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睹锦华》弓长公子

17、第 17 章

　　回到家，已是黄昏时分。家里那两个“姨妈”都走了，爹和弟弟也回来了。

　　“回来了。”

　　“嗯。”

　　“不同意就不同意，值得生那么大气吗？”我娘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好声同我讲道，“我托你那两位姨妈办事也不容易，人家也是为你好。这张东虽有个孩子，但人家条件也不差。”

　　“娘，我这些都知道，可我现在不想嫁人。”我尽量克制住说话的语气，可也难免表露出心中的不满。

　　“不想嫁人？”听到这话，我娘一愣，“可你早晚要嫁出去的呀。”

　　“我知道，但我现在还不想，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嫁的出去，我这事您就不要操心了。”

　　“我们不操心谁操心。”抬头来，我爹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语气冲冲的，不知道今天谁又惹他生气了，难道是我？“你这娃子，就是平时我和你娘太惯着你了，今天中午就那样跑出去了，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我。”听到责骂，我竟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复。若是以前，我定要顶嘴反怼回去，可这次，理智促使我将一肚子的怨气又吞了回来。“我知道错了，我就是在气头上，一时没忍住。爹娘，你们别为我生气了。”

　　说完这话，径直走向房里。刚把门关好，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就是想哭，就是难过。

　　自己傻坐了一会，正想就这样收拾收拾就睡觉，忽听门口有人说话的声音，家里不知来了什么人。

　　“平平，三银来了。”我娘在外头招呼我道。

　　“哎，来了。”此时此刻，纵是心里再不想见人，我仍是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走出门去。开门正瞧见王三银也朝这走来：“夏平，师父要见你。明个和我一起去衙门。”

　　“怎么，出什么事了。师父为什么要见我？”我一脸疑惑。

　　王三银将我拉到一旁，一脸严肃，“你今天去找锦衣卫做什么？”

　　“我，我，你怎么知道。”

　　“今天衙门有人见你去了那，回来就告诉了师父。你去那做什么？”

　　“我，我。也没什么其实。”

　　“夏爷，连我你也信不过了。”王三银摇了摇头，眼神中略带几分不解。

　　“没什么，其实真没什么。就是帮人传点东西。”

　　“传点东西？”王三银嘴上念叨着，“传什么东西？”

　　我挠了挠头：“没什么，我说过给人家保密，这个也不好给你说。”

　　王三银耸了耸肩：“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只是你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给师父交代吧。”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我忙又喊住他：“等一下，我明天非去不可吗？”

　　“你说呢？今天师父可是亲自找我要明天把你带去。”他的目光坚定不容商量，我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次日，还是天还没亮，我和王三银就一同上路了。只是这次我们一路无话，虽是并肩走着，却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时空。走过崎岖的土坡，长长的街道，只觉得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终于来到了六扇门，我整顿了下衣物，抬腿迈了进去。

　　还是那间古朴的屋子，还是那扇厚重又磨损不已的木门。我上前一步，轻敲了几下门，低声道：“程捕头，是我。”

　　“进来吧。”里面的男声低沉又略带疲惫。

　　我推开木门，只见程进此时正坐在桌旁翻阅卷宗。见我进来，他并未抬头，继续看那份文卷。“说说吧，最近做了些什么。”

　　“我，我最近也没做什么。”说到这，不禁心虚抬头瞧他一眼，他依旧低着头，文卷里不知哪个地方引的他眉头微微一皱。

　　“嗯？”片刻之后，他哼了一声。

　　“师父，我和锦衣卫真的没有什么交情，那天有人让我帮忙传话，所以去了一趟北镇抚司，别的真的什么都没干。”

　　“既然没做，你慌什么？”程进语气悠然，“北镇抚司和我们六扇门虽隶属不同部门，但毕竟都在京城，都在给皇上皇上做事，中间稍有往来也不足为奇。只是除了这个，你想想你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我，我应该是没做吧。”

　　见我说话断断续续，声音愈来愈弱，程进终于放下手上的卷宗，端起一杯茶喝上一口，像是细细品了品，方才轻轻放下：“有些情，你不得不程。有些义，你不得不就。情义两字，最难人心。它能成人也能坏人。但过度执着于情义，终会让你不情不义，最后反而落得一场空。平儿，你明白吗？”

　　我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忽然给我讲起情义来，自己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见他眼神略带悲慨。他站了起来，朝桌前走来，边走边徐徐道：“身处江湖之中，谈什么明哲保身。只有淡泊一切，才能保全自己。别人都说我老程头太固执，胸无大志，目光狭隘。其实我只是看淡了。一方田地、一处安息之所，谁都不亏欠，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啊。平儿，我不求你和我一样，但你为人切不可专情。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做该做的事，其他的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要学会放下。”

　　我认真地听他一字一句地讲着，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读书的日子，他多像我的一位老师，那般明了、那般真实，他说的话，我好想明白了什么，我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今天找你来，有个事你替我办一下。”程进转身坐回原处，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来：“你帮我去扬州跑一趟，将这封信送到扬州知府府上。另外这是他们需要的卷宗，一并送到。”

　　“去扬州？”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我有些吃惊。

　　“对，去扬州。”程进冲我点了点头，“晌午吃过饭就走，马匹已经给你们备齐了，这一趟来回得大半个月，路上辛苦些，你和三银一起去，路上互相照料着，一路小心，东西一定给我安全送到。”

　　见他说的认真，我以为是什么急事，忙应道：“是，师父，放心吧。”

　　“嗯，”程捕头应了一声，接着笑了笑：“你还没去过扬州吧，这扬州可也是个好地方。到那你们也不急着回来，可以去扬州城逛两天，四处看看，涨涨见识。也不算白去一趟，要有所收获。”

　　“嗯，师父，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再来衙门。”

　　“也好，去吧。”程进向我点了下头。我将那信揣进怀里，拿了卷宗，自是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