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55、第 55 章

　　苏蔚风虽然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穆雷也没有提起过，下人还是提了几句，说是副后送来的熏香有些问题。可是苏蔚风知道那日的熏香是第一次点，而且仔细回想，那日觉得头昏脑胀，是因为玉嫔身上的香气。想到玉嫔每次都会佩戴香囊，也明白了这位到底如何使了手段。
　　“是啊，”玉嫔伸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这一日她竟然戴了一根颇为尖锐的银簪，她抚摸着簪头，慢慢将簪头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王上为你多日不理朝政，你不见他，他还天天来，全然不顾王者威仪。若是旁人知道我翼族的王竟然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又该怎么说？
　　再说了，有你在，只怕也会有下一个王子、下一个公主，和我的语儿争的人不是更多了？我教了她四书五经、圣人道理，可不是只想让她做一个公主。
　　可若是良侍为了给孩儿报仇，刺伤了我，这消息再传到边境去，被我那傻兄弟的下属知道了……翼族人如此欺负南朝出身的后妃，只怕王上会很头疼呢，到时候也许迫于压力，他会把你杀了？或者干脆他不动手，太后也不会坐视这样的事发生的。
　　今日就算良侍侥幸逃了过去，甚至告诉了王上这些事，我不但不能恢复位份，失了王宠，也许我一个不开心就悬梁自尽了，虽然我刚好被萱草救下了，几日得不到我消息的下人，也会把这消息传到边关去，王上还是很为难。
　　说起来，为了区区一个良侍，我真的替王上不值。我兄弟还可以带兵打仗，我也为王上生儿育女，而良侍不过是南朝来的奴隶，出身卑贱，却骗骗得了不敢得的东西。”
　　说到最后，玉嫔的声音已经透着刻骨的嫉恨和阴毒。虽然是被威胁了，苏蔚风却恍然明白了什么。自从他成了这良侍，甚至有了身孕，本来可以陪伴在穆雷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的自己，却不敢多说一句政事。穆雷本来该为了大局着想，如今却为了他几次三番罢了朝会
　　他爱穆雷，能得到穆雷的回应，他已经觉得三生有幸。之前的几个月，可能是这一生最快的回忆。之后呢？他就每日等在这深宫，等候穆雷的临幸，变成一个无用的人？他想要的是陪伴穆雷，安慰穆雷，却不是这样的做一株菟丝花。穆雷可以有无数个后宫妃子，可以有无数个儿女，可是能帮穆雷成就霸业的苏蔚风，又该有几个？他不该贪恋这些温柔，也不该怨恨这结局，他选错了路。
　　怪不得他总觉得还不如做一个内侍来的开心，他确实还不如做一个小内侍。他可以一辈子陪着穆雷，却不一定要成为穆雷携手一生的那位红颜知己。他可以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穆雷，就算偶然会心痛，却更加有用。
　　苏蔚风不知道，穆雷和他在巫神面前叩拜是什么意思，否则他不会如此轻易退缩。但是这一刻，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苏蔚风看着距离玉嫔颈部极近的簪子尖，道：“玉嫔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玉嫔红唇微翘，本来清秀雅致的面容带上了一些恶毒的娇艳，“想要你和王上说，当日确实是你嫉恨我，听了王上要将孩子给我的传闻，于是准备了药物陷害于我。你向王上请罪，我恢复了位份，也就不用这些难看的手段了。你也放心，我是将你当作弟弟的，肯定会为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具体你会如何，我却是不知道了。”
　　苏蔚风道：“玉嫔可以不信，但我对王上确实没有什么感情了。王上重视祖宗家法，我失了孩儿，对他早已失望了，我不会成为玉嫔的绊脚石。但让我颠倒黑白，我却是做不出的。”
　　玉嫔微微皱眉，手中的簪子贴着白皙的颈部更近，留下一道红痕：“这样不行的，我就这一个要求，你若是不做，我就试试捅自己一下。左右良侍的腿脚不便，也不能阻止我。选择权在良侍手里，良侍请便。”
　　苏蔚风心底轻笑一声，心道他想退回去做一个小内侍，只怕旁人也是容不下了。这样也好，或许他应该去陪自己的父母兄弟，也许哪日在九泉之下看到南朝覆灭，想到昔日自己也对翼族的霸业有过几份绵薄之力，也觉得欣慰。
　　苏蔚风正要开口答应玉嫔的请求，就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大门被穆雷一把推开，玉嫔眼尾一跳，她伸手将簪子插回头上，一边行礼：“嫔妾拜见王上。”
　　穆雷看也不看他，三步并两步冲上来，一把抱住苏蔚风的肩膀，上下查看，道：“予之，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你若是要会客，还是多留几个下人伺候，你身子不好，做什么都不大方便。”
　　这些都是假话，穆雷只是觉得玉嫔这女人不简单，不敢让玉嫔与苏蔚风碰面。好几日没有见到苏蔚风了，这一日情急之下冲进来，将苏蔚风揽在怀里，感觉苏蔚风又瘦了几分，心下又是心疼，又是满足。
　　“我无事，玉嫔只是来探望我。”
　　苏蔚风垂下眼睛，心道穆雷当真为了他失了理智，以前何时见过这样情绪激动的穆雷。如今看来，他对穆雷确实是不良的影响。
　　苏蔚风从穆雷怀里退出来，挪动伤腿跪在了床上，他动作极快穆雷来不及阻止，穆雷伸手扶他，却被苏蔚风隔开。苏蔚风在地上叩拜三次，道：“王上，我有负您的恩宠。这几日我失了孩子，多次对您不敬，您一向宽厚，不与我计较，我心中实在感激，思前想后，不得不将真相告知您。”
　　苏蔚风说到这里，跪直身体直直看向穆雷，余光看到了玉嫔充满暗示的微笑。他呼出一口气，道：“那日之事，实在是王上错怪了玉嫔。那几日宫中流言纷纷，我虽然知道男色不能养育王子是祖宗规矩，却还想仗着王上的宠爱缓和一二，故而神色不属。那日玉贵妃来探望，玉贵妃是一贯喜欢用香囊的，香囊里有一位花草，和副后的香薰中存在的一位药材冲突，会让人产生幻觉。我那日也不知道是怎么迷了心窍，只想跳下去一了百了，是玉贵妃试图阻止我，反而还被我所伤。住雨和三元在远处都看不清楚，对玉贵妃有些误解。我本想早早和王上说清楚，却贪恋王上的宠爱，反而害了玉贵妃娘娘。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王上体谅贵妃娘娘的苦心，不论王上如何处罚我，我都绝无二话。”
　　玉嫔心中感慨，这说辞虽然和她说的不一样，却更像真的。穆雷也是了解苏蔚风的，大概不会相信苏蔚风是心机深沉故意构陷旁人的人，这说辞反倒补上了漏洞。玉嫔愈发觉得早日解决了这良侍是对的，留下只是个大祸患。
　　虽然心里这么想，玉嫔却也还是叩首道：“王上，是嫔妾用错了香囊导致了这一切，是嫔妾的错。良侍这几日病体羸弱，那日的事又是电光火石之间，良侍还痛失爱子，王上千万不要怪罪良侍才是。”
　　穆雷只觉得荒谬，若是没听到住雨转述的玉贵妃那一套言辞，他还能信了几分，如今却觉得苏蔚风究竟是被玉嫔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和玉嫔一起想出了这么一套说辞？或者是苏蔚风心地太善良，玉嫔忏悔几句，苏蔚风就心软了？
　　穆雷还没有开口，苏蔚风已经再拜道：“先是嫉恨后妃，又伤害王嗣，更是因为一己私利任由贵妃娘娘背上骂名，还牵扯了副后娘娘，连累无辜的住雨。我无颜留在王上身边，我愿意承受住雨的惩罚，免去良侍一位，杖二十后罚往浣衣局。只是贵妃娘娘和住雨实在无辜，还请王上收回当日的决定。”
　　穆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应该找个医官来给苏蔚风瞧瞧脑袋，怕不是那日摔傻了？或者玉嫔除了摆弄那些花花草草，还会巫蛊控人之术？
　　穆雷心中对玉嫔已是全然的怀疑，面上却没有露出来：“那日之事众口纷纭，我已经都惩处了，不必再提。翼族断断没有把一个后宫良侍再贬回小内侍的道理，这事就不必再提了。”
　　苏蔚风却是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王上政事要紧，玉嫔这几日也是玉体欠安，我就不留二位了。”
　　苏蔚风把伤腿挪到身前，躺了下去，转过身，显然是不打算再开口了。玉嫔相信苏蔚风已经想明白了利害关系，可以先观望几日，看看后续什么情况，她也就告退离开了。穆雷见苏蔚风没有态度变软的样子，也只好留下一句：“你好好休养，别动你那腿了，小心留下病根”，也就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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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玉嫔还要活一段时间
主要是小攻小受之间有问题，这样的爱情不是甜甜的爱情，小受太卑微了
而且小受现在都么有自己的班底，以后会吃亏的
好吧，其实是无良作者想虐一波。。。
（虐也是短暂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