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81、第 81 章

　　“予之啊予之，”穆雷再次长长的嘘出一口气，他把苏蔚风一把搂回了怀里，道，“你明明是在说气话，又何必这样？我将卫三放在你身边，你的一举一动他都和我说了，你真的不知道我的用意？你真的对我忘情了？”
　　苏蔚风挣扎着想要推开穆雷的铁臂，却无功而返。他气的脸都红了，若不是室内太暗，穆雷一定能看清楚苏蔚风又气又恼的样子，或许他会换个法子，或许他也不会换。
　　苏蔚风几乎想要用卫三教他防身的法子了，到底是不舍得伤了穆雷，但他力气怎么比得过穆雷？只能徒劳而返。
　　穆雷把苏蔚风紧紧圈住，低声道：“予之，我之前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哄你。你是我的人，我不该让你受委屈，可我总觉得玉妃也不至于如此，不相信我一直看错了这个人，于是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说为了南朝的战事、为了我的公正。其实我就是爱面子，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喜欢你，竟然反而伤了你。你跟我赌气，我也没有好好劝你，反而让你去受苦，都是我的错，是我孩子气了一些。我问副后，我该如何让你消气，你看似厌恶玉妃，实则你心底恨的是我，恨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恨我或许动了把孩子给玉妃养的念头，恨我不给你的孩子报仇，恨我不配做你的夫君……今天母后也骂醒我了，思前想后不过是越做越错，我也没有与谁这般相处过，我和元后虽然感情甚笃，也是相敬如宾。我不知道还有谁像你这样，让我又气又喜欢，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如今便直接问你，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你要如何才愿意回到我身边？”
　　苏蔚风的身子被扳正，直面穆雷。苏蔚风没想到穆雷王者之尊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他或许隐隐讨厌穆雷不肯保护他，但是这是他最爱的人，是从天而降，每次把他从深渊里救出来的人，他怎么恨得起来？他只是恨自己，太弱小，太无能，不能帮助穆雷，还要称为穆雷的累赘，还要连累穆雷的孩儿。
　　苏蔚风本来想着，这一辈子都不要流泪了，可是看着穆雷的眼睛，在这一片黑暗中，一行泪珠缓缓划过脸颊，落在衣襟上。
　　苏蔚风哽咽着，最后慢慢变的泣不成声：“王上，你到底让我如何？我值得你这样对待吗？为何每次我想与你保持些距离，想要收拾自己的心，你就要给我希望？那个孩子我是那样的期待，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我连一个月都护不住他……我不知道您是否喜欢我，我不知道我值不值得你喜欢，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个后宫的良侍，日复一日等着你来，每一分每一秒都谨小慎微，不但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最后变得面目可憎。我害怕，我害怕那样的我就不是我了，我害怕那样的我……你就不喜欢了。王上，请您也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穆雷轻轻吻去苏蔚风脸上的泪痕，将苏蔚风笼罩在了身下，他轻声哄道：“予之不哭，我喜欢你，我带你去拜了巫神，我没和你说过，这样在翼族，就是受到巫神庇佑的夫妻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我会像巫神庇佑翼族、太阳照耀大地那样，给你需要的一切。你不想做良侍，就不做良侍。我只希望你开心一点，我的予之……”
　　苏蔚风推拒穆雷的双手渐渐没了力气，他闭上眼睛，抓住了穆雷的衣襟。
　　如果这是梦，他还是会沉沦。梦中有这样好的穆雷，他又怎么能抵抗？
　　＋＋＋＋＋＋
　　第二日苏蔚风醒来，穆雷已经上朝去了。
　　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似乎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重复这样的日子，看起来荣宠无限，实则都是闪电、昙花、泡沫一样的东西，转瞬即逝，抓不住、摸不着，不能带来内心的安宁，只有无限的忐忑。
　　苏蔚风也没有等到谁来伺候他，他也不是后宫的良侍，现在到底算什么，他也说不清。
　　他安静而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正想着要不要回绣衣坊那边去，刚刚走出殿门，迎面撞上了带着几个人过来的吉祥。
　　吉祥笑眯眯的看着他，道：“王上去上朝前说你可能起得晚些，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身子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医官来请个平安脉？”
　　苏蔚风看清吉祥身后的人，六娘、卫三、黄豆和绿豆，他心下一沉，有些担心穆雷会把他送回惜春阁去，他沉默片刻，才委婉地开口：“总管，之前有一次早上您给了我一碗药，不知我可不可以讨一碗？”
　　吉祥是个人精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放心，王上吩咐了，一切照你想的来。你还是在无极殿做总领，停云去管司制这一片。六娘卫三还有这两个孩子都来辅助你，你若愿意还是住偏殿，王上不拘着你。”
　　苏蔚风还是有些别扭，他如今好似过分矫揉造作了一些，明明是什么都发生了，心底也想要让那件事过去了，可是畏惧让他止步不前，不想回到过去那样无力的情况。
　　一个后宫的良侍，真的不如无极殿的总领内侍过得自在，像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王上说了，他只希望你开怀，你也不必考虑那么多。玉妃的事情尚未解决，与南朝还有战乱，王上也不想有太大变故。”
　　吉祥又安慰了几句，苏蔚风才勉强接受了这安排，虽然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他如今真的没有再次迎接一个孩子的勇气，如今后宫还有那么多小主，他好无根基，能护得住谁？
　　看来日后还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绝不能对自己心软、对穆雷心软。
　　本来心情不错的穆雷还不知道未来他的予之要仗着他给的自由对他严防死守，不过穆雷也不是那样没有耐心的人。
　　苏蔚风回到了一开始住的地方，偏殿还有几间耳房和侧室，足够其他四个人住下，吉祥才离开了。苏蔚风只好开始交接绣衣坊的事，又要重新接受无极殿的事。无极殿毕竟是穆雷的寝殿，还兼顾着静思殿那边，需要安排的事情极多。好歹苏蔚风不是第一次做了，也不算手忙脚乱。
　　这次交接停云倒是没有阴阳怪气，只是道：“你这位置也大概是做不久的，后面还会是我的，你且等着瞧吧。”
　　也不知道是祝愿苏蔚风早日和穆雷双宿双栖，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忙了一天，黄豆绿豆自然对这一切啧啧称奇，这才意识到自己跟的小哥哥是有这么大的来头的，上次见到世子就很神奇了，现在竟然距离王上这么近。苏蔚风怕这两个孩子没个轻重在穆雷面前犯了错，多加叮嘱。
　　“王上为人宽宏，一般不会和下面的人计较，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话不要太多，自然无事。也不必太过紧张，不懂的就多问，知道了吗？”
　　黄豆绿豆小鸡啄米是的点头，绿豆说：“哥哥，我们也没想着能有今天，都是跟着你才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一定听你的话，不给你添麻烦，如果我们还给你添麻烦，我们还叫人吗？”
　　黄豆绿豆比苏蔚风年纪小，几个人也算共过患难，干脆私下就叫苏蔚风哥哥了。
　　“你们两个小东西明白就好，这里人多眼杂，小心你们的皮子！”
　　六娘一向泼辣，可不会给黄豆绿豆留面子。特别是如今到了无极殿，那真是很多人的眼中刺肉中钉，大家若是不小心谨慎，真的是哪来的回哪里去了。
　　“六娘也不必这样，反正我们大家伙儿总算苦尽甘来，还是应当庆祝。晚上不若叫了住雨和停云来，拾掇个锅子来，我们也热闹热闹。”苏蔚风心下还是有些高兴，他知道这高兴绝对不止是因为他回到了这无极殿，大概是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穆雷的心意，虽然他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但是他总觉得自己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和当初穆雷愿意接受他的心意是一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