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杀生丸同人)》慢小姐

1、偶遇

　　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永远都不着痕迹。
　　近百年的光阴过去，这白衣不染的华丽公子，依旧银发金眸，从容不迫。
　　他不动声色的倚着铺满月色的栏杆，注视着那户再平凡不过的人家。
　　低矮的院墙，枯萎的爬山虎像条灰色的裙裾，暗淡无光。小女孩却是不在意的，在院中蹦蹦跳跳，很快活似的，放肆嬉笑。眼神狡黠而有微薄的红光。

　　“那小鬼，还是那副傻傻的模样呢。”只有那只大青蛙还跟随着他。
　　“你是瞎子么，邪见？”
　　“啊咧？”
　　他冷哼一声，转身没入黑暗。

　　我是城中大将军府里的歌姬——葵林。
　　七岁进得府来做下人，一开始是在马房帮忙的，后来多亏有好心的婆婆介绍，去了厨房负责打扫之类的工作。我以为我会就那么劳劳碌碌过一辈子，可是偶然的机会，我被遣去给府中生病的伶人师傅送饭，师傅看中了我，我便从此随她学艺。师傅琢玉一般，教我渐渐露了锋芒。
　　我嗓音清细柔软，和着笛声便是妙极。为我吹笛的是伶人师傅的大徒弟，我的师哥，青佐。青佐用白玉笛，将军所赐。笛音清冽，听来如同暖风叩竹。
　　我永远记得那一晚。
　　盛装的我。从未如此美丽的我。
　　回廊很长，风不安分地斜刺出去。我不说话，青佐也一直默默走在我身后。
　　然后，我们穿越庭院。离将军的偏厅已经很近了，耳畔的歌声愈发清晰。
　　“刷——”院中一棵苍老的榆树突然自树顶冲出一片白色。宛如一只白色大鸟，但其实是个有着一头银发的身影。
　　只不过一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就好像，融进了月亮。
　　青佐紧张得脸色发白，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便也没有告诉他。只怕告诉了他，他会更紧张，连笛子都吹不好，那岂不糟糕？

　　将军眉目冷峻，看得出久经沙场的老练与残忍。不动声色，不苟言笑，端坐于厅中，厅中两侧皆是一片静寂。
　　歌姬们唱唱跳跳，使出浑身解数，厅中却仍旧沉寂。
　　我知道自己是一定会胜的。将军是见惯厮杀的人，那些嘈杂花哨的东西进不了他眼中。他应该是需要一些安静。
　　我一开口，将军动容。

　　自十五岁起，我成了将军最宠爱的歌姬。
　　锦衣华服，珠玉美饰，自不在话下。
　　可是，有谁知道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什么荣华，所谓富贵，不过是争取生存时顺便得到的附赠，于我都只是虚无。
　　在这深深府邸，我只不过是一名小小歌姬，纵使有将军万般宠爱，却也只是随他高兴地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喜怒不能自已，就如同玩偶一般。

　　那天，一向严肃且繁忙的将军忽然来了兴致说要去狩猎，竟也要我收拾行装随他同去。我不过一个伶人女子，怎有这等好运？真叫人不能相信。临行时，我看着随将军同去的那队精兵个个面色凝重，全然没有狩猎应有的气氛，心下更增了几分疑虑。
　　到达狩猎场，将军命士兵扎营歇息，我闲着无聊，求他允我四处游玩。他只说这里曾有妖怪出没，嘱我多加小心，却也不阻拦我。
　　山水婀娜，我欢呼雀跃，连临行时的疑虑也抛至脑后了。

　　真是糟糕啊，我竟然迷路了。
　　玩得太兴奋，忘记了注意时间和行走的路线，现在完全不记得要怎样才能回去。
　　漫无目的的走，最后竟连路都没有了。横坦在我面前的，净是些鬼魅一般的残枝陋石，由罅隙渗出些苍白的荧光，如同死气沉沉的眼睛，叫人不寒而栗。
　　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并且靠近着，我很清楚那不是风的声音。那是个咆哮着的生物，也许是将军所说的妖怪。
　　月亮终于升起来，那些罅隙里苍白的光霎时被更浓的白色吞噬。可是，她同时把那个生物丑陋的面孔和庞大的身躯清楚地呈现在我眼中，我知道它正朝我咆哮。
　　我逃不掉了。
　　我应该哭泣吧？哀悼我的命。
　　可是，也许这样也好，我早已过厌了歌姬的生活，却没有勇气去完结它，现在恰好是一个脱离的好机会。
　　“就这么安慰自己么？”
　　地上，我的影子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更加修长的影子。
　　那长发，是比月光更庄严的白色,肩上的皮毛华丽而柔顺，还有左袖，空荡荡的，随风飘荡。
　　他站在月亮的前面，逆着光，面容隐在暗处，但一双金色的眼睛却镇静地亮着，那目光，有些冷，像吹来的风的温度。
　　“就真的甘心这样死掉么？”
　　语气竟好像在与熟识的人交谈，虽不亲切，却也自然。
　　可是，我们却是素昧平生呵。
　　我内心有些茫然，唯有保持着警惕的表情。他虽然保持着人形，我也看不到他全貌，但是，只那一双金眸，就可以明显看出，他也是个妖怪。
　　既是妖怪，那么便不可不防。
　　“你竟然这么不爱惜你的命么？”
　　我这才惊觉，这已经是他与我说的第三句话了。前两句，我竟都没有理会。而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很有耐心的妖怪呢。
　　可是，我要怎样回答？我并不是不爱惜自己的命呵，可是与其回去继续歌姬的生活，倒还不如无望地死去。更何况现在，面对着两个妖怪，我连是否能活下来都还是未知。
　　那庞大的妖怪发出更大的咆哮声，听来充满着愤怒与饥饿感，但是却不再靠前一步。
　　“我杀生丸是可以救你的。如果你还爱惜你的生命。”
　　杀生丸？我是否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为什么一点都不陌生？就好像这名字只是在我心里被浅浅地埋了一层尘土，被风一吹，又立刻浮现出来。
　　“你究竟是谁？我可曾见过你？”
　　“我只问你是否还要活下去？”
　　“呵，”我苦笑，“就算你能救得了我，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过是个歌姬，生死本就由不得自己，你还是不要浪费同情心了。”
　　话音刚落，我眼前就好似出现了一道闪电，凛冽的白色，又如同一只大鸟。呵，原来那日是他。
　　我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知道他在空中挥了一下手臂。
　　然后，那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他轻盈落地，面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不过移动到我面前罢了。
　　我心里不知何处而来的愤怒突然爆发：“救我干什么？！你不是还没有得到答案吗？也不问清别人是否愿意被救......”
　　“我看到了。”他转过身，抬脚就走。
　　“什么？”
　　“你其实想要获救的心意。”金色的眸子又瞥我一眼。
　　“如果真的努力活下去，那么便什么都会想要争取。即使是自由。”
　　我连呼吸都几乎忘记，目光一直追随，直至他的身影再度消失在月亮之中。
　　看不到他的那一刻，世界仿佛才从静止中苏醒，轻轻的虫吟，惬意而安详。没有谁看到刚才的一场遇见和杀戮。一切恍如梦境。
　　我听见我的心里一声羽毛般轻细的叹息。
　　哗哗......
　　有溪水在流动。我记得我来时便是顺溪而下，于是急忙跑过去。
　　果然是我来时的那条溪。
　　这也是他在帮忙吧？

作者有话说

　　写作时间是两年前，杀殿还是单臂美男...很不厚道地在此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