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换了新欢》问尘九日

24、第二十四章

　　秦在望一走，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奚杭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然后分别在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摆好，行李箱很快就空了，奚杭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

　　他很早就发现自己是个相当念旧的人，每到一个新环境，都需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适应。

　　有时候奚杭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空心的人，他一直做着喜欢的工作，有着不曾更改的追求，但他就是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总是空荡荡的——
　　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来填。

　　可是和商谨凛在一起的这后几年，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把所有的爱掏空了全送给他了，但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正面回馈。

　　他的爱意被他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奚杭不明白，那分明是他身上已经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了，为什么商谨凛却一点也不当回事，半点不知道珍惜。

　　奚杭很清楚自己不该沉湎于这种情绪，但他却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

　　在客厅里站了好一会，奚杭才终于提起了电脑包，走进了秦在望的书房。

　　他的书房和外面的布置不太一样，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个很大的书桌、一台电脑、电脑椅、一个可推拉的木质书架、还有一个单人沙发。

　　除此之外，就是一整面纤尘不染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

　　今天的风很大，一阵风压过，即刻卷弯了排排绿树的枝干，却没能吹动这个城市流淌不息的灯河，奚杭在那扇落地窗前站了一会，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奚杭打开看了看，是秦在望发来一条语音消息，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奚杭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我到家了，老师。”

　　奚杭：-这么快。

　　“是啊，知道为什么那么快吗？”

　　奚杭：-为什么？

　　“我告诉老师，老师可不能和别人说，我是和你关系好才告诉你的。”

　　奚杭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微微上扬，他顺着他道：-我懂，不足为外人道是吧？

　　“嗯，”他沉吟了片刻，然后才神神道道地说，“其实……我刚开了扇任意门。”

　　奚杭也给他发了条语音，他装出吃惊的语气：“哇，是吗？也太牛了吧？”

　　秦在望会心一笑：“一般般吧，下次有机会给老师露一手。”

　　奚杭笑了起来，然后道：“行了，别吹了，赶紧去整理错题，下周就期末考了，考好了我有奖励。”

　　“真的？”
　　“假的。”奚杭回道。

　　秦在望笑了笑：“那我肯定要好好努力了。”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条文字消息：-冲！
　　顺带还附带了一只小黄狗摇耳朵的表情。

　　奚杭回了一个笑脸加一个大拇指表情。

　　放下手机之后，奚杭收了心，开始准备第二天上课要用的教案，期间看到这个月的工资到账了，他就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先转了两个月的房租给秦在望。

　　秦在望也没跟他客气，收了钱之后，刚好将整理好的错题发给了奚杭。
　　-老师我最近都有一笔一划地写字，我感觉是有点书法家的味道了。

　　奚杭仔细看了看那几张照片，然后回道：-嗯，至少能看清写的是什么字了，值得鼓励。

　　-值几朵小红花？
　　-三朵。
　　-小气，我手都写酸了就三朵花。
　　-那给五朵。
　　-说好了，那明天给我？
　　-嗯，明天给你。

　　完成工作后已经是凌晨了，奚杭冲了个澡，大概是真累了，他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奚杭感觉有点头晕，手脚也有些乏力，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只当是没睡好。

　　然而到学校后，坐在他隔壁的王明兴却忽然凑过来问：“小奚，你没事吧？今天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太好。”

　　坐在他对面桌的英语老师也应和道：“对啊我也想说，奚老师今天看起来很没精神，要不然去医务室看看吧？”

　　王明兴紧接着就摸了摸奚杭的额头：“诶，怪烫的——丁老师，你过来摸摸看。”

　　英语老师闻声也过来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她只碰了一下，便道：“这肯定是发烧了，老王，你快带奚老师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可能是有点感冒了，”奚杭从抽屉里摸出一只口罩，然后拆开带上，“我第一节还有课，等我上完再去。”

　　王明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语气里带了几分责备的意味：“你这人，第一节课找个没课的老师给你代了不就得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听我的，先去医务室看看。”

　　奚杭完全不打算妥协：“不行，明天就期末考了，前两次作业的错题还没来得及讲完，我有分寸，上完课再请假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王明兴知道他脾气固执，决定了的事谁也说不动，于是干脆道：“算了，你这人，没人能劝动你——你们谁有带退烧药的？”

　　四班班主任立刻递了一盒退烧药过来，她笑着说：“我这抽屉里什么药都有，我们班那群贼孩子一不想上课，就憋出个头疼脑热的理由，只要不严重的，我一向是有什么病给什么药，想请假回家是不可能的。”

　　奚杭接过药，然后按照说明取了一片，接着将那盒药递还给了四班班主任：“谢谢张老师。”

　　班主任冲他笑了笑：“不客气。”

　　奚杭就着王明兴刚给他打来的热水把药吃了，然后在王明兴担忧的目光中提起公文包走去上课了。

　　上完上午的两节课后，奚杭自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但碍于王明兴大惊小怪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作主张给他请好了假，所以奚杭只好回去休息了。

　　“回去好好休息，”王明兴嘱咐他道，“还有多喝水知道吗？被子多盖几层，闷出汗来就好了，还有，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奚杭一一应下了。

　　虽然烧退了一些，但奚杭感觉仍然有些迷糊，在学校对面的公交车站等了一会，接着便习惯性地登上了他平时经常乘坐的某一路公交。

　　“回家”的路走到一半，奚杭才恍然想起来，他已经搬离了那个地方，而那个所谓的“家”里，如今住着的是一个他再也不想看见的人。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意识到自己走错地方的时候，奚杭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他一定不会记得给他养的金鱼投食，还有他养的花，每隔两天都要浇一次水……那天他砸碎的瓷片用扫把扫掉了吗？他在家里从来不爱穿拖鞋，会不会……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还是忍不住想回去看一眼。

　　可最终理智还是压过了这个犯贱的念头，他自虐一般地在脑海里回放那些不好的回忆，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诘问自己。

　　奚杭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手心里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最后还是选择在中途下了车。

　　他现在住的地方和原来住的小区几乎是南辕北辙，但奚杭不想再等车，于是干脆徒步走了回去。

　　快到的时候他途径过一个公园，这个时间中小学生大多已经放寒假了，跟着爷爷奶奶到公园里，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疯跑，老人们要么坐在一起唠唠家常，要么就一脸慈祥地让自家孙子慢点跑，还有遛狗的……

　　奚杭忽然很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爷爷奶奶都还在，阿黄也在，他还有人疼，可以撒娇，可以耍孩子脾气，和公园里肆意奔跑的这些孩子们一样。

　　阿黄过世的时候他想，如果狗能和人活得一样久就好了，爷爷奶奶过世的时候他想，如果人能像山川河流一样百代不朽就好了。

　　可是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人也不过是百岁浮游，一样是渺小易逝的生灵，他再怎么想，他们也还是离开了他。

　　回到家后，奚杭脱下外套，然后像是脱力一般倒在了床上。

　　这次他比昨晚入睡的还要快，但睡得却并不好。

　　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零碎的记忆片段被随意地拼凑在一起，像是一个粗制滥造又毫无逻辑的视频剪辑。

　　唯一清晰的画面似乎是高考那天，他记得那天特别特别热，爷爷奶奶提着一早熬好的鸡汤，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车来到城里，他们一边问路，一边步履蹒跚地观望着这个对他们来说显得太过繁华的大都市。

　　然后相互搀扶着，走到他们学校门口。

　　他这才忽然惊觉这是梦，不过是潜意识给他捏造的一个虚假记忆，因为他那时候应当在考场上奋笔疾书，而不是像幽灵一样跟随着这两个老人的背影。

　　他听见爷爷转头对奶奶说：“我们小杭在这里，挺好，挺好的。”
　　奶奶笑着点了点头。

　　奚杭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们的身影，但两个老人额角的汗珠忽然就碎成了无数的泡沫幻影，随后从那幻影之中，又钻出了一只巨鲸，一口将两个老人吞下。

　　奚杭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不要！”

　　“老师，”现实里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手掌宽厚微凉，一下子将他拉回了现实，“奚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