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幽灵》画豆成燃

1、海上幽灵

　　Chapter 1
　　“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岛屿之下住着一只巨大的鱼，它的使命是守护着这片岛屿。它通体都是蓝色，跃出水面的时候可以看见它高昂着的、迷人的脸庞，翻进海里的时候可以看见它长长的尾巴卷起白色的浪花。它的翅膀呀，足有两个冬勤那么长！”
　　“胡说，我从没看见过翅膀那么长的鱼！要真那么长，都可以在天上飞了。”冬勤坐在混着水的沙滩上，对面坐着他的爷爷。他听爷爷说完话后，用食指和中指在空中执拗地比划着天空中飞翔的鸟，以此来反驳他。
　　爷爷和蔼地笑了，用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朝挂着鱼钩的屋子走了过去，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过啊，你看到了的话，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Chapter 2
　　冬勤随爷爷下海了，爷爷身上背着重重的鱼钩，步伐矫健。冬勤在后面拖着大大的渔网，右手提着一大袋鱼饵，脸上神采奕奕。
　　他期待下海。
　　爷俩上了小船，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离开了海岸，和着海上升起的雾霭渐渐消失在了海岸线上。爷俩时不时地交谈笑语，来打发这无聊的旅途。
　　在行至一半的路程时，海面的风突然大起来了，太阳还是没有出现，倒是强风让小船开始左右摇晃。
　　“这是海上经常出现的情况，坐好喽！”爷爷大声说道。
　　冬勤抓着船壁边缘，盯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海，紧张又兴奋。
　　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爷爷站起来擦了擦汗，眉头紧锁。四周的海风夹击，海浪时不时地冲刷着船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还有自己吞噬。
　　不久，冬勤感受到了脸上冰凉的触觉，他摸了一把，忽然之间，很多很多冰凉的东西顺着他的脸而下。
　　“下雨了，该死！”爷爷看了看天，嘴上嘟哝着什么。
　　冬勤被这冰凉的触觉瞬间披盖了一脸，直到他的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
　　船身剧烈的摇晃，突然袭来的剧烈让他反应迟钝，他大喊着“爷爷”，伸出手的时候，却只是紧攥混着雨水的空气。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海面上出现了荧光闪闪的物体。
　　一定是那鱼！
　　他的心突然被那神秘的东西牵走了，尽管现在的海风多么狂烈，似要将人卷进这死亡的漩涡中才肯罢休，他依然站在那里愣住了。当冬勤在痴迷中恍然惊醒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将他从船上拽下，直扑向那神秘莫测的深海。
　　Chapter 3
　　凶狠的海浪大抵是不想让冬勤逃过它的手掌心，卷着冬勤瘦小可怜的身体狠狠地撕扯。就在冬勤挣扎了几个回合后，他终于抵不住了。
　　这时，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浑身闪烁着荧光的物体，竟然离他咫尺距离。冬勤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游了过去，紧紧地抓着那东西一处。
　　鱼像是抵触，来回地甩着自己的身体，要把冬勤甩掉，但又不是随意地甩，而是尽可能地向上甩。但是徒劳无功。
　　无奈之下，它索性不管。在大雨淋漓的海平面上，鱼将头一猛子扎进海底，笔直得如同火箭，像海底钻去。
　　冬勤毫无预兆，整张脸都随着水压以飞快的速度变形。终于，他抵抗不住强烈的压强，手慢慢从鱼身上划下。
　　失去意识的前一时刻，他看到眼前游过来一只大鱼，正张着大大的嘴巴，锋利的白齿分毫毕现。
　　巨大的圆形透明泡泡拥了过来，接住了冬勤无力坠落的身体。
　　鱼看着蜷缩在泡泡里的冬勤，接着用嘴巴衔住了它，安然地继续向下游去。
　　Chapter 4
　　冬勤醒来的时候，一对纯蓝的瞳孔正直直地盯着他。直到他看清他的全部样貌。
　　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只是迥异于常人的瞳孔和与海色快要融为一体的凌乱短头发，令冬勤有些怔住。
　　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个男孩怒目对视着他，说：“你这家伙，我好心救你，你却自己不要命了！竟然进入了这片禁地。”
　　冬勤注视着他，竟和那条鱼有点像。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才渐渐浏览了一遍周围，嘴忍不住吃惊地张开，眉梢带着误入神秘的好奇和兴奋。
　　他想象不到，自己竟真实地漫游在海里，连呼吸都无忧无虑，能用眼睛毫无异样地望见任何东西。深蓝的海底之上，无数鱼群有规律地游过，正如同每次出海时的同伴那样整齐。他望见一片片的彩色珊瑚，小鱼穿进穿出，躲迷藏似儿的。只是它们都在冬勤遥远的视野范围之外。海底之上，附着着一层比海水还要浅的东西，荧荧亮着光。那是一层屏障。
　　“你是人类的孩子吗？”
　　冬勤的听觉被一阵苍老的声音唤醒了，声音苍老，却洪亮有力。
　　“我是。”
　　那是个被白发包裹着脸几乎一圈的老人，脸上的沟壑多到冬勤十根指头都数不过来。老人很矮，拿着木杖，炯炯有神的眼睛细细地看了一遍冬勤，说道：“欢迎到这里来玩儿。”
　　Chapter 5
　　虽说终于来到了冬勤梦想的海底世界，可是这里的朋友好像不太喜欢他，他接触到的每一个“人”，要么是一见他就走，要么就是冷淡地打一声招呼，接着再也不见。唯独拐杖爷爷时不时看他无聊，便主动与他交谈着：“我们是鱼类。只不过在这海底被赋予了特殊的身份，于是被万物滋润，天地怜悯，化作了与地上一样的人形。”
　　“是为守护这座海岛吗？”冬勤飞速地回答。
　　“哦？”拐杖爷爷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我听我爷爷讲起过。”冬勤十分自豪地说，他将爷爷说的话原样说给了拐杖爷爷听。
　　“真是位奇怪的人哪。”
　　“嗯。”冬勤点点头，“起初我还不信的，没想到，爷爷告诉我的竟然是真的！”
　　拐杖爷爷后来指了指那个最初将冬勤救下的通体是蓝的鱼，不过现在已经化成了蓝发蓝瞳的美少年。
　　“那是我孙儿，叫阿泷。差不多和你一样大，调皮得很，尽喜欢乱跑。”
　　“可是，他要没那么乱跑一次，我就死在海上了吧。”
　　阿泷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随即对着他们摆了个鬼脸，一脸挑衅地望着冬勤。
　　“喂，我救了你一次，你要怎么报答我？”
　　Chapter 6
　　冬勤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说道：“实在是抱歉，我现在这个处境，恐怕报答不了您呀。你要是能去岛上就好啦，那里有我的爷爷，他会给你讲很多很多好有趣的故事，我当时和我的朋友们一边坐在我家平房下听他讲着故事，一边烤鱼，那感觉真是太开心了！”
　　冬勤完全沉醉在往事的回忆中，丝毫未察觉拐杖爷爷慢慢睁大的双眼和阿泷已压不住的怒气。
　　“我就说，人类最讨厌了！”
　　冬勤被这一声吼吓住了，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向他吹来，他感到腹部被猛力一推，瞬时之间自己就向后仰去。推着他小腹的气流直逼向那层屏障处，冬勤慌张地大呼。就在这时，他眼前的那股气流骤然散去，变成细小的泡泡。冬勤看见了拐杖爷爷的手上散着微光。
　　原来，刚刚阿泷一时激愤之下使出的法力被拐杖爷爷抵挡了。
　　“抱歉，冬勤。我们这里对鱼有些敏感。”
　　冬勤意识到自己无意识说了不好的话，连忙道歉。阿泷将头扭过去，不肯原谅他。
　　爷爷笑了笑,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阿泷的头发上，说：“那你为什么救他呢？”
　　“不救他他就会死，爷爷不是不希望有人因为这片海而死去吗？”
　　拐杖爷爷和蔼地笑道：“不是爷爷，是任何人都不希望他人无助地死去，阿泷也一样。等过不久，冬勤成为了你的好朋友，如果他不在了，你也会很伤心的。”
　　“才不会！”阿泷瞪了冬勤一眼，带着怒气游走了。
　　Chapter 7
　　“爷爷，为什么人类捕食我们，我们还要去守护他们呢？”阿泷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爷爷停靠在他的身旁。
　　“因为他们也在帮助我们。如果人类没有定期的捕食鱼类，我们终将无法呼吸，和溺水的人一样死去。这是不是有点互帮互助的感觉？”
　　“才不是。我看他们每天倒是过得挺安闲。”
　　深蓝的海底下，每一个守护这座海岛的精灵，都能透过他们蓝色深邃的瞳孔望见海面发生的任何事，这也使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去保护受到危险的人们。
　　“阿泷也想去他们的世界看看吗？”爷爷微笑着说。阿泷沉默着，一直仰头望着海平面的头突然胡乱地低下了。。
　　“爷爷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呢。”
　　“真的？”
　　“喔。海洋之外都是成片成片的土地，还有与这海洋同样美丽的蓝天，蓝天之下有飞翔着的海鸥，它们时而飞向海岛上的城镇，时而掠过平静的海面，漾起波纹。海岛上的人很勤劳，白天出海劳作，晚上卷起船帆返航同亲人共眠。夜晚还有无数的星星，那是在这里看不到的，因为它太远啦，远到在海底的我们根本看不见那么熠熠生辉的东西。”
　　“比鱼鳞还要亮吗？”阿泷好奇了起来。
　　“那当然。”
　　阿泷翘起嘴角，转头正好瞥见了在珊瑚中一直徘徊不去的冬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