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散》曈穆

38、守卫48区（六）

　　“哈喽哈喽，你还好吗，我的宿主？”

　　说话的是个长着一只巨眼，刺球状的绿色生物，它并没有嘴，但是我却能听到它在说话。并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古怪的东西，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好像大脑生了锈，对外界的感受变得迟钝了。

　　“咯咯咯，你的神经系统已经被我侵占了，所以你才会有这种错觉。”

　　小东西咯咯咯地笑着，似乎在嘲笑我？还有，它在掉漆，掉了零零点点的绿漆，很像被针戳出了几个洞，真让人不舒服。

　　“你在说什么呢？”

　　“咯咯咯，你还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家伙。你忘了吗？你被你的……家人？什么啊这个词汇，咯咯咯，算了。你被你的家人刺穿了肚子，于是我就来到了你的身体。”

　　真是古怪的说法，而且似乎很残忍，但是我没什么感觉，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哦哦~你终于不再狂躁了，真好啊！”

　　小东西很惊讶，但其实我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而有话就说一直是我的优点，大概。

　　“我为什么狂躁？”

　　“咯咯，其实那并不重要。不过，既然你已经要消失了，我就给你看看吧~”

　　它好像很开心，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变得很滑稽。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段像什么时候的电影一样的画面，微微地晃动着，没有动感，好似连环画在一页一页地翻着。

　　最初是一副还有点颜色的画面，画面上有着很多人，她们好像很伤心很难过，全部都趴在一个大铁盒子里，望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真的是很滑稽。很奇怪，我一点也笑不出来，甚至眼睛有点酸涩？

　　翻了一页，在黑色的土地上出现了灰白色的大铁盒子，它的周围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树，以及三个干尸……

　　咦？有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怎么看不清了？

　　伸手揉了揉眼睛，很湿润，这又是什么呢？

　　“咯咯咯，眼泪哦，我的宿主，这是你们人类最软弱的证明。”

　　不，不对……

　　“有什么不对呢？你哭泣的原因，是因为你没有改变命运的力量，你没有拯救‘家人’的手段，所以你会后悔、会悲痛，这就是软弱。”灰白色的刺球围绕着跪坐在地的女孩晃荡，那副模样真是开心极了。

　　“不！”她伸手将小东西挥到一边，扬起不由自主想低下的脑袋，强迫着自己瞪大眼睛看向又翻了一页的画面。

　　画面上呈现的是一副完全变得灰白的场景，定格在一个干尸的身上，那是一个短发的女孩，一个曾经很照顾自己，一个虽然刀子嘴但是人超好的女孩，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的家人……

　　“不……这是梦，这一定是梦！”软弱的泪水决堤，她颤抖着伸出手，好似要拥抱她，又好像要将这个悲凉的梦境打破。就和昨天一样。

　　然而画面又是一转，已经成了行尸走肉的家人，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家人，她空洞的眼神里，浮现的不是残存的思念，而是杀戮的欲望，是变异的手臂刺穿人类身体的快感……

　　“啊……啊——！！！”

　　将悲鸣与咆哮编织，诉说着的不是恐惧、不是悲痛，而是什么都已知晓的——绝望。

　　“咯噔，咯噔，咯噔！”

　　似乎被野兽的怒号惊到，椅子也随之产生颤栗，猩红的眼珠深藏着挣扎，发狂的身躯要冲破束缚将眼前的人撕裂，杀、杀、杀！

　　“Mao，等着我……Digital space！”

　　当一切化作本来的模样，猩红而暴虐的因子以最原始的姿态宣泄着挣扎与痛苦。在数字的洪流淌过她的身躯时，红色的数字组成了三个字“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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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

　　指针的声音盘旋在脑海，Momo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不再是玻璃罩子，而是灰白色的天空，在如今的世界十分难见。

　　意识渐渐变得清晰，同时疼痛也急切地袭来。那是曾经体会到的，如千百万支针来回扎着大脑的痛苦，Momo可真想现在就晕过去，但是不行。

　　挣扎着坐起来，在这片荒芜之中很轻易地找到了Mao，以及一个灰白色的应该是某种生物的刺球。在Momo凝视着它的时候，刺球颤抖了一下，随即迅速地溜走，好似离开了？不，它一定没有离开Mao的“世界”。

　　不过这暂且不重要，所以Momo也没有去管。

　　当目光重新锁定将自己缩成一团的Mao，Momo有种很压抑的感觉，复杂的情绪乱如麻，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有一点她很确定，现在的Mao很需要自己。

　　“说起来，我们已经认识了多久？六年？对，六年。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呢，但是我们共同经历的风雨让我总觉得和你认识了六十年。不，或许应该说我想要和你，和大家一起变老，一起真正的经历六十年。这是我现在的梦想……”

　　迈开步子，一点点地向她靠近，虽然眼前人现在脆弱无比，但是Momo相信，相信她可以战胜一切，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相信着。

　　“Mao，还记得以前你套路我的时候说的土味情话吗？”想到了以前的事，Momo不由得莞尔一笑，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含着怀念与一点点羞涩。

　　“你说，你最喜欢的单词是‘gumdrop（砂糖、果糖）’，不是因为它‘甜’，而是因为‘guard momo’s dream， this is our promise’，真的是很套路，一点都不真心啊你……”

　　脚步在Mao的身前停下，Momo望着灰白色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来抱住了她，不知这份温暖是否传递了过去？

　　她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呢喃：“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不吃套路的人，所以不管你是在套路我还是真心的，我都已经接受了你的承诺。所以……你可不能食言啊，Mao。你食言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Mo…mo。”她的声音就好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呜咽，十分的令人心疼。

　　好在她终于愿意说话了，Momo轻轻扬起嘴角，应道：“嗯？”

　　然而……

　　“杀了我。”

　　这三个字存在着某种可怕的力量，狠狠地将刚刚燃起的希望，摧毁。

　　“为什么？”Momo的声音变得沉重，同时攥紧了Mao的衣服，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已经不行了……我撑不住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你，所以，你必须杀了我！”Mao死死咬着牙，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她在拼命忍耐，从她狠狠的仿佛要将指甲刺入手心的状态就可以看出来，她真的已经要到极限了。

　　可Momo会听从她的建议吗？当然不会，她绝不会向命运屈服！

　　所以，这个瘦弱的女孩将Mao抱得更紧，她很清楚一旦松手，Mao就会留在这里，而下一次她再做梦的时候会更加的悔恨……

　　“Mao，你想让我们活在悲痛中吗？”

　　（“咯噔、咯噔”深受折磨的椅子上，一个人类正在挣扎着，她不想变成怪我，却终究要变成怪物……）

　　“不……但……杀了我！”

　　（指甲疯狂的生长，坚韧的指甲仿佛轻轻一动就能将这份温暖切碎。指甲在颤抖。）

　　“Dan她们不会想看到你也出现在那里，你知道吗？”

　　（猩红的眼珠渗出绿色的汁液，滴落在女孩的头发上，将她的发丝腐蚀。）

　　“嗯……快，杀了我！”

　　（“杀……了……杀……”受了极大阻力的利刃一点点向温暖靠近，黑色的死神将准星对准了怪物的脑袋。）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坚持住，Mao！”语言是苍白的，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不……杀……了……”利刃一点点地冲破束缚，与那温暖越来越近……）

　　“求、求、你……杀了我啊，Momo！”仿佛要撕裂喉咙，那是她最后的倔强与乞求，她绝对不要伤害眼前这个人！所以……

　　（“杀了……我！Diamon——！！！”）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