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节 湖水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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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一旁的千里轻轻推了推阴妙妙。
她方醒悟过来，尴尬地笑笑，拉了拉自己的披风转身复又看回那湖碧水，叹道：“逝水东去，无法挽留，就像这人生。往事已矣，只可追忆，故人已逝，惟有怀念。唉，岁月最是无情物。”
程一帆道：“我曾读过东坡居士的两句诗，叫做‘造物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向西流。’其实有时大可不必将事情想得那么悲观。”
宫主道：“东坡居士一蓑烟雨任平生，可一般人哪能像他那般豁达。”
程一帆笑道：“宫主您不是一般人呢。”
宫主问道：“我有啥不一般的地方呢？”一边问，她一边也笑了，“程一帆，你在拍我马屁么？我可不上当。方才你念的诗前两句应该是‘江边身世两悠悠，久与沧波共白头’吧？你瞧，岁月逝华发生，任谁也逃不了。”
程一帆尚且年轻，对韶华的易逝尚无太大的体会，是以无言应对。站在一旁的千里见状低声提醒：“宫主。”
宫主道：“哦，程一帆，你别介意，女人上了一定的年纪，总会变得有些啰嗦，特别是今天见到你，让我想起想起了一些事。”
程一帆奇道：“在下与宫主素昧平生，为何会令您想起往事？”
宫主道：“素昧平生吗？程一帆，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我还记得当年你初上衡山学艺，在官道上骑着一匹小白马，一脸希翼的表情，热情、冲动，反衬得你身边的姐姐婆婆妈妈的。”
“宫主？您……”程一帆肩头猛地一抖，巨大刺激令他忍不住捂住了胸膛，“您识得我姐姐？”
宫主道：“当时你们住在花溪村，修了间在当地算气派的大瓦房，你姐姐叫花明红……”说着，她突然朝程一帆神秘一笑道，“她常常玩失踪……”
“对，对，您说的正是她，”程一帆急切地问，心中的希望在冉冉上升，“您知道她的下落么？”
宫主却自顾自地道：“……而且打架也够带劲，喝酒更爽快，跟不要命似的。唉，我可是满想念她的，可惜呀，这几年江湖上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不然真想找她再大醉一场。”
程一帆心中一凉，失望道：“原来您也没有她的消息。”
宫主喟叹：“很抱歉，没能帮到你，程一帆。”
“没事。”程一帆焉焉地道。
宫主道：“那么另一位姑娘呢？你怎么不问问她的下落？你方才不是还下水找她来着的吗？”
“啊？对对，”程一帆叫道，“阿红没事的哈，您刚才是这样说的。”
“是呀，她没事。”宫主道，“她离开我的船并不久，走的时候还借走了我的一只小艇。”
“多谢您。”程一帆由衷地道。
宫主笑道：“程一帆，似乎衡山把你教得不错，挺懂得礼貌。不像那个野丫头，借走人家的东西连个谢字也没留下。”
程一帆解释道：“阿红或许是任性了点，但心地还是很好的。”
宫主揶揄道：“你与她很熟吗？怎么听到我说她不好的话心疼了？”
程一帆脸上微微一烧，低头道：“宫主说笑了。”
宫主忽地正色道：“那么便不说笑了，那个丫头，名字也叫花明红，你对她了解么？”
程一帆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只记得她小时候满山跑的样子很可爱。”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程一帆沉吟道，“每次见到她，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好，也许只是因为她也叫花明红，又也许……”他一边说一边笑笑摇摇头，似乎在努力否定脑中一些可笑的想法。
仙女宫主却默默地点了点头。
桨声“吱呀”，翻动着水花，凭栏远眺，可以见到远处岛屿上影影绰绰的枝叶轮廓。船行稍近些时，岛上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山石飞瀑便可以辨得出来了。清风习习，将岛上丝丝缕缕的乐声送入船中，一听便知是喜庆时的音乐。高亢的唢呐，清亮的丝竹，令程一帆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然而仙女宫主的脸色却十分阴郁，冷哼一声，道：“慕容斐然好雅兴！”
程一帆假装没听见，用好奇的语气问一旁的千里：“前面便是燕子坞了么？”
千里道：“不错，那便是燕子坞慕容山庄。”
此时的燕子坞，四处张灯结彩，红绸带从渡口一溜拉到山庄门前。在那一片姹紫嫣红中，一名华服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修长，如玉树临风。他朝上岸的宾客微微一笑，笑容和煦温暖，好比三月的春风，带着桃花的芬芳，叫人迷醉。
毋庸置疑，他是一名能让少女轻易动心的男人，也是一名危险的男人。他身穿蓝色的衣服，碧蓝如一池湖水，而他本人，也正如那湖水——他既可以像水一般深情，又可以像水一般无情，少女们为他心动，为他心碎，便如溺水一般，束手无策。
“他？怎么是他？”程一帆惊叫。
“他？他不就是慕容府的大总管楚云天么。”仙女宫主不屑地说道，似乎很不满程一帆的反应。
“他不是好人。”程一帆道。因为他已经认出，那男子便是昨晚伤了师姐的人。
“对，”仙女宫主闻言轻笑道，“程一帆你说的对极了，慕容府本就没一个好人。”
程一帆不明白仙女宫主为何会对慕容盟主有这么大的怨隙，他也不想弄明白。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恨皆有因缘。譬如那楚云天，倘若没有昨晚的事情发生，此时程一帆见到这位身份高贵的翩翩佳公子，必然也会如诸位四方来贺的宾客们一般向他彬彬有礼地致意，心中充满荣幸而崇敬的心情。可如今，他一点都不想去理会那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虚伪徒有其表的人。
可是即使他不情不愿，船仍慢慢地靠了岸。楚云天显然见到了仙女宫的楼船，快步迎了过来。
“仙女宫主大驾光临，实在令蓬荜生辉，在下有失远迎，得罪得罪。”楚云天一脚踏上船头甲板，向宫主抱拳道。
仙女宫主嘿嘿一笑，道：“楚公子讲话真有意思，不过一句话而已，竟连半句都不是真的。”
楚云天奇道：“宫主此言何意？”
仙女宫主道：“没什么意思，不过说些大实话。不像你，明明是座光鲜的富贵屋，却说什么蓬荜，明明远远地迎到了船头，却说什么有失远迎，不是很虚伪么？”
楚云天被仙女宫主涮了一番，面上有些挂不住，强笑道：“宫主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仙女宫主道：“不错，我一点都没变，不像某些人，变心变得比谁都快。”
楚云天笑，却不再应答。他涵养的功夫是很不错的，面对那些夹枪带棒的话，始终面不改色，程一帆发现自己已经有些佩服他了。
仙女宫主也不再说话，昂了头大步往山庄方向走去，楚云天亦不阻拦，侧身让在一旁。
程一帆跟着仙女宫众人，走在最后面。在经过楚云天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没想到楚云天却开口叫住了他：“程公子，我想我没认错人吧。”
“楚公子有何见教？”程一帆微一皱眉，花了老大的劲才让自己讲话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贵派陆振羽大侠已经先一步到了，他让你去二号宴会厅找他，而你的另一位好友林若逋捕头，说你如若要找他，便去五号宴会厅。这便是我想转告你的话，程公子。”楚云天道。
“我已知晓，多谢。”程一帆淡淡道，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楚公子，你是否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云天肯定地答道，“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的，你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节 湖水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