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香赋》陈修篱

25、庄生晓梦迷蝴蝶(二)

　　“这是赤虚岛！”
　　白牡丹淡淡道，然后他足点地，一袭白袍临空一跃，飘向青樱。
　　白牡丹两指并拢指向青樱额头，有蓝色的灵力缓缓注入她身体，青樱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她吃惊道，“这是哪儿？”
　　“我们穿过了石壁吗 ？”

　　我摇头，“我也不知，刚才做了个梦，醒来便在这儿了……”
　　说罢我小心翼翼看向白牡丹，内心更是翻江倒海。
　　他不是被琐灵香给困在玉清殿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青樱沿着我的目光看向白牡丹，她愣了愣，“白公子？”
　　白牡丹皱眉，青樱脸色却变幻莫测，两千多年未见，她一时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半晌只得一句“好久不见！”
　　白牡丹沉默，气息冷淡。
　　场面一度尴尬……

　　此时玉临风飘过来，他哈哈笑道，“刚才我还在问白公子在哪儿呢，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白牡丹微点头，算是和他打了招呼，他终于开口，“你们被石壁带入了幻境，这里是赤虚岛。”

　　场面缓解，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青樱道，“幻境？”她摊开双手，掌心虚无，“所以说我刚才捕蝉捕了个寂寞？都是假的？”
　　她很沮丧，“明明那么真实！”

　　玉临风飘过来，“也不全是假的，你所抓为鬼火。”
　　“咦！！真是晦气！”青樱一脸嫌弃的搓手。

　　赤虚岛是天地混沌初开时所遗留下的，因变幻莫测，数万年来不见踪迹。
　　不诚想我们从这锁妖塔中闯进来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白牡丹，他神色冷淡，琐灵香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痕迹。
　　看来他并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我打了个哈哈，“玉公子？你怎么没有被幻像所迷惑？”
　　“哈哈哈，我本就是一孤魂野鬼，没有躯壳，当然不会被幻象所累。”
　　青樱嫌弃的翻白眼，“死了还骄傲！”
　　玉临风叹息，“话说肖公子你不是给我化解了吗？”
　　“……”
　　“玉家嫡系横死的诅咒，当初你不是给化解了吗？”
　　“我……”
　　“你不是忘了吧？当初你着急救白公子，我俩做的交易啊……”
　　此言一出，我倒吸一口冷气，我偷偷瞄向白牡丹，他正盯着我，那双艳丽的眼眸此刻幽深，又意味深长。此时正值一阵妖风刮过，吹得他白衣飒飒，而那幽深的眼神却化作一片释然……
　　“我……”我鼻子一酸，想解释什么，玉临风道：“你救得了白牡丹救不得我，有失偏颇！”他还想吐槽，白牡丹出声打断他，“赤虚岛释放梦境，不外乎两种，一种为噩梦，需要克服心中的障碍，消除恐惧化解执念。倘若深陷梦中，便会被引导走向灭亡。”
　　“另一种，则是美梦。让人沉溺于美梦中，不愿苏醒，越陷越深。”
　　玉临风点头，他看向青樱，“喏，她就是这种情况，做美梦……”
　　青樱一阵脸红耳赤……

　　此时妖风越来越强劲，刮起一片砂砾，我极目望去，三人所在之处像是沙漠，广阔无垠，空中飘着灰尘一般的东西, 天上竟然有一轮红色的月亮。

　　青樱认真地盯着那月亮看了一会儿，白牡丹道：“那是象征赤虚岛的魔月。”

　　青樱道：“要怎么出去？”

　　白牡丹道：“要找到赤月君, 他是赤虚岛的守护者，只是赤虚岛历经亿万年，赤月君继任神秘莫测，谁也没见过。”
　　他又道：“尽量少挨到空中的灰烬,，这些都是魔气化成，碰多了会耗损灵力。”
　　玉临风愣了愣，他内心忐忑：“那我呢？碰到了会不会灰飞烟灭？”
　　白牡丹没有否认。
　　玉临风：“……”
　　他又求救似看向我，我掌心朝上，现出一白罐，“玉公子暂且避一避吧，委屈你了。”
　　玉临风：“好吧……”
　　然后一阵光芒卷向他，待光芒消失，我收回白罐隐于袖中。

　　白牡丹看着那白罐神色怪异，我讪讪道，“当初跟霜华君讨要的……”
　　他冷哼了一声。

　　混沌裂，分三界，为仙界，人界，鬼界，至于不人不鬼的东西统统归于妖魔，只是妖魔毕竟不是主流，他们也很低调，不轻易作祟。如有涂炭生灵者，统统封在这锁妖塔内。
　　月亮似滴血一样挂在上空，赤虚岛广袤无垠，又妖风肆掠，三人硬着头皮往前走。

　　无论是仙还是鬼，对着不熟悉的地盘都有天然的戒备心，倘若在九重天，青樱必然叽叽喳喳像逛园子一样对此评头论足，然而这里是魔境，她瘦弱的身姿被妖风吹得瑟瑟发抖，浑身紧绷。

　　我们没走多远，地上出现几具妖物尸体。
　　青樱神色复杂，刚要问些什么，谁知白牡丹漠然往前走了，他淡淡道：“都是些从锁妖塔中跑出来的妖物，困死在这里了。”

　　我心思沉沉，也不知何时赤虚岛竟自己移到了这锁妖塔内，它横在这必经之地，怕是道行再深的妖都逃不掉……
　　像尊门神似的，还是好大一尊门神，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灰烬在妖风中不停掉落，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三人中，青樱灵力耗损的最快，她费劲地跟在我们身后，三人默默无言。
　　这样漫无目的往前又走了一段时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青樱瞬间来了精神，“公子，想不到这沙漠中还有活物，我们是不是快走出去了？”
　　我看向白牡丹，他神色凝重，看起来并无放松。

　　待我们朝大树走近，方看到树下趴着一个受伤的女子。
　　她身前一滩血，在重重咳嗽。
　　青樱走过去，欲扶起她：“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笑容，抬头露出一张半人半狐的脸，朝青樱扑去。
　　眼前这个，赫然是狐妖。
　　那狐妖一跃而起，四肢撑地，露出它的狐狸尾巴，赫然有九条尾巴！是九尾狐妖！

　　狐妖妖气森然，九条尾巴摇曳着飞射出九枚带着腥臭味的暗器。
　　我着急道：“青樱小心！”
　　我正欲挥手打向狐妖，却见下一刻，白牡丹手中折扇撞上暗器，暗器掉在地上，一个灵气屏障，已经悄无声息在狐妖周围形成，把狐妖给困住了。
　　青樱惊魂未定看向白牡丹：“多谢白公子！”

　　我也看向白牡丹，只见他神色依旧冷淡，他冷冷道：“赤虚岛魔气漫天，即便有活物，也不会这样趴在树下。是你们疏忽大意了。”
　　青樱拱手：“牡丹仙君教训的是……”
　　我脸微红，只得一阵尴尬。到底还是不敢开口与他说话……

　　狐妖不甘心地摇着尾巴，准备突破屏障再次进攻。青樱喝道：“别动，再动你会被灵香阵烧的灰飞烟灭。”
　　狐妖果然不再挣扎，青樱又道：“告诉我们，你从哪而来的，我们要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狐妖恨恨道：“要不是我早已受伤，就凭你们几个也能困住我？”
　　我心道，九尾狐乃狐族至高无上，此等大妖没有几千年道行是修不来的。看它这受伤颇重的样子，怕是周围凶险异常。
　　我思绪沉重，果然它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测……

　　这只九尾狐妖原名翠袖，本是一只潜心修行的灵狐，千年前因机缘巧合下山，后爱上凡人，妄想逆天改命和凡人在一起，最终被天劫惩罚，一直困于这锁妖塔内。
　　我感叹道：“说来你当年也是青丘一传奇，为了一区区凡人堕落，这是何苦？”
　　翠袖眼神飘向远处，似是回忆，她喃喃呓语，“情之一字，你们不懂！”
　　“哦？是么？”我内心感慨，恍惚间看向白牡丹，黄沙似海，月亮泣血，妖风猎猎，他盯我的眼神又冷冽了几分。

　　而后翠袖哈哈一笑，她低头呜咽垂泪，九尾狐妖本就生的绝美，这一滴眼泪落下更是让青樱的心都融化了，她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只要你带我们出去，保证放了你。”
　　翠袖冷笑：“出去？要是能出去我还会困在这里吗？”
　　“……”青樱一阵无语。
　　我道：“你是如何受伤？”
　　翠袖道：“前方有一山洞，布满了结界，我如何都进不去，这一身伤也是拜它所赐。”
　　她又道，“洞内有奇怪的吟唱，我一听见就吐血。”
　　我陡然一惊，“难道这是？山吟泽唱？”
　　所谓山吟泽唱，乃赤虚岛内混沌之气发出的异动，山川为音河泽为曲。
　　我与白牡丹对望一眼，他微点头，“莫不是赤月君所在？”
　　青樱道：“带我们过去！”
　　我掌心朝上，现出捆仙绳，翠袖被牢牢捆住，走在前方带路。

　　果然走了百里路，眼前出现一座巍峨的高山，魔月泣血，这高山矗立在茫茫沙漠中，如幻如影，好不真实。高山前有一条河流，有淌水的痕迹，在这风沙漫天的荒漠有这样一线生机，真教人兴奋。
　　青樱高兴地跑过去，只看了一眼，大声尖叫。
　　我向前一步，只见整条河死气沉沉，哪里有半点儿生机，河内漂浮着妖魔鬼怪的尸体，还有东倒西歪的兵器，简直比忘川河还恐怖。
　　翠袖冷笑，“无数从塔内逃跑的妖魔，都丧命于此地。”
　　我欷歔，“也是你九尾狐天资神力，道法高深，才幸免于难。”

　　赤虚岛乃三界开外，虽是魔气四溢，但属性不明。然赤月君也亦正亦邪神秘莫测，所以这赤虚岛非但不是这锁妖塔内妖魔逃跑的捷径，反倒成了畔脚石。

　　我们跨过河流，欲往洞内走，翠袖不动。青樱推了推她，翠袖咳了一口血，道，“再往里走。我会死！”我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妖气虽大肆外溢，身形却越来越虚弱。
　　我略微思索，现出白罐，道：“可在这凝雪内避一避。”
　　翠袖不假思索，嗖的一声，化为青烟窜进白罐内。
　　我又看向青樱，“你灵气耗损大半，也进去避一避吧。”
　　青樱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白牡丹，她神色怪异，然后躲进白罐内。