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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四章 风雨将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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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安不亏是南陈的皇都,鎏金碧瓦,车水马龙,热闹繁华,一条飞虎大道,将其分为东西两部分,西城是普通百姓居住之地,商业会所,集市卖场,商业中心都聚集于此,东城称为东辖区,其北部是皇宫,南部是皇家居所,整个辖区庄肃有序,警卫森严,外人无法窥视,皇室成员的府邸均建在东辖区内,除了一个人,高晏,他是唯一一个将府邸安在城西坣街的皇子。

      行云从未来过如此繁华之所,从进城开始,她的目光瞬间就被路旁的杂耍摊贩吸引,邺城的集市她也去过,但那种边境集市就算再繁华又怎能和这皇都相比,单单是物件的精细程度就掉了好几个档次,实在上不了台面,还等不及回府,行云就拉上九扶下了马车东逛西逛,将高晏刚给的银子花了个底朝天才恋恋不舍的往回走,九扶却说不着急,高晏去了金井澜阁办事,他们还有时间再逛会儿,这不说到好,一说这个名字,行云一听,顿时觉得名头真是气派,便也想去这个什么金井澜阁的开开眼界,便拉着九扶也要去,九扶拗不过她,又不能直白说那是个寻欢场子,所以只答应带着她过去远远地看一眼。

      行云跟着九扶到了金水街,街上人流如梭甚为热闹,路的两旁,各种商会场子的招牌鳞次栉比,抬头往上,欢场姑娘们梳着流行的发饰,画着精致的妆容,对着楼下的各式狎客,抛出谄媚的笑容。

      “真美啊...”行云叹道,这金水街简直是人间仙境,会所林立,街上的美女目不暇接,眼见旁边一对儿恋人正相拥在一起,首颈相绕,亲亲我我,场面好不热辣,寻常女子见此,怕是要掩面羞涩,逃之夭夭,可行云似乎并非不谙世事之人,就算丢了记忆,但男欢女爱这些,她朦胧中是知道的,便只是挑起眉毛笑了一下这对情侣的孟浪。

      不知怎的,她突然起了捉弄九扶之心,想见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拉了拉旁边的九扶,贼笑道“九扶,你看那边那两位,要不要姐姐带你过去开开荤啊?”

      “哟,小姑娘,你是哪家的牌姐儿,这么有情趣。”九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醉酒的俊朗男子,在行云旁边讪笑道。

      “九扶去哪儿了?”陡然不见了九扶,行云有点慌,这该如何回去呢。

      “你说刚刚的男子?我见他进楼里去了。”那个醉酒男人拉着行云往金井澜阁里走去“我带你去。”

      “不...”行云刚想回绝,但那男子力气不小,一把就将行云拉了过去。

      金井澜阁内富丽堂皇,不愧是南陈第一寻欢场子,金钩玉栏,香气扑鼻,女人男人们在这里品茶喝酒,随处是衣着暴露的舞女在人群中穿行,可行云却无心欣赏,这香味呛得让她有点头晕,她反手用力一推,想摆脱那醉酒男子,可那男人转而拉住了她的衣袖,不依不饶,强行搂住行云,扑鼻而来的酒气冲得她更加难受,那男子谄笑道“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样带劲儿的,不要找那九扶了,本公子保证比他更加疼你,如何”。

      行云本就恼怒,一听这醉言醉语,不知从哪里想起的招式,她双手朝着醉公子的眼窝用力一压,又对准他的命根子踹了一脚,那公子顿时眼冒金星,疼得呜呼哀哉,行云趁机摆脱了他的纠缠,卷起衣袖将要遁走,没想到这位醉公子却是带了人来的,在他的疼喊之下,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行人把行云团团围住,她自知无处可逃,想着九扶不知在何处,只能放声大喊赌上一赌“九扶,九扶,快来救我!”。

      醉酒男子一边弓着身子揉着□□,一边朝手下发令“不管你是哪家的牌姐儿,今日本公子摘定你了!给我上!”说话间那群手下便要对行云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白玉酒杯不知从哪儿砸来,直直的正击中那醉公子的脑门,他正要发怒间,一只手轻轻牵住行云,将她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高晏冷冷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噢,本王的爱妾,郭公子也中意?”

      郭公子顿时酒醒了一半,慌忙道“灏王殿下,小人不知,不知这位姑娘是灏王殿下的人,打扰了,抱歉...”说完便慌不择路地跑了。

      行云见到高晏,很是欣喜“我听九扶说你在这里,便也想过来看看,呃,你事情办完了吗?”

      “哟,灏王殿下真是好福气,如此金屋藏娇,竟也不说与奴家听,奴家也好过来看看妹妹。”一直站在高晏旁边的玉筱从下楼开始就见高晏神情不对,连日常的做戏也不见,便开口嬉笑起来,想缓和下气氛。

      原来高晏和玉筱二人刚刚在楼上阁中议完事,正要下楼,却见楼下乱成一团,鸣翠回说是礼部侍郎家的郭二公子吃醉了酒,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姑娘想要强行办了,却被那姑娘给踢伤了命根子,正在闹事呢。

      玉筱本要留高晏再坐一会儿,待闹事的过了,再回去不迟,可高晏却在听见楼下的动静后,连酒杯也没放下,绷着脸直径就过去了,真是令人惊讶,这样子的灏王,她玉筱是第一次见到呢。

      行云见到玉筱,美人如斯,额间一朵红梅,笑靥如花,如此绝色,一时竟看着呆了,“真漂亮”,她赞叹道,“高晏,连你都不如她漂亮呢”。

      “灏王殿下,您的爱妾可真是有趣得紧呢?”玉筱掩嘴笑道,她能将灏王与自己比较,真是从哪里挖出来的这么个有趣儿人儿。

      “九扶呢?”高晏有点生气,这种地方,她不应该来。

      “刚刚还在呢,许是人流冲散了我们,半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醉的将我硬拉进来。”行云恼怒着朝那醉公子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本王回去。”

      “.....好”。

      2

      “所以你真的是王爷?”行云一路上见高晏一声不吭,似乎在生气,她随口捡了个话题“那个女人真漂亮...呃,你的眼光很好...当然..你也很漂亮...”行云赶忙拍拍马屁,可是貌似没有什么用,唉,算了。

      时已近黄昏,二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回到了王府,行云一下马车,就见到在王府门口焦急等着的九扶。

      九扶见到行云,他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了下了“哎哟,行云姑娘,我都要喊你祖宗了,找了你一圈,路上听人说王爷带了个爱妾回了府,我就猜是不是你,还好还好,要不然....”

      “九扶”高晏打断了他,“去戚正那里领水。”

      九扶一听,整个人蔫吧了一样,只小声回了个哦。

      行云不知是什么意思,用胳膊顶了顶九扶,“喂,什么是领水?”

      “戚正是府兵统领,领水就是领罚,手提两桶水不能放下,站两个时辰。”九扶想起要盯着戚正那张扑克脸一晚上,还要拎着两桶水,他想哭....

      “我帮你去说情?”行云有点尴尬,毕竟九扶是因为自己受罚。

      “哎哟,我求你了,行云姑娘,你就乖乖待着就好,我怕你一说情,我得站四个时辰了”九扶现在只求行云以后好好听话,给自己少惹点事。

      高晏刚进府门,一声“报王爷....急报!”从门口传了进来,一个皇室的通传太监匆匆下马,走了进来,对着高晏拱手道“灏王殿下,皇上前夜突发急症,已一日未醒,礼部按制,通传皇子们御前侍疾。”

      高晏听罢衣服也没换便跟着通传太监回宫了。

      3

      皇帝的寝殿之内,一众后宫妃嫔正哭得梨花带雨,太子妃韦氏听着这哭哭啼啼的声音烦躁得紧,没好气的问皇帝身边的统领太监魏公公,“娴贵妃呢,如此非常时刻,她去哪儿了?”

      魏公公行礼道“娴贵妃前日一早就在寝殿内侍疾,现下累了,想着皇子们也来了,便在偏殿歇息一会儿。”

      “她倒是会挑时候,看来,是她自己侍奉皇上有误,自知有愧吧!”韦氏向来看不惯娴贵妃,不依不饶地说。

      一名紫衣男子正巧从偏殿内出来,听见了韦氏的舌根,脸色有点不好看,开口就说“正如嫂嫂所言,前夜父皇可是召见了太子殿下才发了急症,那这冲顶圣安的名头,可不是要落到太子殿下身上?”

      “好大胆子!谁在此污蔑太子!”韦氏甫一听这话,正要发怒,定睛一看来者是成王高晟,心头那团火是烧的更旺了。

      韦氏本是宫闱女子,若非今日皇子们御前侍疾,她寻常是见不着这些子皇子们的,特别是这个高晟,仗着母亲娴贵妃是镇西威猛大将军葛瑞芳之妹,执掌后宫,又得父皇宠爱,处处咬住太子不放,连累太子如今圣恩渐驰,近日更是不知从哪里得了太子娘舅如川枫售卖春闱名次一事,还偷偷密报皇上,前夜父皇为此事急召太子,降下好一通雷霆之怒,不想今日正遇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本王只是顺着嫂嫂的意思说下去,并无冲撞之意,嫂嫂何必动怒呢。”如此妇道人家,高晟往日里是不屑与之计较的,但今日母妃为了父皇,彻夜未眠,操劳服侍,直到自己将扶她在偏殿歇下,这韦氏就在此大放厥词,实在令人不爽。

      一旁的魏公公见此情形也不好开口,毕竟是皇帝的家务事,这多一嘴不如少一嘴,他只得在旁边尬站着,好在他眼力好,远远就瞧见三皇子高晏来了,他赶紧迎前请安,引救星过来好将这两尊神仙劝开。

      灏王不愧是灏王,刚刚还冷着脸过来,瞬间就堆砌起满脸笑容,硬生生凑进了这活络不开的气氛中,“太子妃嫂嫂,怎得气色如此不好,难道是身体有恙?定是今日在御前尽孝,寝食难安所致,嫂嫂,您贵体金恩,要保重啊!”这番话说得恳恳切切,关怀之情溢于言表,韦氏刚刚受的一肚子气撒不出来,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绷着脸,推说身体不适,回东宫去了。

      韦氏走了,高晟对高晏笑道“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可要落下个与妇人争长短的臭名了”,说完身子朝高晏靠了靠,小声说道“父皇前夜之事你可知晓?”

      “路上听传话太监说了,前日夜里父皇召太子觐见,还训斥了一番。”高晏依旧是一脸笑容,看不出什么表情。

      “如川枫仗着如首辅春闱主理的名头,将明年春闱的上榜名单明码标价在黑市售卖,这事儿,在今年科举生中都传疯了”高晟一边低声说,一边仔细端详高晏的表情,“父皇深恶科举舞弊,定不是普通的呵斥....说不定...”

      “二皇兄觉得是什么?”高晏笑着不接话,回视高晟道。

      高晟早就怀疑眼前这个三皇弟不普通,舅舅葛瑞芳曾在靖安城中多次布下密探暗桩,不想这偌大的皇都竟如同铁桶一般,每回都是刚落脚就被连锅端起,他一直想查明是谁在靖安城布下如此天罗地网,便派了死士寻着蛛丝马迹一路搜索这幕后之人,最后查到了坣街,就再无消息,可任他如何试探,高晏总是滴水不漏,如果当真是面前的这位笑盈盈的灏王所为,那此人心机之深,真是不可不防啊。

      “哈..没什么,我猜定是狠狠的训斥吧!”高晟摇了摇头,也似笑非笑的抿了下嘴。

      “噢,如此,那皇兄请。”说罢,高晏推开皇帝寝殿的大门,尾随着高晟走了进去。

      4

      说是侍疾,其实是昭告各位皇子,国不可一日无主,皇帝卧病在床,国事不可耽搁,沿旧制,当由太子监国,尽快处理积压政务。高晏领了话便同众皇子一同散去了,只留下太子继续在寝殿侍疾。

      已是立秋时节,时而来的一阵微凉的小雨渐渐湿润了皇宫内成片的梧桐,几片微黄的落叶随着雨儿飘下,静寂而凉爽,方才寝殿内随侍的太医让宫人生起了暖炉子,热得让人出汗,高晏虽然离得最远,但也还是不禁头昏脑涨,此刻,他冒着小雨,行走在寝殿外的落凤池旁,也是颇有一番清爽之感。

      “三哥,如此雨中行走,风景虽好,可莫要着凉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着了凉,你那新纳的美妾,可就没人疼了。”

      高晏回头,原来是六皇子康郡王高昱,遂笑道“六弟好灵的消息,本王今日才纳的美人,这半晌不到的功夫,就被你知道了。”

      “灏王爷纳妾,那金水街得多少姑娘要哭得肝肠寸断啊,”高昱打趣道,“方才见你与二哥在殿前私语,小弟不敢上前,有件事这会子得告诉你”,他眉头一挑,凑到高晏耳旁轻轻说道“如阁老,今日一早就召集四部在内阁议事,提议太子监国一事,我外公觉得时候尚早,父皇才昏迷一日,过些时日再行此事不迟,但人微言轻,被否了。”说罢,顺手甩了甩自己袖上的雨水,留下高晏一个人,自顾自地就离去了。

      雨还在稀稀落落的下着,低矮的乌云沉沉地盖住整个靖安城,落凤池里的荷花已经开过了时节,残败不堪,待高昱离开后,高晏依旧在雨中伫立,看着眼前的一池枯朽,不知何时,脸上的堆砌的笑容早已被冰冷的眼神取代,他知道,靖安城的风雨,要开始了。

      当今太子,高昇,乃是南陈孝景帝高杞长子,母亲是已故的如皇后,外公是当朝首辅如阁老,禁军统领韦起是其岳父,可谓是天之骄子,但性格急躁,目光短浅,论谋略不如二皇子高晟,论英武不如五皇子高晨,论审时度势不如六皇子高昱,成年王子中唯一比得过的就是没娘疼的三皇子高晏,高昇虽如此不济,但他母亲--如皇后,确是当今圣上心头唯一的亏欠。

      当年前朝皇帝驾崩之时,正值西肃大军压境,当今圣上高杞带领葛瑞芳在邺城抗敌,太子高柏登基,史称伪朝,高柏畏惧高杞兵权,密谋在高杞大胜回师之际,于澜州暗杀高杞,是当时的如皇后,以命相搏拼死从靖安传信出来,高杞得以险中逃生并重创王师,但如皇后也因此遭高柏杀害,如氏之死令当今圣上悲愤欲绝,遂下定决心推翻伪朝,彼时众将士一心,兵临靖安,高柏见大势已去只能开城献位,其后被封为义伯候,才有了如今这孝景盛世。

      高昇子凭母贵坐稳了太子之位,天下只早晚问题,为何如今要急于监国,是否有点操之过急了....

      ......

      雨停了,风不止,一阵凉似一阵,远远等着高晏的九扶见主子还没出来,便让小太监带了把雨伞前去寻他,再领回来时已是全身湿透,冰冷无比。

      “主子,怎得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九扶念叨地赶紧上前扶高晏进马车暖和着,又取了块干帕子给他擦拭起来,自己主子本来身体就不好,从小又是个没人疼的,唉,真让人操心。

      “明日开始,闭府称病,就说本王今日淋了雨,着了寒。”高晏坐在车中,吩咐道。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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