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27、第 27 章

　　新来的小奶狗挺受家里人喜欢，因为实在黑得纯粹，就得了“煤球”这个名字。煤球长得圆滚可爱，就是性子有点欠，爱到处撩闲，遇见什么都要去招惹下。偏偏自己又怂得很，惹完就吓得在家里到处乱藏。每次秦渊赶着毛驴从镇里回来，它都要探头探脑绕着毛驴转几圈，趁人家不注意，一爪子拍人家蹄子上。还没等毛驴把它怎么样，自己就吓得嗷嗷叫，夹着尾巴躲到秦渊腿后面。过一会大概胆子又回肚子里了，死性不改又跑去招惹人家。秦渊也不怎么管它，由着它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估计吃两次亏就能老实了。

　　雪化之后又是大晴天，秦老太太在堂屋对着门的地方摆了席子，跟李氏两个人给被子缝被套。这地方敞亮、背风，又能晒着太阳，干起活来不觉得冷。家里两个小丫头这几天被拘着学起了针线，这时都老老实实待在旁边对着那些碎布料忙活。不过两人学的内容倒是差别挺大，大的那个已经在学着描花样绣花了，小的还在发愁自己缝衣服针脚对不齐的问题。秦渊看着这进度，觉着之前阿香承诺的荷包他短时间内是别想拿到了。

　　趁着天气不错，秦渊把猪圈和牲口棚都清理了遍，里面换上晒足太阳的干稻草。忙完这些，他喝了几口水，又拿起铁锹去屋后挖了些土过来做火盆。火盆一般是秋天做的，这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可他也没有在这地方过冬的经验，之前还真没想起来。挖些上好的黄土，里面掺点切碎的麻绳，加水活成泥后一遍遍摔打。那个瓦盆做模子，把摔打好的黄泥给贴上去，然后放在阴凉地方慢慢晾干。天气好的话，晾上几天然后再晒一晒就能用了。

　　没过半个月，日子就到了冬至，这地方冬至是个大日子，祭祖、祭神一个都不能落下。秦渊早上刚从镇里回来，就被秦老太太催着带上纸钱去到先人坟前磕头、烧纸。这种祭祖的事情，家里的女人默认是不被允许参加的，秦家现在只有秦渊一个男丁，只能他一个人去。秦渊以前看电视剧时看到古代坟墓前总是有墓碑的，条件好些的是石碑，再不济也会有木头做的墓碑，碑上写着逝去之人的名字，落款处再写上立碑人某某某。那些没有立碑的无名墓，在电视剧里大多属于另有隐情。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乡下的坟墓大多都是没有墓碑的。也就条件好的乡绅地主家会刻上个石碑立在墓前，其他人家连木头碑都不会有，都是光秃秃一个坟包立在那里，不是常来祭扫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秦渊在记忆里搜寻半天，最后也只记得祖父的确切墓地位置，其他诸如太爷爷、太祖母、叔公、叔伯之类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这种事又不好开口问别人，难道要拦一个过路人张口就问：“你知道我家太爷爷埋哪了吗？”，最后只能一脸懵地站在风里苦苦思索。最后还是那位在村里赶车的二爷爷秦发看到了他，没多说什么，就说自己也要烧纸钱，问秦渊要不要跟着一起。

　　秦渊的太爷爷和这位二爷爷的父亲是亲兄弟，两家关系其实还算得上近，要祭扫的先人也大多重合。秦渊总算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跟在这位二爷爷身后，听着这位平时有些寡言的老人家一一给他介绍面前要祭拜的人是谁，该怎么称呼，严肃又认真的把纸钱摆在东面一角，用树枝小心拨弄着让它慢慢烧透。秦渊能听出老人家这么细致的介绍是专门说给他听的，估计是早看出秦渊找不到墓地在那抓瞎了，好心地没有说破让秦渊难堪，只是以长辈的身份给他一一介绍这些已经逝去的亲人。秦渊沉默、认真的在旁边听着，将这些素味平生的人一一记下，学着这位二爷爷的样子，在坟前虔诚祭拜。

　　一老一少两人在村口分别，秦渊还想开口让人来自家喝杯茶，老人家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已经快到中午，家里正在做饭。往日放火折子的灶台边角那里新放了个小陶碗，里面盛着小半碗麦子、豆粒，三支香插在碗里幽幽燃着。这香是拜神、祭祖必须要用的，往年日子再难也没落下过，更不用说今年了。秦渊其实根本不信神佛之类的东西，也不觉得每年给逝去的亲人烧些纸钱，那些亡者就能在彼世过上好日子了。不过他心里是把这些当做寄托哀思与希冀的方式，哪怕自己不相信，但仍然尊重这些习俗。

　　冬至这天晚上是要吃饺子的，下午一家人就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的事。李氏负责揉面，秦渊在旁边负责剁馅儿。冬日里能吃的菜蔬不多，饺子馅也没那么大选择余地，就规规矩矩选了白菜猪肉馅。选上些肥瘦相间的猪肉，细细剁成肉糜，放点蛋清、酱油、姜蓉在旁边入味。大白菜不用剁太碎，不然吃着没口感，切好了攥干多余水分，跟之前的肉馅拌到一起就成。

　　面揉好了，搓成长条，用刀切成一个个小剂子，手指捏着转一圈弄圆润些，再用掌心压扁堆在一旁。秦老太太拿着个擀面杖，飞快地沿着这些面团的边缘擀一圈，一张圆圆的饺子皮就擀好了。老人家做这个显然是熟手，阿香在那边压面剂，剩下秦渊他们三个都在旁边负责包，老太太一个人擀的面皮他们都包不过来。包好的饺子在面板上整整齐齐摆好，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看着喜人。

　　包完饺子，先烧上一大锅水，等着水烧开就能下饺子了。之前和馅的时候，阿香就跃跃欲试想尝尝饺子馅了，因为是生的，好歹控制住了。这时趁着没人注意，拿了个生饺子跑回灶台下。像是做烧烤似的，把饺子戳在烧火的火钳尖上，小心翼翼地在火上慢慢烤着。她这点小动静根本瞒不过人，更别提烤了一会后，肉馅的油脂一点点渗出，那股让人食指大动的肉香根本藏不住，也就她自己觉得别人没发现。等她吃得满嘴黑乎乎地走出来，被李氏压着去洗手、洗脸，对着水盆里自己那副花猫样，一下子涨红了脸，缩着脑袋搓手去了。

　　饺子下到锅里煮开了一遭，又倒了点凉水闷了两次，一个个都鼓胀起来飘在水面上翻滚着。李氏先夹了一个上来，让阿娟尝了尝，确认熟了后才掀开盖子一碗碗盛出来端到桌上。腾腾热气中，秦渊捧着碗，夹着饺子在尖头咬出一个豁口，不住吹着气让它凉得快些。浓浓的肉香、菜香混着蒸腾的热气扑了一脸。

　　等下在开水里的饺子都吃完了，锅沿边还有几个没包好被贴在那的，这时也晾得没那么烫了。李氏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给铲下来，一人分一个拿在手里当做饭后点心慢慢吃着，等吃完了，一个个摸着溜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