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夜其四「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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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介绍会结束，闻慧分别联系了三位给她推荐任务的轮回部同事。
与她合作过的轮回部成员都知道，在决定是否接下任务之前，闻慧有与交易对象面谈的习惯。小山悦子、艾蕾娜和蓬松男先后为她安排了与潜在委托者的会面。
按自己的喜好挑选任务，这是除怨部仅有9名的S级任务者才有的待遇。
复仇、圆梦和结缘三科各有3个S级名额，每个彼岸季度按照任务者的成果流动评级。以S、A、B、C、D级由高到低，区分任务者的工作能力。
而闻慧是复仇科雷打不动的S级。
一口气拜访完三个世界，闻慧首先回复邮件拒绝了蓬松男。
据她观察，那位回归豪门的失落千金本身性格偏激。之所以被身边的所有人厌弃，也有她处事不周的因素。
并不是说她的复仇执念不够。恰好相反，她是三个潜在的怨魂中怨念最深的。
只不过，以闻慧的经验来看，她的执念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成长环境造成的目光狭隘。而遵照这位复仇淑女的意愿去复仇，难以产生功德上的收益。
客观评估任务的收益，一般由灵魂力量和功德两部分组成。
只要执念消除到位，可收取的灵魂力量就是完整且纯粹的。而功德，取决于任务中和任务完成后的十年续命时间里，委托者对其所在世界产生的影响力。
「抱歉，这笔交易的收益太低。」闻慧直言不讳地回复邮件。
这位大小姐太过短视，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生在实力至上的魔法世界，她不努力修炼提升自己，却把大把精力浪费在观察揣摩周围人的态度。
她并非欠缺天赋，而是缺失亲情的童年，让她格外渴望父母的关爱。
真千金本有很多机会改善与亲生父母的关系，自己表现不佳，还将不幸全部归咎为假千金的挑唆、命运的不公，怨天尤人。虽然被偷走豪门人生的遭遇值得同情，但很难想象她此生能有什么建树。
完成任务对闻慧来说只是工作，她对体验委托者的别样人生不感兴趣。
大千世界的时间从不停止流逝，潜在的委托者都是将死之人。闻慧这边敲定任务后，轮回部会根据落选的潜在对象的剩余寿命，确认是否要把他分配给其他任务者。所以她必须从中做出取舍。
过瘾的复仇情节不是闻慧作为任务者的第一考量。
她更倾向于那些对世界发展有益的任务，这也是老员工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常态选择。
小山介绍的古武世家的少年，若能放下执念，以他的头脑和手腕想必可以做出一番事业。而演员本来就是一种自带影响力的职业。只能说，艾蕾娜真的很懂闻慧的工作偏向。
这时，系统界面中弹出了来自艾蕾娜的通话申请。
闻慧叹了口气，操作角膜贴片，接通来电。
“hey，亲爱的。已经见过几位执念者了对吗？”
S级任务者的排期需要争抢，这也是彼岸事务所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对其所在世界的影响或许是深远的。
监管世界的轮回部成员当然希望自己负责的世界稳定向好。拥有『S级』之名的王牌任务者，就是更懂得如何在不违背法则的前提下，对世界做出正向推进的除怨部精英。
“嗯。正在纠结下一个任务去做你的，还是小山科长推荐的。”闻慧直言。
“哈哈，一定不要告诉悦子酱，我给你打电话的事情。”艾蕾娜的声音经过翻译，传输到闻慧耳中，“我这次推荐的任务世界，同时还有另一个圆梦科的任务要进行。我想，你听了之后或许会感兴趣。”
“索格平措？”闻慧下意识报出了那个名字。
艾蕾娜有些惊讶，“是他！是他。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
“圆梦科最近风头最盛的任务者，也只有他了。”闻慧樱唇轻扬，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有兴趣跟他去同一个世界做任务吗？他接了一个乐团主唱逐梦的任务。刚好都在娱乐圈，你们肯定能遇上。”
“好。”
通话中传来艾蕾娜爽朗的笑声，“罗茹说得对。以你的好胜心，就该多把你跟其他S级分配到一个任务世界去竞技。”
闻慧不置可否，附和着笑了笑。
她当即决定选择艾蕾娜的任务的原因确实是索格平措。但不是出于同行之间的好胜心。
原因要细究回她与罗茹的赌约。
除怨部设计了一项模拟任务考试，将真实的委托案列改编成考题，用来检验新晋任务者的实际工作能力。闻慧的过去也被选为千万个副本任务之一，录入了那个模拟任务软件的系统中。考试系统抽取任务完全随机，运行上百年来，还没有人抽中过闻慧的前生任务。
而她们的赌约便是：能否有人在那一个月内，通关以闻慧的经历为原型设定的副本。
且不说抽取到那个任务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即便抽到了，闻慧也觉得，以她糟糕透顶的出身和处境，根本不会有人顺利通关。
闻慧押“否”。若她赢了，便可以问罗茹三个问题。
罗茹押“能”。若她赢了，闻慧必须在一个月内对所有提问知无不言。
……而索格平措，害闻慧输掉了赌约。
闻慧想到这里，油然而生一种久违的、脏腑空空的饥饿感。那种令她焦虑的感觉并非源于一般的饥肠辘辘，而是——
本能的进食欲望。
她每每回忆起自己生为野兽的时光，都会有种朝不保夕，下一秒就会死于饥饿的错觉。
那个在荒芜之地四足行走的梦，像是没有尽头，举目黄沙漫天，没有水源和食物。她像牲畜被驱赶着，喘着粗气永无止息地前进。
直到遇见高僧闻慧，犹如绝望的旅者进入绿洲。
自从被佛光开智，野兽的那部分就一直蛰伏着。
她以「闻慧」的悲悯目光重新认识世间万物，扮演着一个身怀舍利佛光的空相。
“……所以，当初自作主张把那时候的事制作成副本，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闻慧蹙眉自语。
左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撘在念珠之上，一拨，又一拨。而记忆里慈爱的老僧，用干枯的手掌抚过她头顶的皮毛，一下，又一下。
“叮！您有新的未读消息。”
闻慧被系统的提示音稍微唤回理智。
呼——
系统中可供彼岸事务所职员沟通的方式不止邮件和音视频通话，也有方便的简讯功能。只不过闻慧设置了禁止非好友向她发送消息。
可以给她传简讯的只有罗茹以及……赌约之后才加为好友的索格平措。
闻慧盯着索格平措的消息红点，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焦。
明明通过好友申请之后，也没说过一句话。闻慧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就加了对方的好友。
「扎西德勒，任务世界见！」
聊天界面中，只有这一条刚刚发来的消息。
很普通的打招呼，却让闻慧的躁动的兽类血液奇妙地冷静下来。闻慧想，他也有可能没把任务中的雌兽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毕竟活着的时候，她没有名字，也没有幻化过人形。
“……”
闻慧闭上双眸，稍微放空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睛，她又恢复到平时忧郁端庄的美人相。
此时，闻慧的工作系统中已经出现二级科技世界89号阳面的通道坐标，她也被艾蕾娜赋予了进入任务世界的权限。该做任务了。
时空穿梭的感觉犹如潮水漫过身体。
二级科技世界89号-阳。
女演员租住的高档单身公寓中，闻慧的身影凭空出现。她轻轻打了个响指，为自己换上一身颇具职场精英感的西装制服。
闻慧的过膝长发也瞬间被整理成了简约时尚的盘发造型。
公寓内几乎的所有灯的开着。即便如此，也难以照亮女演员心底丛生的阴暗恐惧。
房间四周杂乱地摆放着各种宗教的驱魔祭坛。
卫生间和厨房的下水口被贴满了符纸。空气中充满无从寻找根源的潮湿和腥臭的气味。到处是镜子的碎片与随手抹上的血迹。
短促地叹息一声，闻慧走向了那个窝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憔悴女人。
“救救我……”
闻慧眉心若有微光，使她周身笼罩着一股能让人立刻变得安详的温柔力量。就那样，她如传教士般圣洁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当然可以救你，就像我们在梦中见过的那次约好的。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恐惧、折磨和突然的身体失控。”
佛光中隐隐有梵音，还有一些宛如唱诗的美好回响。
闻慧处于那些纯洁光辉的正中心，原本阴郁的灰瞳也完全张开，使她极美的面庞显得充满悲悯意味。她小巧的淡色唇瓣微微开启，发出蛊惑的吐息。
“考虑好了吗？只要将灵魂买给我，我就可以做你的复仇之刃。”
在那一刻，在女演员颤抖不已的眼眶中。
闻慧犹如天神降临在她面前。
驱散了一切鬼魅和怪诞之影。
为此，她仅需支付的，不过是区区『来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前夜其四「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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