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换了新欢》问尘九日

37、第三十七章

　　在村口停留了一会，奚杭就带着秦在望径直去了村里的一家面馆。

　　“婆婆，”奚杭走进店里，然后很顺口地说，“给我来碗牛肉面。”

　　紧接着他偏头问身边的秦在望：“你吃什么？桌上有菜单。”

　　秦在望看了眼桌上被塑封过的菜单，里头的纸页已经发黄，其上还附着着不甚美观的油脂。
　　但那菜单一看就是手写的，一水的蝇头小楷，字迹工整又漂亮，秦在望忍不住多看了它好几眼。

　　“看好了吗？”奚杭问。

　　秦在望这才想起来要点面的事，于是也朝着里头喊道：“再加两碗牛肉面。”

　　“好嘞。”厨房里的老妇爽利的回应道，“二位随便挑张桌子坐坐，牛肉面马上就来。”

　　两人就近落了座，然后秦在望再次从包里取出了相机，对着那张菜单拍了两张照片，接着又问奚杭：“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好看吧？”奚杭眼里流露出几分骄傲。

　　“嗯，”秦在望自己的字虽然写的其貌不扬，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别人的，“和你的字有点像，很有美感。”

　　奚杭低声笑了笑：“我爷写的。”

　　“难怪。”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老妇走到了两人的桌前：“忘了问了，两位的牛肉面要加香菜吗？”

　　秦在望回答：“一碗不要，两碗要。”

　　“好。”

　　老太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围裙，脸上满是笑意，她的目光在奚杭脸上停留了一会，正巧奚杭此时也抬头看她，两人对视一眼后，她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你看起来很面熟……是奚家那小子吧？我记得叫什么来着？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奚杭笑了笑，回答道：“奚杭。”

　　“哦对，”老太太也笑了笑，“你上小学的时候隔天就来我这里吃面，那辈的小孩就属你最俊啦，没想到长大了，这模样还更好了，我要是有个大孙女，肯定得说给你。”

　　说完她又看向秦在望：“这小伙子是谁？我看着倒眼生。”

　　奚杭回答：“我朋友——城里来的傻帽，非要来我们这里看看风景。”

　　老太太笑得热情又慈祥：“我说呢，原来是城里来的，现在的小伙子可不得了啦，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高，一个赛一个俊，我要是再有个二孙女，不说给你这朋友都不成，看他这体格，一看就是一年能耕百来亩地的主。”

　　两人都被这老太太逗得哈哈笑。

　　再过了一会，老太太就端着三碗热腾腾的面上来了：“面来喽。”

　　把面从托盘上端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奚杭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这几年我手抖的越来越厉害了，还是得服老，人老了就不中用喽，”老太太爽朗地笑了笑，然后自嘲道，“也不知道这店还能再开几年。”

　　奚杭脱口问：“白爷爷呢？”

　　老太太含下笑意：“那老头子，去年冬天走了。”

　　奚杭微微一愣。

　　那老太太摇头笑笑，而后继续道：“人是睡过去的，走的很安详。人呐，活到这个岁数，最大的心愿，也不过就是无病无灾的，干干净净地走……我这老婆子怕疼不怕死，希望到时候他也能在梦里把我接走，否则等我到了那边，一定要让他好看。”

　　奚杭和秦在望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笑。

　　“您放心，白爷爷那么怕您，肯定不敢不听您的话。”

　　老太太笑了笑，笑容牵动了她脸上的皱纹，揉出了一副温润的慈态：“你这孩子，从小说话就好听——快吃面，一会儿该坨了。”

　　两人终于开始吃面，秦在望很领情地吃了一大口，然后被烫得直哈气。

　　“你慢点吃，”奚杭揶揄一笑，”能不能有点知识青年的样子？”

　　“谁是知识青年？”秦在望才刚把面吞下去，就反唇相讥道，“我是城里来的傻帽。”

　　老太太一时哭笑不得，缓了缓，又问两人：“好吃吧？”

　　“特好吃，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面，这肉也太实在了。”秦在望称赞道。

　　奚杭也道：“和小时候一样好吃。”

　　“那就好，”老太太很高兴，一边半转过身去，一边道，“那我再去给你俩加几块肉……”

　　“可别。”奚杭忙道。

　　秦在望立即接口道：“婆婆您别忙，你这一碗给切的分量，已经够城里面馆用一年的了。”

　　老太太装耳背，脚下生风似的，转眼就从厨房了装了两碟子牛肉片过来，然后啪一下盖在了两人面前的面上：“不够再管我添，甭和我客气。”

　　秦在望初来乍到，一时吃惊于这里的民风之淳朴，忍不住问道：“咱们这的牛肉是不是不要钱？”

　　奚杭玩笑道：“是啊，我们这牛肉便宜的和地里的小白菜一个样，不是现杀的都没什么愿意买——喏，你现在碗里那些就是刚刚村口那只小黄牛身上的肉。”

　　“这也太残忍了吧？”秦在望被这毫不小气的牛肉收买了，为了逗老太太开心，当即端起了城里来的‘傻帽’人设，很当真地伤感道，“我才刚给那只小黄牛拍了张肖像照，这怎么就成遗照了？”

　　老太太听得咯咯直笑，忙对奚杭说：“奚家小子，你莫骗他了，哪里杀的这么快。”

　　秦在望也笑：“我就说嘛。”

　　结账的时候，因为老太太多给的两碟牛肉，奚杭直接付了四份牛肉面的价钱。

　　老太太眼尖得很，刚接过他递过来的钱，又立即把多出来的那份钱按了回去：“你这小子，欺负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是不是？该收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多一分我也不收你的。”

　　“婆婆，我们也不能白吃你那么多牛肉……”

　　“你要是这样，那另三份的钱，我可也不敢收了。”

　　她虽然看起来年迈，但要论起推拉的功力，奚杭可比不上他一星半点，再说为了这点钱，他们一老一少的，挣的面红耳赤的也不大体面。
　　于是奚杭只好认输，把钱又收回了兜里。

　　在一边看热闹的秦在望看见奚杭在老人这里吃瘪，笑得特别开心。

　　“你笑屁，”奚杭瞪了他一眼，“幸灾乐祸。”

　　见他重新把钱收下了，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多切点牛肉给你们怎么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总还记得这家面馆才刚开业的时候，你爷爷帮了我们家多少忙。
　　“当时那菜单、招牌都是他给题的字，那块招牌还是早些年坏了才换下来的。”

　　等她说完，秦在望忽然问：“婆婆，我能给您和这家店拍几张照吗？”

　　“要拍照啊？”老太太有些茫然，“我这还穿着一身破衣服呢，怪不好看的。”

　　“哪不好看了？”秦在望嘴甜道，“我看您比城里的老太太们都俊。”

　　老太太被他逗笑了：“你这孩子，可真会哄人。”

　　秦在望看着他，然后很认真地说：“我没哄您，说的都是实话，要不然我在城里拍她们就成了，干嘛还专程来拍您呀？”

　　“那……”她拍了拍围裙上的灰，转头看了看奚杭，“你们看婆婆这身能行吗？”

　　“当然，”奚杭笑道，“我记忆中的婆婆就长这样，特别和蔼，又特别漂亮。”

　　老太太又笑了，她被秦在望牵到门前：“对，你就站这别动，可以放松一点。”

　　老太太就这样站在店门前，看向镜头的目光有些腼腆，她的手有些局促地贴在棉衣两侧，脸上依稀有了几分红晕。

　　透过镜头，秦在望仿佛看见了她年轻时候的模样。
　　岁月从来质朴而诚实，穿着连衣裙的少女美好又纯净，但穿着围裙的老妇也美丽依然，反而还因时间的雕琢，磨出了几分更加温润的韵味来。

　　等秦在望拍完了，老太太着急要看，秦在望就打开相册给她看。

　　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屏，不住地说：“好看，真好看……”

　　秦在望笑了笑：“您喜欢的话，我就洗出来送给您。”

　　紧接着他就从包里取出了一个便携的相片打印机和一个小型的过塑机，然后开始操作。

　　奚杭在旁边看的出神，难怪秦在望那只背包那么重，原来塞了这么多东西。

　　很快，两张过塑的照片就出来了。

　　“这两张您收好，一张自己留着，还有一张没过塑的，可以烧给白爷爷看看。”秦在望说。

　　“好的好的，真是多谢你，”老太太拿着照片，欣喜地看了好几遍，“这店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开的，我和它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和我家老头子差不多长……”

　　“我这辈子，也就结婚的时候拍过几张照片，前年我大闺女给我买了部什么‘智能手机’，听说随随便便就能拍照，可惜我这个‘老古董’怎么也学不会，到头来觉得还是电话好。”

　　她用手指摸了摸那张塑封过的照片，然后珍而重之地收起了棉衣内口袋。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老太太问秦在望，“你叫什么？”

　　“秦在望，”他很耐心地答，“在这里的‘在’，远望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