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69、第 69 章

　　这倒是出乎穆诺的预料。毕竟以往每次他去找苏蔚风，苏蔚风都闲来无事。这一次苏蔚风住了一个比以前差的地方，反而比以前忙了，更是要负责那些未来可能成为父王后妃的女子，穆诺当真是觉得不值得。
　　穆诺眼珠子一转，却是道：“左右我下午也没有什么事，不若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对司制的活计也很有兴趣，也想了解一下新进宫的人。毕竟日后他们是要成为父王的后宫之人，我总要为父王把把关。”
　　苏蔚风一怔，似乎没有想到穆诺竟然会这么说。他本想再劝阻几句，穆诺却反客为主的跳下椅子，当先来拉他的手：“走啊，苏师傅，别磨蹭了，要不耽误你的事就不好了！”
　　苏蔚风被穆诺拉的踉踉跄跄的向前走。
　　黄豆和绿豆对视一眼，纷纷跟上去。卫三依旧毫无存在感，他悄悄关上了房门，也跟在了苏蔚风和穆诺身后。
　　刚刚入宫学习宫规的美人们，一般都住在鸣翠馆。鸣翠馆占据了极大的一处院子，虽然地处偏僻，却有几进几出好几重。越是出身高贵的人，越是住在深处一些的院落，而往往会有四位秀女分享一座小院，各居一室。而贵女们一般出身高贵，都是闺中就认识的好朋友，或是彩旗会上也互相打量过，总是有些了解的。
　　今年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因为尔名关到义豪关之间的城池已经被翼族纳入囊中，有许多南朝旧臣，正愁着无处表忠心，就碰到了穆雷选秀。按照南朝的“旧习”，烈帝喜好没人，往往后宫一人得宠，全家就跟着鸡犬升天，当真是“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命户”，而且烈帝还是个混不吝的，男女不忌。虽然不知道穆雷是什么喜好，但总归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哪有不喜欢美人的？南朝旧臣把心一横，家里的姐姐妹妹女儿侄女，全部送了过来。
　　好在内事房之前将秀女的家世是否清白、年龄是否恰当、品性是否出众筛选了一遍，又去了许多不通文采、身上有疤痕、身体不是很康健、家里的品级略低的，这才只留下了二十一个美人。若是照单全收，只怕一个鸣翠馆根本收不下，毕竟风京的王宫只是仿照南朝，规模上还是比不上，穆雷也不是烈帝，建了一个硕大的银馆用来享乐。
　　鸣翠馆内现在泾渭分明。南侧全是南朝旧臣送上来的，一共七位美人，最出众的三位住在第四重的南四院里，分别出自尔名关以北一点的两座大城的城主还有监管两城的太守家里。北侧则全是翼族出身的美人，心底是看不起南朝那些软趴趴的女人的，第四重的北四院里的四个千金都是出自翼族重臣的府上，与南朝的女子不和不说，互相还在别苗头。
　　此刻的南四院里，一袭暖黄色衣裙的太守之女、十八岁的南宫婉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她下首的一位绿裙女子名叫燕楚楚，另一位紫裙女子名叫郭嫣，她们二位的父亲就是在南宫婉父亲面前争相讨好的存在，如今这两位也是互相看不顺眼，却又对南宫婉毕恭毕敬。
　　南宫婉的父亲颇有威望，当官之前是位名士。虽然做了太守染了铜臭味，却还是审时度势，看着翼族坐大，南朝百姓反而备受南朝苛政之苦，当即决定写了降表，带了四城的城主开城投降，后面还试图自刎以证清白。沈斐然也不管这位南宫大人是做戏还是真的，翼族需要这样的南朝表率，也需要这位大人的号召力，二者一拍即合，太守大人如今是沈斐然身边得力的人，领了一个文职，协助沈斐然料理尔名关外这些城池的事儿。
　　南宫婉本和自己的表哥青梅竹马，如今为了讨好翼族，她的继母决定将她送来这鸟不生蛋的翼族风京，南宫婉姿容出众更是素有才名，若是成了穆雷的解语花，也算有了用处。南宫大人不置可否，南宫婉只好收拾行装来了风京选秀。
　　南宫婉本就气不顺，觉得这翼族都是些蛮子哪儿哪儿都不顺心，更是听说那翼族王穆雷是个彪形大汉，身高八尺、满面胡须，吓人的紧，心中就更是不愿意。她是不觉得南朝就会这样败亡的，她的表哥也打算投身军事，表哥熟读兵书，必然能屡立奇功、收复失地，而她若是已经和一个土匪头子在一起失了清白，还如何等到表哥功成名就？
　　可是就算南宫婉再不愿，她也来到这翼族，每日绣花练琴读书，还要被翼族那些尚且不如她奶嬷嬷的教养嬷嬷教导宫内的规矩。而且这翼族还有些什么投壶、射箭、马球、冰嬉的活动，甚至还有女子要抛头露面去和男人抢旗子的彩旗会，南宫婉更是觉得不成体统。
　　这一日本来是要给她们做翼族的那种节日穿的正式服装，南宫婉觉得那衣服裙子不像裙子裤子不像裤子，手部更是箭袖，导致手指全部露在外面，南宫婉本就不喜欢。最可笑的是，负责量体裁衣的下人，竟然还晚到了！
　　南宫婉气的一把将茶杯摔在了桌上，下人忙不迭的来收拾，下面的两个也同样焦急的女子自然也开了口。
　　“婉姐姐，这翼族的下人也太没规矩了些，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我们等着他们不成？南朝人来了翼族，就这样没地位吗？”燕楚楚上来就噼里啪啦数落了一通，然后小心观察着南宫婉阴沉的面色。
　　“楚楚姐姐这话就无趣了，”郭嫣一贯是和燕楚楚唱反调的，“我们已经来了这翼族，就要小心行事才是。若是言语无状，我们自己是无妨，若是拖累了父亲大人，这才是罪过。”
　　同为城主的嫡女，燕楚楚妩媚娇甜，郭嫣婉约动人，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争斗起来，却都是一般模样。
　　南宫婉扫了二女一眼，低声道：“说起来，上午嬷嬷教了半天的规矩，晚上还约了南三院的姐妹练练棋意，在这里等几个制衣服的下人，说起来，确实是翼族失了待客之道。但翼族毕竟戎马出身，不这么在乎这些规矩，也是有的。若是有朝一日我和两位妹妹有幸得到王上宠爱，一定要劝谏王上好好管教下人才是。”
　　燕楚楚得意的看了看郭嫣，这一轮自然是她赢了。郭嫣银牙暗咬，却是觉得南宫婉虽然空有才名，说话做事也似乎有理有据，到底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这说什么都是翼族，不是南朝了。
　　郭嫣不说话，燕楚楚自然更加卖力讥讽。南宫婉眼中的满意愈加明显，直到燕楚楚说的过分了些，才制止了她：“行吧，虽然只有我们三个和婢女，也不要太不小心了，也许隔墙有耳。”
　　燕楚楚哼笑：“隔墙有耳？翼族连下人都没派来几个，哪有人有功夫来听我们说什么？要我说，这翼族也真是小家子气，几个下人罢了，节省什么？婉姐姐日后得掌六宫，也要好好督促这宫内的下人。听说王后还是我南朝的公主呢，虽然养在贵妃膝下，到底是庶出，上不得台面，大概只仗着自己有几分狐媚本事吧。”
　　燕楚楚越说越过分，却是意有所指。郭嫣虽然顶着嫡小姐的名讳，生母却是原主母身边的丫鬟，后来主母去世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逼着郭大人把一个出身丫鬟的妾抬了正。既然是正室所出，也该算是嫡出的小姐了，可是燕楚楚总是拿捏着不放。
　　郭嫣不愿参与这段争执，正打算找借口先离开。
　　此时听到门口一阵骚乱，却是这负责鸣翠馆的内侍带着几个人过来了。为首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内侍，身上的内侍服饰品阶显然高一些，面料也要好一些。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内侍和一个看起来极为高大却穿着内饰服饰的男子，另有两个女子捧着布匹尺子，想来应该是绣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劳动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