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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唯有牡丹真国色(三) ...

  •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三月草长,四月莺飞。

      “道长,我们主上说白马观要翻修一番,您就先安心住在这南院。”
      我点头,“托我转告牡丹仙君,叨扰了。”
      小仙娥弯腰退下。
      我看着牌匾上那硕大几个字,心中纳闷,“琑香殿?”

      月亮沉入潭底,头顶星星也不见几颗。
      半夜时候我饿醒了,我摸着咕噜噜欢叫的肚子爬起来到处找食物。
      这百香园很大,我转悠了许久才找到这间只放有几块糕点的厢房,我蹑手蹑脚的摸进去,端起盘子就狼吞虎咽。

      桂花的清香瞬间吸入味蕾,丝丝甜意盈满心中,我却边吃边吐槽,“这白牡丹也太小气,只管住,却不管饱。”

      有猫闻声扑了过来,喵~那圆滚滚的身影缩成了一团白毛,陶碟应声而碎。
      我咒骂,“靠,哪里来的野猫!毁我美食。”
      我忙捡起地上的桂花糕吹了吹,“幸好这地板洁净。”

      背后有物件轰然倒塌,我转过身去,竹制屏风应声而裂,白牡丹光裸着身子坐在浴池里。
      我还来不及合拢的嘴巴僵住了……

      雾气升腾中,他那本就艳丽的脸更加娇艳欲滴,我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额,好巧呀!”
      他皱眉。水珠从他光洁的额头逐渐滑至锁骨,滴答滴答惊起了扑通的心跳,我看直了眼珠。
      他开口了,“好看吗?”
      我脸刷的一下爆红。

      他披了白袍,缓缓起身,“道长这是作甚?”
      我尴尬,“没吃晚饭,饿得慌。”
      他看着我手中的桂花糕,“是本仙考虑不周,这百香园中都是些花蝶,平日只饮朝露。”
      我道:“那你平日也不吃?”

      他看着我,却又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拍了拍脑门,其实话毕我就后悔了,白牡丹在人间修炼了这两千年,早已不是刚被贬时那个灵力尽失的凡骨肉胎了。

      他领了我去厨房,问:“道长可会做饭?”
      我讨好的望着他,“以前不都是你做饭?”
      他怔楞住,半晌语调陡然转冷,“以前?道长可是好记性!”
      我不做声。
      他舀了一瓢水开始和面,声音依然冷:“厨房也只有些做糕点的面粉,今日就随便对付下。”
      “待明日,让小蝶带你去集市采买食材。”
      我唯唯诺诺的应着好,他鄙夷的看着我,“敢情肖道长这几千年依然手残?”
      我解释道:“额,有青樱做饭。”
      “砰!”他把面粉往案板上猛地一扔,恶狠狠道:“你自个弄吧。”然后拂袖而去。
      我吐槽,这白牡丹果真如传闻那般,性情大变。

      三月风如沐,洛阳的春天是千里锦绣花开。
      在百香园住了好几日,闲来我就逛逛园子,终是把各庭院厢房给摸清了,那白牡丹平日都在玉清殿不出来,园内可见也就几只仙娥花蝶在穿梭,我倒也乐得清静。

      我喊了小蝶陪我去逛集市,她跟在身后很是抱怨,“道长,不是前两日才刚采买,为何又要来?”
      我道:“菜品鱼肉要新鲜才好,就像你每日饮那朝露,清新又活力。”
      她道:“你不是道士?为何吃鱼肉?”
      我道:“谁规定道士就不能吃鱼肉?”
      她却禁声不语,只捡了那绿油油的蔬菜往竹篮里装。
      我道:“哎,别尽顾着挑素的,那鸡鸭鱼肉不能少。”

      集市那头有人在吆喝,“卖香水啦,上好的香水,祖传密炼。”
      “咦,这位姑娘,要来一瓶吗”
      小蝶骂道:“走远点臭道士,我才不需那艳俗之物。”
      那小道士挥着招旗横眉冷对,“哎,姑娘你不买就算了,咋还骂起人了?”
      “我偏要骂,臭道士!”

      我笑眯眯的从小蝶身后挪出来,道,“丁子,甘松。”
      他们一抬头瞧见我,立马转怒为笑迎了上来,“师父……”
      小蝶很是吃惊:“道长你认识?”
      我点了点头,“此二人乃贫道之徒,丁子与甘松。”
      她哦了一声。

      我道:“你们怎在此卖香水?”
      丁子抱怨:“那日跟白牡丹打了一架,便一直留在此处养伤。”
      “不诚想洛阳城物价这么贵,耗了这些许时日,身上的盘缠用光了,又没得办法,只得练香来卖以维持生计。”
      我拍了拍二人肩膀,“苦了你们。”
      丁子继续道:“听闻师父十日前便来了洛阳城,您老人家住哪家客栈?”
      我道:“百香园。”
      二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您不是跟那白牡丹一向不合?”
      我掠了掠拂尘,“此事说来话长,既遇见了,你们便随我回百香园吧。”

      我领了二人回去,才刚踏进园子,便撞见了轻摇折扇的白牡丹。
      我拱手:“仙君有礼。”
      他看着我们一行人,“道长这是阖家宴会?”
      我尴尬道:“贫道实乃不情之请,因我那破道观香火一向萧寂,手头紧的很,仙君就许他二人在此住下吧。”
      他手中的折扇摇起一股风,带起了些许傲慢的尾调,“这几千年来,你这本事还是不见长。”

      丁子和甘松便住进了南院的偏殿,我让他们负责伙食。

      近来那蔚蓝已调配的差不多,独独少了一味点星草。点星草极其罕见,坊间传闻那白马观的迷雾林里,有人得幸见之一二。我寻思着找个月朗星稀的夜里去撞撞运气。

      是夜,一轮圆月挂在正空,我蹑手蹑脚的爬出了百香园,直奔北郊迷雾林。
      迷雾林终年萦绕污浊瘴气,鲜少有人,却是个牛鬼蛇神的好聚处。
      我点了一盏莹香挂在前方开路,莹香缭缭绕绕晕开了一片漆黑,我踩着枯枝败叶亦步亦探向前走。耳旁不停有低泣和歌声在拉扯,我随手捡了树枝扔过去,砰……
      一只红衣女鬼袅袅绕绕的走出来。

      “哎哟喂,道长,是您在敲奴家大门吗?”
      我汗颜,敢情是砸到了这女鬼墓碑。
      我道,“路过,无甚惊扰了墓主。”
      女鬼捏着嗓子娇滴滴拦住我,“道长,既惊扰了,那便去里面坐坐喝杯水吧。”
      我乐了,“这么一抔黄土,恐容不下贫道啊。”
      她的胳膊却缠过来,苍白的手指在我脖颈处游走,鼻尖闻到一阵阵幽香,身体又逐渐升起一股燥热。
      我闭眼,凝起一道光打向她。那女鬼猛地被弹开,颠怪:“道长,下手可真重呀!”然后更加浓郁的香味铺天盖地朝我袭来,我飞出一道捆仙绳缠住她,“你这媚香恐怕是对我不管用。”

      女鬼使劲挣扎,见挣脱不开,便破口大骂,“今日算我倒霉,竟是遇见你这不举的臭道士。”
      我很疑惑,“怎么就不举?”
      她道,“如此不解风情,除了不举,还有其他?”
      我很无语,我本就是个靠炼香为计的道士,媚香这等调配,自然是熟能见巧。

      我问,“你可见过点星草?”
      她狠狠扭过头:“未曾见过。”
      我佯装打开锁妖袋:“倘若这样,那贫道只能先收了你。”
      她忙求饶:“道长手下留情,你说的那草,我好像见过。”

      然后她朝左前方使劲的眨眼睛,我望过去,只见一株萤黄的半腰高植物立在那坟冢上欢快蹦跶。
      这景象太过诡异,我一时忘了如何反应,正待回神去摘时,那株萤黄却化作漫天星点,快速消散在迷雾中。
      我快速追上去,可绕了迷雾林半圈,终是再没看到那萤黄。
      我看向女鬼,无声询问。
      她道:“不关我事,那草本就是个胆小鬼,一遇惊吓即刻逃跑。”
      我收起捆仙绳,“你且自行去吧。”
      女鬼恢复了自由,便又娇娇绕绕,“道长生的这般英俊,当真不进去坐坐?”
      我摸了摸那捆仙绳看向她,她打了个寒颤便化作一股青烟钻进了坟冢。

      等回到百香园时天空已泛白,我打了个哈欠便开始昏昏沉沉的补眠,心里嘀咕着等睡醒了再去琢磨如何捉住那株草吧。

      案头的安神香烧的缭缭绕绕,我睡得迷迷糊糊。
      “小白,对不起了。”
      “小白,青樱不能死,等我,我定会还你一世繁花似锦。”
      ……
      我猛地惊醒,心口泛起了一股腥甜,我吐了一大口血。血珠和着零碎的梦境溅了一地拼凑不全,而眼角挂着的泪珠始终在摇摇欲坠。

      丁子来敲门时,已到了用晚膳时间。
      他边给我按摩边吐槽,“师父,您老人家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就别再熬夜啦,熬夜伤身。”
      我无语,“能别提年纪吗?”
      他道:“何苦自欺欺人。”
      我一巴掌拍过去,“话多,好好背配方吧。”

      今夜又是皓月当空,我早没了心思研究那蔚蓝香,索性负了手在园中踱步赏花。
      百香园谓之百香,自是花开满庭芬芳。我想起白牡丹以前在九重天跟那梅兰竹菊处处不对头,却不诚想任职洛阳倒是点了这人间一绝色。

      远处有琴音传过来,悠悠扬扬的。拂在这静好的月夜却又勾起我丝丝惆怅。
      我从花筏后面移步出来,一眼便看到坐在流觞亭里抚琴的白牡丹。
      琴音匆扬渐至暂缓,我走近过去,“仙君可有耳闻那点星草?”

      他看过来,似是轻有不适,“你又练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如此低劣。”
      我抬臂嗅了嗅自己,原是那女鬼洒在身上的媚香忘了清洗,想来是回屋只顾着睡大觉了。
      我思索了片刻,道:“白天路过那怡红院,姑娘太热情。”
      音符在上空急急转了个尾调,“嘶”的一声,他猛地按住了琴弦,“肖染香你还要不要脸?”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闭眼深吸了口气,终是平复了心绪,“想来你这几千年是枉为了,竟还是那卑劣不堪的德行。”
      月色清清冷冷洒了一地。我立在他面前不知所措,这鄙夷的语气变成了一根刺,扎得我浑身难受。

      他抱了琴欲转身离去。
      我拦住他,“骂完了,气也消了,仙君您就告知我那点星草吧。”
      他看着我,似是想从我眸中看出一丝企图。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牡丹仙君,白牡丹,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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