈妈，妈妈……

　　不知何时被规劝着喝了水，她的意识很快中断了……

　　再醒来，是疼醒的。不是喉咙来的，是被撕碎的。

　　眼前的是什么？那是长着尖角的庞然大物，是魔鬼！是黑暗中的魔鬼！他们瞪着铜锣般的红色眼睛，用力地撕扯她！

　　好痛！好痛！妈妈！妈妈……

　　脑袋被搅碎，身体被搅碎，意识也被搅碎……灵魂该藏到哪里去？没有地方，赤裸裸的暴露着，被数不清的乌黑的手撕扯，撕扯……

　　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还是这样。白天是这样，夜晚也是这样。魔鬼的模样隔一段时间变化一次，唯一不变的是痛苦，只是痛苦也渐渐地感受不到了，妈妈说“痛苦总会麻木的，麻木了就不会再痛了”。小小的女孩一直在等着，等着痛苦麻木。

　　她不知道过了几天，只是每一次出现魔鬼的时候，老爷爷和老奶奶总是站在帐篷外，一个面向外面，一个看向里面。每次她都能看到慈祥的笑容，可那是来自地狱的。

　　在最初的时候，她不但会想起妈妈，还会想起哥哥，也会想起……爸爸。她渐渐地明白了，是爸爸将她卖给了魔鬼，就像以前他卖妈妈一样。她也多少明白了，自己在经历着妈妈经历的一切，痛苦、悲伤，以及……绝望。

　　哥哥……

　　你也和爸爸一样吗？

　　渐渐的，一切都远去了，答案也已经不再重要。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在最后的时光眼前还是魔鬼，只是再也不会看见了。

　　她笑了。闭上眼睛之后才看到太阳，闭上眼睛之后，她才看到妈妈。妈妈像往常一样张开手臂，像往常一样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小小的女孩欣喜地奔向妈妈的怀抱，温暖立即驱散了冰冷。

　　在那一刻她获得了幸福，永恒的幸福。在那一刻她逃离了黑暗和地狱，永远说再见……

　　在光芒消失的一刹那，Momo睁开自己的眼睛，沉重又酸涩。她坐了起来，面前是梳妆镜，镜中的自己十分凄惨，红肿的眼睛，擦不掉的泪痕，以及愤怒。

　　Momo已经知道魔鬼的巢穴在什么地方，而接下来她要化身天使，代替上帝给予魔鬼审判。

　　这一次，没有再被阻拦。Momo顺利地来到外面，来到安静又喧嚣的外面。然后在此起彼伏却不知为何的喧嚣中，她顺着他人的记忆来到魔鬼的巢穴，可是所见到的是地狱之火。

　　燃烧了，魔鬼凄厉的叫声瞬间冲进她的耳朵。燃烧了，圆滚滚的不知是什么……

　　再然后，一声【dei】阻断了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