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20、第 20 章

　　落阳一面说，一面用余光去看住雨身边的苏蔚风，住雨一向性子沉闷，与其他三个人不怎么来往，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此时看了洛阳的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人想来不知道苏蔚风昨日一夜未归，更不知道到底是谁举报了此事，如今狡辩的言辞是无用了，反倒因为胡乱攀咬罪加一等。
　　苏蔚风迎着洛阳的目光纹丝不动，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不知道，自然坦荡荡。
　　王太后并未开口，只听一向活泼娇俏的穆雪冷哼一声，倒是有了几分公主的威仪：“怎么，落阳总领是要说我诬陷你了？我若是没有扣下你安排的那些腐败的花瓣，只怕此时王太后已经吃了下去。你如今还要攀咬小风，到底是何居心？若你还顾念几分翼族养育你的情谊，便老老实实交代，你到底为什么用那些花瓣，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翼族的内侍最高是内侍总管，管理所有内侍的事务，还会有一个副职，如今副职悬空，总管便是跟了穆家几代的吉祥。总管下面分别有六个总领内侍，分别是负责无极殿的停云、主管万寿宫的住雨、管理库房的留霜、打理膳房的落阳，还有管理内事房的平安，和负责宫外采买的喜乐，平安喜乐吉祥都是跟着先王一起的老内侍，停云几个却是吉祥收养的孩子，可以说地位在内侍中都是极高的。
　　如今落阳做出如此大事，自然是要好好审上一审。
　　落阳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些竟然是长公主捅到王太后面前的，只是之前王太后说此事与苏蔚风有关，他才下意识的觉得这是苏蔚风说的，再说这样的大事，正是苏蔚风那最会投机取巧的小子不会放过的机会，听停云说苏蔚风已经好几次强出头，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在王上眼前露脸，他本以为这都是苏蔚风举报的。落阳虽然和芳菲一起用了腐败的花瓣做四时花色，嫁祸苏蔚风和副后，但也不是没有留有后手，出去采买这些花瓣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就说是苏蔚风逼他们做的，还有相关证据都已经伪造好了，谁知道苏蔚风根本没有参与此事。如今伪造的证据排不上用场，他也不能把这事推到长公主身上，想着如今没有什么后果，他更是没有机会用那腐败的花瓣，怎么也不好怪到他头上来，只好连声道：“太后，我实在是冤枉啊，这花瓣我见到从头到尾都是好好的，几位贵人也没有吃出什么不对来，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办错了差事，实在是一头雾水。”
　　要是穆雪棋差一步，如今只怕要纵了这小贼。偏偏那日苏蔚风发现了问题，穆雪和沈斐然就早早安排好了，寻了个由头让落阳出了膳房，将花瓣换了。而芳菲出现，就说明月妃掺了进来，沈斐然对自己顽劣任性的妹妹实在无奈，出于将功补过的心思将萨府上下查了一遍，果然发现府内的采买去了一趟南边，拉回来许多坛子。后来问清楚那采买，知道是宫里吩咐的，要把新鲜花瓣放在坛子里带回来。采买还觉得奇怪。再问下去，发现只要了桂花、茉莉和薄荷叶，略一思量，就想着月妃大概是留了一种安全的糕点，让穆诚也跟着吃，就可以逃过嫌疑。小孩子一般喜欢口味甜的桃花，太后却是万万不爱这甜腻的味道，所以只要提前叮嘱穆诚吃粉色的，便是安全了。同时月妃选了极为甜腻的翼族小吃，也是怕东窗事发后，发现太后吃了她提供的东西，引火烧身。
　　沈斐然看着慌乱到额头见了冷汗的亲妹子，心底有些不忍，但想着她做的这些杀头发配的好事，又觉得她完全是咎由自取。还好如今没有酿成大错，还可以弥补。沈斐然上前一步，躬身道：“太后，如今长公主和我掌握了证据，与其听这位狡辩，还不如请出我的几位证人。”
　　王太后深色淡淡的挥挥手，示意沈斐然把人叫上来。来人正是萨府的采买，和负责押送几个坛子进宫的仆人，还有就是膳房的一个糕点师傅，几个人的口供相互映证，就说出了芳菲和落阳密谋把花瓣换成腐败之物的事情。
　　如今落阳即便伪造了苏蔚风与南方来的商人购买花瓣的字据，此时却也是用不到了。
　　落阳连道：“太后、公主赎罪，我只是听从芳菲姑娘的，否则我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一直不言不语的芳菲脸色惨白凄厉的瞪了落阳一眼，心里知道自己今日是绝对不能安然走出这大门，但她必须扛下这事，否则她的娘老子都会跟着死，就算月妃娘娘不动手，蕙姑姑也不会轻饶。只是落阳这贱奴，别想逃了去！芳菲在地上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道：“太后，长公主，奴婢此时也不敢不认了。是那贱奴几次顶撞我家娘娘，却还平步青云，得了太后的青睐，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恰巧落阳也眼热，我就和他商定了这计策。我一时冲动，差点酿成大祸，还好几位贵人都安然无恙，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愿辩解，只是此事和娘娘和二王子并没有关系。太后，那贱奴对我家娘娘尚且不尊重，又是南朝来的人，谁知有没有异心？我也是担忧几位贵人被他蒙骗！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我也知道绝无活路，娘娘，芳菲来世再伺候您！”
　　芳菲话音一落，身子飞起便向着一旁的柱子撞去。在场这么多人，却也不能由得她一个小姑娘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就算人人知道芳菲背后是月妃，也知道这回必然拿不到月妃的把柄，但若是血溅当场，难免难看。只是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一个黑衣青年已经把芳菲拉了回来。
　　却是穆雷带着邬鹏来了，沈斐然的人证出来不久，他们就来了，在门口没有进来，倒是听了个全。穆雷神色难看，心想即便昨夜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这小家伙都要被人针对，还好他没有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否则这小家伙只怕活不过三天。也还好小家伙三人比较机敏，这才没有落入月妃的圈套。穆雷看着面上冷汗涔涔的月妃，心中却是起了一丝别的念头，月妃只是骄横还好说，如今在这蕙姑姑的教导下，倒是不太适合留在宫里了，只是副后那里还要人顶着，若不是月妃，是指望温婉的玉妃、笨拙的荷妃、还是一团孩子气的丽妃？
　　“王儿，你来得正好，你也听到了，这些恶徒做出了什么好事。今日哀家不想杀生，也不想处置这些罪仆，你看着办吧！”王太后被这些操心事儿弄的烦躁，脸上的笑模样一丝也不见，这宫中的女人还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穆雷给王太后请了安，淡淡的瞥了月妃一眼，目光落在吓傻了的落阳和脱力昏迷的芳菲身上，开口道：“母后寿辰刚过，就不杀生了。芳菲鞭五十，送到边境做军中洗衣妇，落阳罢免总领一位，杖三十，去夜香所吧。月妃御下不严，禁足半月。萨家虽然被这婢女连累，但到底沈斐然查案有功，功过相抵。琪琪，你功劳不小，要什么东西，自己去我库里挑一件吧。今日就扰了母后的安宁，是儿子的罪过，不知母后看我这样处理可好？”
　　穆雷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看着自己出色的儿子，王太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侍卫把两个犯人带走，同时将月妃请去禁足，沈斐然也带证人们走了，王太后才觉得隐隐作痛的头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