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21、第 21 章

　　和秦渊判断得差不多，到下午平时差不多收工的时辰，家里砌墙的活也就剩了个尾巴。孙工头也不想再拖一天了，干脆让大伙多留一会，把事情给做完了。深秋里，日头落得越来越早，等彻底收工，暮色已经降临。秦渊还挺不好意思，想留大伙吃个饭，又担心太晚了夜路不好走。想了想，干脆把家里剩下的干豆皮都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把，告诉他们回去泡上半天就能炒菜吃。大伙中午吃的就是这个，都觉得不错，欢欢喜喜拿着回去了。

　　院墙砌好，家里最高兴的就是秦老太太。等天气再冷些，野外的黄鼠狼找不到什么吃的，就爱跑到村子里来偷摸些活鸡、活鸭吃，有时候连家里腌的肉也要叼两块。今年家里好不容易养点鸡，要是被黄鼠狼祸害了，老太太可舍不得。如今砌了墙，总算让人放心些。不过老太太觉得最好还是再能弄只小土狗过来看家，更保险些。阿香趁机在旁边起哄，说是家里粮食多了，可以养只小猫崽捉耗子。秦渊就在旁边笑，点头答应过几天就去聘只狸奴来，惹得小姑娘捂嘴“咯咯”直乐。她以前没吃没喝的，营养跟不上，身体长得也慢些，这时候了还没换好牙，一笑就漏出豁了的门牙，这段日子笑起来就捂嘴，也是知道爱美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渊刚起床，开了院门准备出去把毛驴牵过来拉磨，还没迈出门，就看到秦洪媳妇背着孩子等在门口。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头发上已经凝了一层露水，湿漉漉的。见秦渊出来，她有些讨好地笑了笑，刚张口想说着什么，就猛地打了个喷嚏。深秋的早晨，露深寒凉，她们母女又都穿得单薄，这么在屋外站久了肯定受不住。秦渊连忙把人让进院子里来，顺便在锅里添了点水，嘱咐秦洪媳妇生个火，这样也能暖和些。

　　锅里并没有放上多少水，等厨房里水烧开，秦渊那边的豆浆还没有磨好。秦洪媳妇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有些无措的木愣愣站在厨房门口等秦渊吩咐。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适合她做，秦渊就让她歇会。可秦嫂子总觉得自己是过来占人家便宜的，哪好意思就这么站着看人家干活，眼睛不住往院子各处瞟，想着自己能帮忙做些什么事。这年代的人，多少都有些夜盲症，这时候天色还暗，她其实也看不清什么东西，连扫帚都找不到在哪，紧张地不住扭着手指。

　　秦渊看了几眼，忍不住开口缓和下这种紧张的气氛：“嫂子，以后早上不用来这么早的。我每天大概都是这个点起来磨豆浆，等磨好了，你再过来烧火就行。”

　　对面的人听见了连忙点头，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单纯不敢提什么反对意见。不过她答应就好，晚点来对大家都好，总归不用这么尴尬。

　　“之前您说在这边做活，供一顿饭就行。其实直接给钱也行的，您.......”

　　没等他说完，秦洪媳妇忙摇头，“不，我不要钱，钱在家里放不住的。”说着，她好像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点不对，忙找补道：“能供上一顿饭就挺好，我每天盛一碗带走就行，不占地方的。”

　　她每天带一碗饭回去，家里五个孩子，也不知道每人能分上几口。

　　秦渊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家里做的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干脆让祖母每天给你碗粮食带回去，你自己看着做就行。”

　　对面的人怔了下，眼圈一下子有点红，低头猛地抹了把酸涩的鼻头，点了点头，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两人又不尴不尬地聊了一会，豆浆终于都磨好了。今早说好了不用李氏起来烧火，可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天养成了习惯，还是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做活，这时候也正好起了，帮着秦渊把生豆浆倒进锅里。李氏搭把手之后也没离开，学着秦渊以前的样子在那边一遍遍搅拌的豆浆，让儿子在旁边看着就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提醒她下。李氏难得想学点女红之外的东西，秦渊还挺乐见其成，就坐在旁边边歇边看。

　　李氏和秦渊媳妇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同一年嫁到这个村里的，连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间都差不了一个月，两人还挺熟悉，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气氛总算不像之前那样僵硬。

　　李氏一向喜欢小孩子，话题忍不住就聊到秦洪媳妇带过来的那个小婴儿身上。秦渊这才知道那小孩名字叫“梦河”，听上去还挺秀气，不像村里其他孩子的名字那样有乡土气。他刚想开口夸两句，不知怎地，就联想到这孩子在河里淹死的哥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给孩子起了个“梦河”的名字，秦渊心里沉甸甸的。

　　锅里的豆浆咕嘟嘟冒起了泡，浓郁的豆香味在空气中慢慢弥散开来。原本一直安安静静趴在母亲背上的孩子，似乎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本能地哭泣起来，想要引起他人的注意。可他记得这种一两个月大的小孩子好像是不能喝豆浆的，想了想，还是舀了勺麦芽糖出来，用温水冲了些递过去。秦嫂子也不知是被灶下的火烤的，还是心下羞惭，面皮有些发红。不过她倒也没有推拒，伸手把碗接了过来，把孩子从背上解下，一勺一勺慢慢地喂。

　　秦渊看了看，又去橱柜那边拿了碗过来，让李氏帮忙盛了几碗豆浆，他端到外面院子里晾凉了，三人一人分了一碗。

　　纯用豆子磨出来的豆浆味道并不怎么好，喝起来豆腥味很重，不过也没人嫌弃，端起来就喝了。秦洪媳妇还想喂点给孩子，不过被秦渊阻止了。她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喝的东西，豆浆怎么就不能喂给孩子了？可这是秦渊说的，她也就听了。

　　早上豆腐几乎全程都是李氏做的，还挺成功。她学东西其实挺快，特别是女红和吃食这方面，一点就透。豆腐做出来了，她还特意切了一小块尝了尝，看得出来挺满意的。
　　烧完火，秦洪媳妇的工作就算结束了。不过她没急着走，趁着天色已经亮了，开始在秦家院子里打扫。秦渊也没阻止，只跟李氏说了下自己答应每天给秦嫂子一些粮食的事情，让李氏自己看着准备些就出门了。

　　因着不是逢集，镇上并不热闹，摆摊子的人都零零落落的。秦渊随意逛了逛，称了斤肉，见着有卖梨子的就买了几个。他来这里这么久了，还真没什么机会能吃上水果，直接擦了擦，“咔嚓咔嚓”咬起来吃了。果子并不大，皮有些厚，味道也有些酸涩，好在水分足，吃着挺解渴。

　　村里也有人家种有梨树、桃树之类的果树，不过也就那么三两家，长出来的果子也就够自家吃的，秦家几个孩子很少能吃到这些。这次买的梨子虽然有点酸，阿娟和阿香还都很喜欢，一口一口啃得干干净净，吃完剩下的核扔到院子角落里。老太太养的雏鸡已经开始换羽了，精神的很，看到有果核扔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上去啄起来，引发了一起规模的战争。

　　秦渊不管孩子们的玩闹，待在厨房准备午饭。

　　家里院子里之前种了两排豆角，有段时间疯长得厉害，都来不及吃。老太太摘了好些下来，放水里煮了遍，晾到绳子上晒成干豆角存了起来。这东西晒干了不容易坏，想吃了直接泡开就可以，单炒或者跟肉块一起炖都很好吃。可惜这地方没有冬瓜，不然还可以晒些冬瓜干，炖肉也非常好吃。

　　干豆角早上已经洗干净泡上了，秦渊回来时已经泡得差不多了，直接捞起来切成段就行。五花肉切成块，按红烧的法子直接做，炖上半个时辰再把豆角放进去继续炖，等炖到皮肉酥烂，大火收个汁，就能吃了。

　　怕大家光吃炖肉觉得腻，秦渊又熬了点豆酱来拌豆腐。家里之前晒的虾米还有些，抓了点在豆酱里一起熬了，正好能提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