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19、第 19 章

　　苏蔚风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好似昨天梦幻般的夜晚都是梦境，从未发生过。可是他头顶上穆雷寝宫无极殿特有的黑色金色绣纹的床帐，还有隐隐有些酸痛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是在做梦。
　　穆雷似乎早已经离开了，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下去，可是那温柔温暖的人，却好像停在了心里。
　　苏蔚风脸色微红，他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有些无法面对自己。他想不到，昨天的自己怎么可以那么胆大，而且这一切，怎么可能就这样发生了，为什么这些羞于启齿的事情，竟然能让人如此沉迷。
　　苏蔚风略定了定神，也知道自己如今再留在此处于礼不合，他坐起身，果然看到床边放着新的衣物，他取来慢慢穿好。好在昨夜虽然有些荒唐，穆雷却并非没有分寸的人，此时并没有影响苏蔚风的正常活动。苏蔚风简单清理了床铺，便悄悄从穆雷的寝殿内退了出来，却在耳房碰到了等候已久的吉祥。
　　苏蔚风忙低下头，掩饰自己面上的一丝羞意，吉祥却是躬身道：“公子起了，可否有什么不适？”
　　苏蔚风一怔，吉祥一向对他和蔼可亲，虽然是这内侍中身份最高的人，却从来不自恃总管身份，更是对他多有维护。除了那一次苏蔚风非要插手朝堂上的事，其他吉祥便再也没有对他冷淡严肃过。吉祥一直唤他“小风”，如今这样一来，苏蔚风反倒不习惯。
　　“总管，我……”苏蔚风话到此处，却是说不下去了。他是该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是让吉祥不要对他如此生分？昨天夜里提出那样的要求，到底是过分了。
　　吉祥长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教育苏蔚风几句，此时却说不出口。他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碗药，道：“若你还想做回小风，就喝了这药吧。”
　　苏蔚风看向桌上一碗漆黑的汤药，整个人似乎愣住了，他的眸子颤动一下，似乎是想明白了这药是什么。他知道自己应该伸出手去，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可他却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
　　吉祥似乎看出了苏蔚风的想法，只能劝道：“这是王上离开前特意吩咐的，一来是你年纪小，二来是如今后宫复杂，不愿意你进入这纷争，也不愿埋没了你的才能。你可是不愿？”
　　苏蔚风轻轻咬着唇，半晌，才闭了闭眼，伸手拿起药一口喝了。他觉得这药苦的吓人，和他心中的苦涩相比，却算不得什么。苏蔚风道：“我明白，其实男子本来……受孕的概率就极低，王上也是为我考虑，才会特意提起，我怎么会不识好歹？总管……您就去禀告王上，我会把昨夜的事忘了的。”
　　苏蔚风说完，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他心中想，果然美好的东西，也只能存留昨天一晚。他一家人为了哥哥不入宫到了今天这地步，他却恬不知耻的非要爬上穆雷的床，果然是太不知好歹了一些。他强打起精神行礼和吉祥告辞，便匆匆去了。
　　吉祥这才转身去了穆雷的书房，穆雷和邬鹏正在此处，穆雷难得没有在忙政务，而是看着窗外发呆。
　　“他喝了？”
　　吉祥进来，穆雷开口问道。
　　“王上，”吉祥弯腰行礼，回道，“公子喝的很痛快，公子一向懂事，自然知道王上是为了他好。”
　　“王上，”没有等穆雷再开口，一旁看不懂的邬鹏总算插口，“王室子嗣多是好事，再说您既然喜欢他，就收了呗。您这几年过的和苦行僧似的，姐姐看了也会心疼的，那孩子看着讨喜，姐姐如果知道了，定然也会赞同他照顾您。”
　　穆雷沉默片刻，却是没有回答邬鹏的问题，而是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而后有些感慨地说：“你姐姐当年就是年纪太小了，诺儿让她伤了身，这宫中事情多得数不清，她性子温柔体贴，却不愿意和我抱怨。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给你姐姐别的选择，她就能避免这样的命运。”
　　邬鹏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穆雷想要说什么。穆雷却是不打算继续提起这些往事，只是道：“走吧，去给啊娘请安。”
　　＊＊＊
　　苏蔚风回到万寿宫，却发现这宫中聚集了大大小小许多的人，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般。前一日刚刚是王太后的寿辰，若此时出了问题，只怕这全王宫上下也无法应对穆雷的怒火。不过他到底是初次，身体有些酸软无力，便别别扭扭的跑到了正殿，只见王太后坐在上方喝茶，神色间看不出喜怒，舒嬷嬷在一旁服侍，穆雪坐在王太后身侧。下方座椅上，还有一个沈斐然在，此时看着堂中抿唇不语。背对着苏蔚风坐着的人苏蔚风也认识，是月妃带着她身边的蕙姑姑。大堂正中，却是跪了两个人，一个是吉祥带出来的、负责膳房的落阳，一个是跟在月妃身边的芳菲。
　　苏蔚风这才想起前几日的一件事来。
　　那日他和落阳研究了这集会要准备的食材，感到落阳隐隐有些敌意，便没有多留，起身离开。后来知道落阳和停云关系不错，也觉得这事不出意外。只是他忘了叮嘱南朝的一些小吃需要特殊的器皿盛放，转身正要回去，却看到月妃身边的侍女芳菲鬼鬼祟祟的进了膳房。
　　苏蔚风思前想后，觉得这事他人微言轻管不了，芳菲不论是出于原因来找与她毫无联系的落阳，都该和苏蔚风无关才是。可是想着王太后的寿辰将至，他有偏巧负责这些食物，而月妃又十分厌恶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自己倒不说，别让大家扫了兴致，于是苏蔚风便和穆雪提了提，没想到，这还真的出了事。
　　苏蔚风走到角落和住雨一起站定了，就看到王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开口：“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到齐了。我倒是没想到，宫中的人，有这样大的胆子。你们两个做了什么，是自己说，还是要我说？”
　　芳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她只是月妃身边的侍女，老子娘都是萨家的仆从，她如果此时说错了话，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落阳却是一下子扑在地上，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微胖的身体仿佛一个球，仗着自己一向受吉祥信任，又是穆雷知晓的人，哭诉道：“太后，我实在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人跟您说了什么，我从小被师傅捡回宫来，王宫便是我的家，我怎么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落阳一面说，一面用余光去看住雨身边的苏蔚风，住雨一向性子沉闷，与其他三个人不怎么来往，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此时看了洛阳的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人想来不知道苏蔚风昨日一夜未归，更不知道到底是谁举报了此事，如今狡辩的言辞是无用了，反倒因为胡乱攀咬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