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27、第 27 章

　　刘嬷嬷和蕙嬷嬷如何攀咬，似乎也不让人意外，她们二人兀自争吵不休。穆雷揉了揉额角，看着苦作一团的三个女人，丧子之痛和此刻的怒火、烦郁交杂在一起，让他几乎立足不稳。
　　苏蔚风忙上前扶了穆雷一把，王太后却是看不得这些乌烟瘴气，喝道：“好了，不是声音大就有结果的。王子殁了，自然要查，来人，去把膳房和药局的人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风，你扶王上去一旁歇息一会儿，王上这几日操劳，这些后院的事，就不用劳烦他了，还是我这个老太婆安静太久了，你们忘了什么叫做规矩？”
　　王太后看着是个面慈心善的美妇人，当年却是用铁血政策稳定了翼族、扶持穆雷坐上王位。穆雷这几日为了萨尔哈和鹰王的外患操碎了心，倒是不曾想，这内院先乱了起来，真当王族无人吗？
　　苏蔚风称是，将穆雷扶到一旁，穆雷暗暗推开他的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搀扶。苏蔚风知道穆雷一方面是伤心过度，更多的却是不想出面，因为月妃和副后的事若穆雷插手，很容易变成前朝的事，倒不如让王太后在这后院解决，于是就苏蔚风安静的在穆雷身边看着事态发展。
　　不久，药局和膳房的人就来了，药局说二王子脸色青紫、口鼻出血、血色暗红，看着颇似中毒，而他们也在盘中的糕点上放了毒药。膳房的停云也是慌忙请罪，直道这一切都是刘嬷嬷亲自准备的，膳房没有插过手。
　　“太后，老奴当真冤枉，我与二王子从未见过面，今日也是副后临时起意让我来的，老奴怎么有本事提前知道二王子今日要如何，准备好这一切来谋害二王子？老奴就算再傻，也是知道谋害二王子，是死路一条，老奴何必自寻死路？”
　　刘嬷嬷又是磕头，她的头都磕的红了，王太后依旧一脸冷漠，好似不为所动。蕙嬷嬷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你当然不会谋害王子，可你是谁的奴才，是谁指使的？老奴斗胆，副后娘娘入主后宫数月，却无所出，王室血脉不丰，世子殿下一向由王太后教养，不易下手，谁知道副后娘娘又有了什么主意？”
　　蕙嬷嬷这当真是舍得一身剐，竟然将这诛心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本来就脸色惨白的副后吴枝瞳孔一下子放大，紧张的看向了王太后和穆雷。
　　王太后却是不能让一个奴才如此放肆，呵斥道：“住口！你可知道，副后是南朝的公主，天朝上国的公主，从小受到如何的教养，怎么是你一句话就能污蔑的？看你这老奴当真昏头了，不如带出去杖毙罢了！”
　　“谁敢！”一直抱着二王子哭的仿佛失了魂魄的月妃一下子扑倒，挡在蕙嬷嬷身前，哭喊，“王上，母后，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可诚儿毕竟是王室亲生的血脉，是翼族的二王子，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儿，这辈子也许就这么一个孩儿，上苍究竟是如何不公，才要这么对待我的孩儿？王上，您念在我父亲和哥哥也为您立下功劳的份上，信蕙姑姑一次，还我儿一个公道！那南朝来的贱人总与我对着干，一定是她，是她要害了我的孩儿！我苦命的儿啊！”月妃抽泣一声晕了过去，蕙嬷嬷连忙扶着月妃，又是哭喊声一片。
　　王太后也终于受不得，毕竟王太后年岁不小，还切切实实失了一个孙儿，如今也觉得头痛欲裂。她还要开口，却听穆雷起身喝道：“好了，都不要吵了，还嫌不够乱吗！如今看起来，此事副后和她身边的嬷嬷自然是有嫌疑，月妃身边的下人也不尽责，还是要细细审问。月妃和副后都在宫中禁足不允许外出，涉及此事的人都关起来，总能审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副后闻言双腿一软，终于跪在了地上。自小看了南朝宫中女人斗争的她自然知道，若是此时她被牵连进去，后果如何全然不知晓，可能涉及此事的人全都要丢了性命。最后的结果，全看穆雷愿不愿意信她，可她心中却是知道，穆雷信不信她，其实也不重要，就算穆雷相信她，也可能要借这件事除掉她，甚至……这可能是穆雷安排的。
　　副后浑身一抖，她祈求的看着穆雷，希望她的夫君能给她一份安心，她低声哀求道：“王上，还请相信臣妾，臣妾与此事无关，也绝没有伤害二王子的心思。”
　　穆雷被副后凄哀的目光看的心下有些迟疑，他也知道这很可能是萨拉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但是萨拉的悲痛也不似假的，如今鹰王也在京中，萨尔哈手握兵权，二人沆瀣一气，绝不能让这二人先发制人。
　　穆雷避开副后的视线，正要示意侍卫将副后请走，就看到身边心软的小东西突然走出来跪了下来：“王上，太后，副后一向守礼，万万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况且今日本来要来的是王太后身边的舒嬷嬷，副后绝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一切，并且给二王子下毒的。”
　　副后感激的望向苏蔚风。在这绝望之时，又是只有苏蔚风给她了一丝希望。可是苏蔚风人微言轻，还因为一些事被别人记恨，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帮的了她呢？
　　接着就听到一旁的停云突然跳出来，说：“王上，这点心唯有副后娘娘身边的人接触过，奴才也知道不该怀疑娘娘，可是证据在此，奴才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只能冒死开口，希望王上可以查清此事的真相，毕竟二王子一事兹事体大。而苏总领与此事无关，却偏偏要开口为副后娘娘作保，敢问他又是如何知晓的？或者是与娘娘私相授受，故而了解娘娘的为人？还是参与了此事也想要谋害二王子？王上，此人留不得，今日是二王子，他留在您身边，谁知又不会生出别的心思，王上……”
　　“够了！”王太后打断停云的话，眼看着这事要把所有人都牵涉进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王太后自然不能坐视这些人胡来，“今日一个个都在这里胡搅蛮缠，恨不得把自己不对付的人都攀咬个干净！这是王宫，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哀家的孙儿今日殁了，哀家和王上伤心，但还不至于糊涂。你们要是觉得可以无法无天胆大妄为，那就去给哀家的好孙儿陪葬！若是觉得嘴长的多余，可以割了！今日涉案的人，全都收押起来，先打个二十杖看看是不是还这么不知好歹。副后和月妃禁足宫中，王上累了，回去歇着吧，小风，照顾好王上。”
　　苏蔚风本来还想分辨几句，此时却感受到了王太后的怒火，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刘嬷嬷和蕙嬷嬷还有几个下人婢女都被带走，昏迷的月妃也被扶着回到自己的寝宫，副后自行带着两个大丫鬟回了宫。停云憎恶的目光让苏蔚风芒刺在背，但最终还是王太后和穆雷在喧闹散去后流露出的伤感和疲惫，让人更加感同身受。苏蔚风默默看着二王子小小的身体被蒙上了白布，只觉得这王宫也好似食人的猛兽，连一个小孩子都不会放过。
　　穆雷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便狠心转头离开，似乎再多看一刻，都是难言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