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67、第 67 章

　　苏蔚风刚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卫三就迎了上来。苏蔚风连道：“卫三大人，我不是偷懒，实在是绣衣坊有事，玉妃让我走了一遭。”
　　每日一早的锻炼确实磨人，苏蔚风每日都有些不情不愿，还是在苦苦坚持。若不是身体明显有力气了些，苏蔚风差一点就想要推辞了。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偶尔还是有些娇气，只是他都好好的藏了起来。
　　卫三让苏蔚风觉得安全，可能是穆雷派来的缘故。苏蔚风也愿意在半个师傅的卫三面前展露些许性情。
　　卫三看了看苏蔚风身后没有跟着人，才低声道：“王上来了。”
　　苏蔚风的表情一下子都收了回去，仿佛一个泥塑木偶一般，任何人都不能拨弄他的心弦。苏蔚风这是也如同六娘一般，给自己套上了壳子，只是他与穆雷本该是最亲近的关系，如今这情况到十足十是命运的嘲弄。
　　苏蔚风进得门来，还未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况，手便被一个人抓住了。只见穆雷时分紧张的上上下下检查着苏蔚风，道：“听说你去玉妃那里了，我刚得了信儿往她哪里去，就听说你已经离开了。我已经警告过她不要与你为难了，你可有受什么伤吗？”
　　苏蔚风本以为自己已经和穆雷说清楚了，穆雷身为翼族的王者，就算是出于自身的颜面考虑，也必然不会再次与苏蔚风有什么牵扯。可是穆雷还是记挂着苏蔚风。
　　苏蔚风本以为那几个月的良侍不过是他作的梦，是他强求来的，穆雷不过是可怜他无家可归，于是给他了一些同情。可是如今看来，苏蔚风不禁大胆的猜测，穆雷对他是否也是有几分情谊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蔚风只觉得从心底开出一朵名为喜悦的花儿，虽然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但是嘴角却慢慢染上笑纹。
　　苏蔚风将这笑意强行压下去，他就算此时知道了穆雷对他有情，是除了同情和责任之外的感情，他也不能回头了。一个浣衣局出来的瘸子，不是穆雷的良配，现在这样对他和穆雷都好。看看副后如今的处境，再看看身边无数因为南朝人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就该知道，就算他还是那个娇俏的小公子，除非翼族和南朝真的一统，否则翼族人不会发自内心地接受一个南朝的人来做他们敬仰的大王的伴侣。
　　穆雷的妃子、宠侍可以有很多个，但是苏蔚风希望自己从某种角度，可以成为独一无二。而这并不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来实现，更多的是需要相忘于江湖。
　　苏蔚风这些念头不过转瞬即逝，他神色间却是分毫未动，所有的动容都停留在眼底。他并未推开穆雷，而是任由穆雷将他上下看了一遍，才道：“王上多虑了，玉妃娘娘是主子，她怎么会自降身份和我一个奴才计较？”
　　穆雷被苏蔚风堵的哑口无言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在浣衣局一段时间怎么学的这么刀枪不入、牙尖嘴利。只能猜测是受了委屈，学会保护自己了，穆雷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儿——若是不是对着自己的话。
　　穆雷不打算逼迫苏蔚风，他退后一步松开了手，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玉妃可能与你提起了，我那日因为尔名关大捷喝了些酒，昏昏沉沉去了玉妃那里，本是想……咳咳，看看大公主，谁想到不胜酒力就在玉妃那里休息了。我那日醉的虽然厉害，却也不是全然没了知觉，若说不省人事还是差了几分。后来睡着了，第二日她便躺在我怀里，我寻思，应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穆雷总不能说自己喝醉了，想要去呵斥玉妃几句，发泄一下在苏蔚风那里碰壁的愤怒。
　　比起玉妃那个已经被拆穿了的谎言，穆雷竟然和苏蔚风解释此事，才让苏蔚风更惊愕几分。
　　苏蔚风沉默片刻，才道：“王上是翼族的主人，玉妃是您的妃子，您与玉妃娘娘之间的事，何须向我报备？王上莫不是今日也喝酒了？”
　　穆雷：……
　　穆雷真是拿苏蔚风没办法了。之前虽然和苏蔚风之间也有些拘谨，好像苏蔚风总是把他当作君王而不是夫君，但两人还是亲近的。经过那孩子之后，两人之间就好像无端端的隔了一道鸿沟。
　　穆雷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或许他也该尝试着放下苏蔚风，慢慢图之，也许反而是一条出路。
　　于是穆雷清清嗓子，道：“司制说得不错。那近几日诸多美人入宫，都要赶制符合她们身份的衣服，反而是要司制费心了。”
　　苏蔚风：……
　　苏蔚风一时间没有回话，心中有些气恼穆雷反复无常。之前还在乎他的感受，不想和玉妃有牵连，如今看来，是记挂着他那些新鲜的美人。苏蔚风心想，他也不是吃味那些美人，只是不喜欢穆雷这样一个英伟丈夫，行事如此没有章法。
　　看苏蔚风喉节上下滑动，嘴巴张张闭闭酝酿了好几次，穆雷终于有扳回一城的快感。他也不想听苏蔚风的回答了，只是笑了一声，便绕过苏蔚风大步离开了。
　　苏蔚风看着穆雷的背影，颇为气恼自己没有及时回话。
　　苏蔚风此时还有心情与穆雷计较这些，马上他就该知道“早上打拳，下午办公，晚上学医”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他根本没有精力再顾及其他的事情了。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卫三大人受着他的小院子，黄豆绿豆还睡在外间，这小院子安全的很。
　　却不知道总有个人夜半悄悄来他的房间，看着因为疲惫熟睡的他，怔怔出神。偶尔那人躺在床上，他还因为熟悉那人的气息，而“一不小心”钻到那人怀里去。那人休息了半夜，却还要在天亮之前从他身边离开，不能惊动接近起床睡的不那么踏实的他，还有外面两个迷迷糊糊的小内侍。
　　这一切，只有那个人和卫三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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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后终于看到穆雷收拾了玉妃，又等到穆雷寻个由头把苏蔚风调回来了，本以为又可以看到两人冰释前嫌在一起，王太后就可以再抱一个小孙儿。结果穆雷和苏蔚风竟然好似全然没有这般打算，一个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司制，一个反而让宫中上下操持起了选秀。
　　王太后不但捉摸不透，还有些气愤。
　　这般下去，她的第四个孙儿何时才能出生？她不过是个老太婆，哪有那么多日子给这两个孩子浪费？
　　王太后无意识的将这句话说出了声，一旁的长公主穆雪却掩唇笑了。她的身子还未显怀，看起来还是那个娇俏可爱的长公主，不过是换了个发髻，眼角眉梢带了些妇人的媚意，更有些即将为人母的柔和和刚强。
　　穆雪道：“阿娘天天说自己老，是让我们这帮小辈怎么办？钻回您的肚子里去吗？”
　　王太后没心情和穆雪说笑，横了穆雪一眼，道：“我的小外孙出生了，也没个玩伴。若是你阿哥生一个出来，两个一起带，不是更好？”
　　“阿娘！”穆雪双手放在王太后肩上，轻轻给王太后捶了捶肩，“您也知道，王兄有自己的章法，但是感情这件事上，却还是如同个孩子。男子本就不如女子细腻，我那小嫂嫂也是如此，两个阿呆阿瓜凑在一起，不就是让人钻了空子？玉妃那手段，如若小嫂嫂胆子大一些，或是王兄心细一点，这些腌臢手段就没了用处。偏偏一个不加小心，一个不敢说话，可不是就出事了？他们确实要多学一些，多经历些风雨，才是对两个人的好事。否则日后王兄收服了南朝，南朝那边后宫的弯弯绕更多，小嫂嫂如何应付的过来，难道还要后院起火？”
　　王太后叹气：“道理是这个道理，万一分开久了，哪个变心了呢？你阿哥喜欢上一个人，可是难了，他好不容易对人用心了。”王太后将穆雪的手从自己肩上拉下来，放在双手中捧着。
　　穆雪笑道：“用心了是好事。两个人磕磕绊绊碰一碰，因为用心就不舍得轻易放弃，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就更知道珍惜。”
　　王太后拍拍穆雪的手：“你这么感慨，看来是驸马与你相处之间，也学到了不少。如今看你和驸马和睦，我就心事了了一半，沈斐然是个好孩子。苏蔚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也希望他和你阿哥能好好的。也罢，我就等等看，若我等不及了，那也不要怪我做些什么催催这两个呆头鹅！”
　　穆雪点头称是，夸赞了一番王太后的高瞻远瞩。
　　王太后心中放下了几分，却还是不想就这么等着：“不行。你王兄无用，就派个有用的去。明天下午让诺儿去一趟司制那里，诺儿嘴甜，可比他那父王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